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瑞打开话本,就是如此香艳一幕,他的眉头跳了跳,迅速的合上了。

    不管多久,他看到这样的描述仍会脸红心跳。

    其实就算没有这些房中秘闻,哪怕叔叔一个眼神,他都难以抑制自己翻涌的情绪。

    皇上的谕旨昨日就到了手中,据说,突厥宫内似是动乱。

    吉达似是又想开战。

    吉达野心勃勃,被禁足定然心下不忿,此番想再次开战,钟离瑞并不感到意外。

    只是不知道斯钦现下如何了。

    上次离开突厥已经是三年前,这期间钟离瑞只收到过三次斯钦的来信。一次是他离开突厥,斯钦写信告诉他吉达被关之后有些恼怒,一次是他刚回大兴斯钦写信说自己成了突厥的将领日日寻守都城,还有一次是在三个月前,斯钦说他的二哥的孩子出生了,他自己也有了喜欢的人。

    钟离瑞在甘州遇到了他二哥和没见几面的小侄儿,那孩子已经长到他二哥的胸口,模样跟他二哥挺像,但彬彬有礼,举止文雅,倒是有几分大哥的风采。

    钟离瑞跟他打招呼,那孩子施施然拱拱手叫了声“小叔”,完全一副书生样子。

    钟离瑞忍不住调侃道:“二哥,咱们家看来也能出一个书生了。”

    钟离琰朝他小腿肚子踢了一脚,被钟离瑞闪身避开了。

    钟离琰道:“你这话说的,大哥不也是文静的性子?”

    他看了眼自己的儿子,道“不过昭儿确实比咱们两兄弟强太多了,他从小便坐得住,看起书来也从来不烦,现在他认识的字恐怕都比我多了,学堂的先生都说他确实是个读书的材料,不像咱们兄弟几个,只能做个武夫。”

    钟离瑞笑笑“那确实比我们几个强得多了。”他笑着朝小孩招手,“昭儿,今年多大?”

    “七岁。”

    钟离瑞道:“居然都长了这么大了,你还记得我么?”

    “记得。”钟离瑞原本以为靠着他们叔侄俩屈指可数的见面次数,这孩子肯定不记得他了,没想到他竟然说记得。

    钟离瑞疑惑地看那孩子,对方也看出他的疑问,于是道:“小叔,我小时候见过你的,那时候我两岁,我当时跟爹爹去了将军府,那时候在院里迷了路,是你把我带回厅里的。”

    听他这么说,钟离瑞似乎是想起来有这么一件事,当时他因为兵法的事情去寻了叔叔,当时叔叔也没多说什么,给了他一册话本,那是东武书生的一册名为《边边将士论——无理取闹楼兰人》的话本,叔叔见他来,把书甩到他的怀里,跟他说“拿去看”便闭目眼神去了。

    那本书讲的是楼兰诸国的奇闻异事、风俗习惯,虽然主要围绕的是楼兰王室的爱恨纠葛、艳色秘闻,也夹杂着少许治军之道。

    当时钟离瑞还不知道那本册子是什么样的册子,叔叔先前给他的书基本都是些兵书、辞海,他以为这次也差不多,很是开心,回来看到有个小孩呆坐在花园的几层石阶上。

    听家里的下人说,二哥回来了,估摸着可能是他那小侄子,于是便招呼他过去。

    孩子起初有些胆怯,后来见他没什么恶意,不远不近地跟着他,直到见到在厅中与大哥攀谈的二哥时,眼睛里焕发出几分神采,钟离瑞才确定那确实是他小侄子。

    那次见面兄弟几人相聚不过半日,之后便各奔东西了。

    想不到这孩子竟然记了这么久,钟离瑞不由感叹:“昭儿,你的记性还真好,我都差点忘了。”他伸手摸摸那孩子的头,看到那孩子的耳朵根悄悄变红了,他才发现逗小孩子是如此的有趣。兴许当时自己头一次见叔叔的时候,他也是这般想法。

    昭儿小声说了句:“多谢小叔”,钟离瑞差点没听见,凑到他嘴边又去听,把那孩子弄的不敢看他的眼睛。

    钟离琰眼瞅着昭儿无措的站在原地,啪地一声拍在钟离瑞的背上“行了,你别逗你侄子了,他脸皮可没有咱们几个那么厚,虽然你的脸皮没我厚,但是比起他来还是厚上不少。”

    钟离瑞被他这一巴掌拍的陡然站直了,他突然想到什么,朝钟离琰道:“二哥,不是说嫂夫人也来了?怎么不见人啊?”

