这是一年夏,日头正烈的时候。
“师叔啊,为什么飞舟没有驱热阵法。”查小白被晒得像脱水的小白菜一样,靠在墙角的阴影中。
穆夬也热,但比起身体的人,他的心头更是火热。
都10年了,谁懂啊,他一个魔修,在不明晦这个仙修宗门内潜伏10年了!这份成就感估计只有潜伏失败的魔界奸细能懂吧。
10年过去,他自认为自己已然是个合格的仙修了,虽然有个小小的瑕疵,他用的不是自己的身体。
这具身体的主人叫申革,是在百年前进入宗门开始修行的,经过20年的外门弟子后拜入内门季寰新长老门下。
师尊十分叛逆,在宗门内风评不好,因此他的徒弟出现任何变故,好像都让人觉得这弟子还是受不了师尊变成了疯子。
因此,穆夬成功转型成了宗门内首屈一指的弟子,而后又代表宗门来参加这次的宗门大比,虽然很大原因是卖他师尊面子。
几百年前的一场仙魔大战后,修真界损失惨重,余下的古老宗门要不避世要不消失,而新起之秀的宗门又根基太薄,亦或者太过闲散,以至于整个修真界都陷入一种低迷的状态。
在这些宗门从战后慢慢建设的20年内,剩余的几个古老宗门决定每隔10年设立一场宗门大比,用来提高修真界各宗门的活跃性,而既然是比赛,自然也是有奖品的,例如今年的宗门大比奖品就由上一届的前三名提供,分别是不明晦的长夜灯,无擒洞的田舍以及姤机门的千算。
穆夬听说姤机门的天算是集天下阵法之大成的一件法器,用的好的话可以窥探天机。
他对天机不感兴趣,但是对能窥探天机的阵法感到好奇,反正在宗门内和师尊大眼瞪小眼也是闲的慌。
他师尊在不明晦的风评是看起来像个魔修的仙修实际上却是个器修的红毛小儿。
他说的。
这很魔修。
“师叔,你说你阵法那么厉害,能不能给我施展个降温的阵法啊。”身边的查小白该靠为躺,因为飞舟用料内含有风灵石,于是他试图用这种方式感受到风。
“别吵了。”穆夬从储物袋内拿出冻鱼的符,贴到查小白的额头上。
于是一直在地面扭来扭曲像只虫子的查小白终于安静下来,发出舒服的叹息。
“哎,师叔,你早点拿出来不就好了。”查小白甚至胆大包天的将脚伸到阳光下,美名其曰冷热均衡。
“啧。”穆夬站起身来,走向甲板。
不明晦明里暗里的排挤季寰新,但奈何他师尊炼器量大管饱,于是宗门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的由着他占据了凌雪峰,以至于在他们峰的弟子抗冻一流,耐热为零。
查小白是他不知道哪个师弟收的弟子,和原来的申革并不熟悉,但是穆夬初到不明晦的时候无意中帮了他一把,从此之后就被这个据说拜师后就没见过师傅的查小白赖上了,从此之后一口一个师叔的叫着他,弄得他烦的都想回魔界了。
找到了一个没什么人的地方,穆夬二话不说开始打坐修炼,没错,他现在就是这样的励志,自从被迫成为一名仙修后,虽然摆脱了魔界那种你死我活的大逃杀环境,但是修真界也不是好待的地方。
就打比方他师尊吧。
实在是这 10 年,师尊比例占据过高,导致他每日里张口闭口都是师尊,但他受师尊庇佑,总不能太给师尊丢人。
好在他符箓天赋出众,在魔界那样的贫瘠之地都能开出花儿来,更别说在不明晦这个传承悠久,藏书众多的古老宗门呢。
功法运转 36 周天时,飞舟停摆,乘降台上已经落满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飞行法器。
距大战百年多,修真界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大大小小的散修宗门都有参加宗门大比的资格,万一呢,某个人抱走了不明晦的长夜灯。
“啧,师叔,真是开眼啊,不过你能不能接触这个符箓啊,我怎么有点扛不住了。”查小白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三九天冻的裹着大氅,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
“晚了,你以为我为什么不拿出来,这是我自制的符箓,只有一个保存活鱼的功效,目前最长时间是一年。”穆夬朝着查小白摇摇食指,随后头也不回的扎进人群内。
散修是真的多,有些小宗门明显是认识,在互相攀谈,而有些宗门甚至拼抽不出一个完整的队伍,也常常能看见几个散仙宗门凑在一起商讨着宗门大比的组队。
对,他还没有队友呢。
查小白和他,还得找一名剑修,一名丹修,他自己身兼阵修和符修,查小白是器修,最好还得有一名佛修。
想象很美好,现实很骨感,穆夬逛了半天都没发现什么好苗子,倒是和散修融为一体,称兄道弟起来。
“哎,兄弟你这道袍看着价格不菲啊,你是来自哪个宗门?”一名大胡子散修问道。
“哪里哪里,我看兄弟你的法器真的气度不凡,实不相瞒,我师尊是名器修,平日里日子还算阔绰。”穆夬道。
“原来如此,那兄台的师尊也是个炼器大能了吧。”大胡子恭维着。
“师哥,你说丞起宗会排人来参加大比吗?”大胡子身边的女修问道。
“丞起宗?”穆夬总觉得这个名字耳熟,但是想不起来了,索性和那位女修问了丞起宗的位子好去打探一下。
只是穿过人群,随着四周的飞舟越来越少,穆夬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心生警惕,心说要不回去搬点救兵,结果转头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标识。
黄色的向阳花,根本不会生长在魔界的作物,却是整个魔界至高无上的标记,魔尊的印记。
他就知道丞起宗不简单,魔尊夏铭,据说原名就是丞起,也是够自信修真界没人认得出来。
可惜他这个倒霉蛋真的认出来了,但是根本不能说啊。
穆夬决定偷偷溜走,却无意间看见魔界飞舟旁站着一个人。
头发带着天生的自然卷,已经长度及腰,用月色发带束起,正背对着他和面前一个全身裹在黑暗中的人说话,仪态过于端庄让他联想不到自己,但是,那是他生活了 20 多年的躯体,化成灰都能将骨头渣子捡出来指认呢。
这是他?还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