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荷见他们几个人气势逼人,迅速跑了过来,扑通一声就要跪下,被房柯扶住了。
房柯也不拐弯抹角,“我知道你是金元送过来的,现在他就在这里,我问你话你须得诚实回答。”
采荷满口答应“那是自然。”
房柯道:“我问你,你可曾见到过天香那人的模样?”
采荷道:“不曾,可是我觉得那是个好看的人。”
房柯道:“你如何知道那是个好看的人?你不是说没见过?”
“我知他眉眼相当好看,我按照吩咐去给他送茶,他尝了一口,我便看到了,只觉得是惊鸿一瞥。”
“你还知道其他事情么?”钟离瑞问
采荷道:“我不知”采荷回答完后,又看向金元“主子,我还要在这芳菲楼多久?”
金元道:“当初送你来时,不是跟你说过吗?你这一来至少一年半载。”
采荷点头:“我知道了。”
“贤侄,你怎么看?”等采荷走后,房柯才问道
如果事实如采荷所说,那位三当家真的如话本中所述模模样出挑,想嫁他的人估计比现在还要多,估计从京城排到滁州都不为过。
可是现在,那位三当家还不知身在何处,据说还在四处寻找自己妻子的人选。
钟离瑞看向房柯,想了想道:“太傅大人,若是寻常人,就算再怎么不喜见人,这要成亲了,肯定千方百计地展示自己的魅力。
那三当家若真如采荷所说那般好看,那张脸估计会省不少时间。”
钟离瑞道:“除非他不是真的想成亲,或者那张脸藏着什么秘密。”
房柯点头道:“贤侄所言极是,我也是这般想法,不过眼下,我也猜不透这位三当家究竟想做什么。”
几人愁容满面,却被突然二来的敲门声引得警惕起来。
金元一张圆脸没多少表情,慢悠悠地走到门边,没等他开门,那门外的人倏然闯了进来。
那是一个半大不小的少年,约摸十五六岁,眼睛乌黑溜圆,头发高高扎在脑后,随着他的动作左摇右晃。那少年边推门边对金元道:“诶哟,主子,出事了。”
他状似偷摸地将门阖上,随即拉了金元就按了桌旁的椅子上,顺带给自己也带了一把“主子,那位三当家下墓了,说是把宰相冢给掘了。”
什么?几个人纷纷注视着他,那人自己反倒不着急似的,状似安慰地与金元道:“主子,你可小心点,他要真的把宰相冢掘了,你可就倒霉了。”
钟离瑞疑惑地看了看金元钟和那少年一眼。
他只觉得金元身边的人虽然样貌不同,可是想事做事的方式如出一辙,让人摸不着头脑。
但是这少年生的可爱,如此说话倒也不让人烦,就是钟离瑞忍不住为他的安危担心。
房柯似乎也觉得有趣,便问道:“为何如此说?金先生怎么会倒霉?”
那少年也不知遮掩,心直口快便道:“那自然是我家主子当年受了人家燕相的恩惠,却一声不吭跑掉了,若是宰相冢被掘,肯定少不了找他麻烦。”
金元反应过来去捂那少年的嘴,却没想到他话都说完了,这下丢人可丢大发了。他坐椅子上如坐针毡、浑身难受。
那少年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皱了皱眉“主子,就算是那位要找你麻烦,你也不用怕成这个样子吧。”
金元的嘴张了张,突然感觉自己有点多余,这小子一向头脑简单,若是他说了什么,被他曲解,然后又说出来,估计场面就更加难堪了。
但是没想到,他是低估了这小子的头脑简单程度,那少年看他这样,满眼的不可置信,“主子,你好歹混了这么多年,怎么连那位的鬼魂都怕,我也只是随口说说,你别怕就行了。”
金元立马伸手拉住他,准备让他滚远点,但是明显这少年又会错了意,靠近金元又立刻跳开:“主子,你不会因为多年丧偶,现在不会对我这样的感兴趣了吧?”那少年做出一副腼腆羞涩的模样,“主子,虽然你人还不错,但是我不喜欢你这样的长相,所以不要在想着我了。”
金元百口莫辩,看着那位少年从羞涩变成了义正辞严“消息已经汇报给你了,现在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那少年不等他回答,一瞬间旋踵奔出门去,还不忘把门带上,发出一声脆响。
“金先生,你这小童倒是有意思”房柯道,他眯眼笑了笑,看到金元一张圆脸憋得通红,越发觉得,这脸长得喜庆。
“可能金先生原本也是个有意思的人,找的小童也都是这般有趣。”
金元没了几日前那种身为西峰阁主人的尊贵与傲气,反倒是收敛了情绪,掩饰性地咳嗽一声,才道:“太傅大人说笑了,这个孩子就是心直口快,您别怪他。”
金元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下意识地想着咋么解释这个场面。
房柯听出他话里的不对,倒是没在继续:“既然知道宰相冢被掘了,那我们先到十里坡去吧”见金元面露难色,房柯调笑道:“金先生不会真的是怕了吧?”