    钟离琰道:“你也知道,你嫂子不爱露面,况且这一路舟车劳顿的,她就先去休息了,等晚间我们几个在跟她一起吃个饭。”

    钟离琰的夫人是个江南的闺秀,读过一些书,也擅长做账,府上的各种花销银钱,都是她来管,钟离琰甚少归家,家里依旧井井有条。

    钟离瑞知道这位嫂夫人是个温柔的性子,身子娇贵,从临安到这甘州可得不少时日,此时去休息也是理所应当。

    钟离瑞“哦”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他这二哥从小活泼好动、聪明机紧,年岁比他长了不少,糟心事是一点没少干,帮他擦屁股次数也不少,自从二哥成家之后,钟离瑞见他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

    现在再看到哥哥和他的侄子,总觉得感慨万分却又说不出口。

    钟离瑞跟着他哥到了居所,当年在甘州他们还是住的帐子,后来甘州安定,钟离琰便在这里寻了一处地方置办了一座宅子。

    这宅子不大,三五间上房,外加几棵树,简单舒适。

    钟离瑞随他哥到了书房,看到各色的兵书几乎挪不动步,他们一家,几个将军,一个钦差,都喜欢摆弄些刀戟兵器、兵书虽算不得喜爱,但相伴多年,总也不肯舍弃。

    “二哥,你可知突厥内乱的消息?”钟离瑞问道

    钟离琰点头:“前天我便收到线报,昨日又收到皇上圣谕,恐怕这吉达又要闹出事端。”他回忆起上次兵败的惨状,忧心忡忡:“那次他将这甘州洗劫一空,这甘州百姓逃的逃,逃不走的都被他给杀掉了。”

    “上次我们死伤无数,剩下的也都成了残兵败将。他前脚将我刺伤,后脚便来屠城,这心思相当歹毒,若是当初他那个弟弟没能过来,恐怕你也……”

    钟离琰说着,叹出一口气来:“是我太过轻敌,才让你被他那般羞辱——”

    “二哥,已经过去了,现在我好好地站在这里,后来我不是还拿下了十几座城池么?”钟离瑞打断他:“虽然我不知道他的实力如何,但我知道我现在的实力不容他小觑。”

    钟离琰听了他这话,愣了一瞬,之后又笑出声来:“阿瑞,你还从没有这般自夸过,不过既然你这般说了,我知道你一定能做到。”

    兄弟二人相谈甚欢,从小时候偷鸡摸狗到现在婚丧嫁娶,说起这个婚丧嫁娶,钟离琰道:“我听爹说你有个心上人,是个彪悍的美人?”

    钟离瑞颔首:“是,确实如此。”

    “爹说你要死要活非要娶他,架势仿佛是要决一生死,可是那个人还不知道?”

    钟离瑞听的汗颜,也不知道他爹是怎么把他的质疑当做是要死要活的,但是他这人不说假话,因此在钟离琰问出口时,便道“确实如此。”

    钟离琰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阿瑞,你怎么这般想不通?为了一个人要死要活,是何必呢?”

    钟离瑞知道自己嘴笨,说不过他二哥,索性先闭口不言。

    钟离琰见他的承认的坦荡,又问道:“父亲说你想娶的是个男人,可否如此?”

    钟离瑞道:“确实如此。”

    “是谁?”钟离琰问道,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他试探地问道:“难道是陆凡?”

    钟离瑞毫无迟疑地点了头。

    “我就知道,那种样貌能力,没几个人见了不心动。”钟离琰道“你难道从小就喜欢他么?”

    钟离瑞道:“是。二哥如此知道?”

    “你从小眼睛便黏在他身上,做什么事都要到他那去,我想不知道都难,况且,你每次见他都分外开心,就像是等着夫君归来的娘子。”

    被他这么一说,钟离瑞觉得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可他想到叔叔那张脸,那张脸上漏出的刻薄笑容他都觉得欣喜。

    “哟哟哟……说着说着还想上了?”钟离琰看着钟离瑞眼睛泛起的光亮,调侃道,“不过他应该不是个好打发的主,你喜欢了他,肯定要吃些苦头的。但若是最后他当真不从,你我兄弟二人合力一定能将他制服,届时你边可以对他为所欲为了。”

    这话……钟离瑞想,跟他娘说的有那么几分相像,难不成他们真的要从武夫变成强盗么?

    “还是不必了,二哥,若是那样,他肯定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钟离瑞道。

    钟离琰道:“其实我也是说笑,你看他那个人,心机深重,若是咱们那么惹了他,估计咱们一家都不会好过。”

    他瞧了眼钟离瑞道:“阿瑞,他这人我也是从小看到现在,确实难以对付,若他对你没有那个意思,为兄劝你还是尽早放弃,咱们在她那种睚眦必报的人面前是捞不到好处的。”

    他说的郑重,看着钟离瑞的眼神满是同情。

    钟离瑞知道他也是担心,便道:“二哥放心,若他真的不喜欢我,我不会强迫他,只是我也不会放弃,也不能放弃。”

    钟离琰只觉得他这个弟弟要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