金元连连否定:“怎么会呢?这就去这就去……”
等钟离瑞回到军中,已经将近戌时。
他们去到宰相冢时,那里确实被破开了一个大洞,几人顺着洞口往下走,原本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丢失物件,却发现那些东西都一一摆放好,只是正中间的棺椁不见了。
钟离瑞让人将最近的话本放在案几上,他拿出几本瞧着,行止今日回了太傅府,太傅大人说他的母亲想他的紧,想看看他。钟离瑞没什么异议,毕竟行止还是个孩子,待在这里实在委屈。
发现最近都没有东武书生的名字了,他找来了手下,那人只说
“那书斋的掌柜也说最近东武书生的话本基本没怎么出现过,甚至连夜幕过客的恶业少了不少,不过最近的话本子基本都没有署名,但是卖的比起这之前倒也不算太差。”
钟离瑞拿起一册来看,这册的主人公依旧是那位三当家,话本中说,这位三当家与那位燕相曾经认识,燕相去往西南时就遇到了这位三当家,当时两人就相谈甚欢,之后燕相攻打滇军,就是得了这千禧镖局的助力。
当时的千禧镖局还不叫千玺镖局,是原本的楼氏镖局的一支,后来楼市镖局的大部分跟随楼卿霜北上,这支镖局还驻守原地,成了千禧镖局。
竟然还提到了他的母亲,钟离瑞倒是有几分震惊。
其实他的母亲很少在家,大部分时间都在押镖,对于他这个儿子,他娘不可谓不关心,他幼年时娘经常在家陪他,他当初以为自己娘亲和其他人的娘亲一样常住深宅。
可是随着年岁的增长他逐渐发觉,他娘大部分时间并不在家中,他还是从下人口中得知,娘亲是镖局的大小姐,而不是什么传言中的商贾人家的女儿。
这让他对娘亲的敬佩又多了几分,早年间,叔叔常说自己这一张脸就是占了娘亲的光,钟离瑞觉得他说的极是。
娘亲美貌张扬,姿容妍丽却挥得一手好鞭。
他很少见到娘亲练武,只有一次他晨间醒来,很想见她,去她院子找她,听到长物破空的声音,这才看到娘亲练武时飒爽的模样。
当时就暗下决心,自己一定要练的更好才是。
这话本中说,楼卿霜原本是瞧不上钟离颢的,那人其貌不扬、年纪又大,成过婚还克死了原夫人,怎么样都不是个好选择。
不过后来好像是听了某个人的话,说是京中还没有镖局,她直接带着镖局北上,当时钟离颢又得了功勋,最后算是勉强同意做了将军府的夫人。
她不冠夫姓、也不做贤内助,只一心经营镖局,偶尔有人来访她才会出现,当然这人一定是她看中的。
娘亲的品格,雷厉风行、干脆利落,从不拖泥带水,钟离瑞自认他做不到娘亲这般洒脱,所以时常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
这话本中说,那位三当家原本是楼家的远亲,楼卿霜与他的关系还算不错,而她听的那个人就是那位燕相,文治武功的燕止。
后来,燕止死了,可是那位三当家从没有当真过,他早就想掘坟了,直到最近才假借着娶亲的名义,各处寻找打棺之人,这才得了空去挖了那燕止的坟,偷了那棺椁。
三当家原本就做过这押棺的生意,每年九月初九,他基本都在押棺,今年九月初九,他突然受了伤,没办法起身,因此错过了押棺的时间。
原本他的行踪神秘,最近却突然频频出现在众人面前,恐怕就是给这件事寻找时机。
钟离瑞不知这事有几分真假,他又往后翻了几翻,提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叔叔。
写书人不知叔叔名讳,只说是钟离颢的友人,他说,这位友人,与那位过世的燕相模样有六分像,行为习惯倒有七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