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必那么麻烦”李孝渊道:“将军不妨用计,诈他一诈。”
钟离瑞来了兴致,问道:“这么说,可是学士大人已经有了思量?”
“在下不才,确实有些想法,但是需要将军帮我做个戏。”
“好。”
人人都知,突厥地势平缓,在地利方面一向不占优势,但是突厥人大部分勇猛强壮、身材高大,单论个人兵力,那突厥兵很是强悍。
可突厥兵成也在此、败也在此,个人强悍固然强悍,可突厥兵有个十分明显的问题,那便是战术极差,不趁地势之利,不乘山川之险,必然极靠队伍的素质。
若是能将突厥兵赶到一处五地利又不占天机之地,这军中虚实自然知道个十之六七。
其余几成,不光留给对方,还是要留给自己。
人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可有时候,知之过多反而徒添烦恼。
翌日。
钟离瑞谴了自己的副将去往突厥,此行为的便是避战求和,加固邦交。
突厥王接见了使者,此时他的身体已大不如前,走几步路来还要人扶着。一生戎马的突厥王自然接受不了自己如此孱弱的一面,就算是强撑着也要自己走。
副将到时,突厥王坐在兽皮铺就的王座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你说你此行是为了求和?”
副将道:“最近时日,楼兰内乱,民不聊生。大兴在此间苦苦周旋,才没让楼兰分崩离析。钟离将军念及突厥与我大兴交好多年,所以派我过来向突厥王表达和平之意。
我大兴一向不喜战乱,想必突厥也是如此,所以想与突厥加固邦交。不知您意下如何?”
突厥王道:“我也不喜战乱,加固邦交自然欣喜。不知你所说的钟离将军是哪位?”
副将道:“钟离瑞将军是也。”
突厥王一脸了然,眉开眼笑,仿佛真的是个慈眉善目的长辈:“哟!原来是他那个小子!当年与我家三子相交甚笃。现在我那混小子都要成亲了,不知他如何了?”
副将脸色怔愣了一瞬,想不到过来做这使者还要了解将军的终身大事。
不过索性,钟离瑞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当初听说他要娶妻,还让圣上下旨挑选良配,不过之后也毫无动静。
副将心中咂摸起来,莫不是这钟离小将军还有隐疾不成?
想是这么想,但毕竟将军位在上司,这又是与别国交涉,自然不可乱说。
他道:“那先恭贺突厥王、北方王了。不过将军暂未传出要成亲的消息。”
突厥王道:“是这样么?不过兴许也快了,我听说他一直都有喜欢的人,或许什么时候便会有喜事传出了。不过现在,我倒是想请他参加斯钦是日后的婚宴,你可否代为传达?”
他如此说,副将自然不好拒绝,只说:“我一定会把话给带到。”
钟离瑞听闻这个消息,虽说是个好消息,可他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斯钦已许久没有消息了。若是按他那个性子,有了这种好消息一定第一时间说出来炫耀,现在钟离瑞竟然是从突厥王那里听到这个消息的,不免觉得奇怪。
可他也没说什么,只是让副将他会赴宴的消息告诉了突厥王。
一连几日,副官往来于突厥与大兴,终是在第七日见到了吉达。吉达听说他是钟离瑞派来的使臣,面色不悦。
“你说是钟离瑞派你来的?他个手下败将,这次主动过来稳固邦交,是不是心里害怕,不敢跟我打?”
“你回去告诉他,让他好生等着,上次是我那便宜弟弟阻挠,否则他两年前就该死了。既然他是来求和的,那自然得亲自过来不是么?”
钟离瑞知道,吉达的坏心都摆在明面上,吉达瞧不起他,自然也懒得客气。刚巧他也准备去亲自探探虚实,根据副将的说法,斯钦这几日都不曾露面,钟离瑞想,他若不是出了什么事,否则怎会如此安静?
钟离瑞与李孝渊商议此事,那位状元郎也说此事定有蹊跷,不过还是得委屈将军去一趟。
钟离瑞道:“原本我就是要去的,没什么委屈之说。不过我比较担心的是若见不到斯钦怎么办?”
李孝渊不赞同他这说法:“将军,我看倒未必。这北方王您一定会见到,可是机会不多。依在下粗鄙之见,北方王可能未必受到什么实质性的危险,有可能是被其他方法软禁了也说不定。”
“你这说法有理”钟离瑞道:“若按此说法,那这成亲也未必是真的,只是一场等着我的鸿门宴罢了。”
“将军果然聪颖。”
钟离瑞被他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分明是这人在引导他,此时却在夸他,他只觉得受之有愧。
钟离瑞有些不自然地咳了声,继而道:“如果斯钦当真是被某种方式软禁,那明日可能是为数不多能够见他的机会。我想请教李学士,冥日我若是见了斯钦,该如何应对?”
李孝渊笑着道:“将军言重,何谈请教之说。其实就算我不说,将军你心中也早有论断不是么?”
钟离瑞心下一惊,这位状元郎果真好眼力,他便是什么都没有说,也已被他洞察清楚。
迎着李孝渊的目光,钟离瑞道:“若我说,我想挑起争端,李学士觉得如何?”
“那自然是……恰如其分。”
再入突厥王宫,钟离瑞果真见到了斯钦。他身子倚在一处椅子中,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很是闲适随意,那只大鸟还像当初那样站在他的肩上。
见钟离瑞进来,斯钦漏出一颗小虎牙,朝他挤了挤眼,他身上的那日松也随着主人将视线投注过来。
斯钦依旧是那副开朗活泼的样子,开口便道:“阿瑞,许久未见,你成亲了没?”
钟离瑞原本还想说什么,被他一问,脸色讪讪,他尴尬开口:“还……还未。”
斯钦哈哈大笑起来:“我就知道,你性子太过温吞,在等下去,黄花菜都凉了……你瞧瞧我,什么都不必做,都能成亲了……哈哈哈哈……”
一旁的突厥王脸色微变,斯钦并未看他,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优哉游哉地踱步到钟离瑞面前,满眼带笑地看他:“用不用我来给你传授传授经验?”
钟离瑞正尴尬,刚想拒绝,看了眼斯钦与那日松,不知怎的就改了说法:“那也不错,我还正想问你。”
斯钦道:“这你可不知道了吧,我这一道疤便是魅力所在”他抬手点在自己眉毛上,那道疤跟着他的眉头上下飞舞,有种独特的张狂。
似乎是为了配合主人,那日松也罕见地叫了声,钟离瑞被这一人一鸟的举动逗笑了,极力控制住自己要飞扬的嘴角,道“那确实是无与伦比的魅力。”
斯钦一脸得意:“我就说嘛,没人不为我的魅力倾倒,我可是草原小王子,野性粗犷极具张力。”
钟离瑞道:“这点我十分认同。但我又不是你,你说给我传授经验,那我该怎么做?”
斯钦的脸登时垮了,佯装哭泣,“感情我刚才与你说的都白说了,我不是说了吗?本人野性难驯,就是要你学学我这野性,做事粗鲁一些也没关系。
你看看,再过一段时日你就该及冠了,大好年华都要过去。你想,人生在世有几个十年,若是你在等十年那人还是无动于衷怎么办?”
看着钟离瑞有些愁苦的表情,斯钦道:“年少时就该放纵,总得有那么几次不管不顾、不计后果的时候,不然就算你再怎么后悔,也只能在黑夜里暗自消愁。
你想想那般光景,是你想要的么?”
钟离瑞摇头,低声道:“不是。”
斯钦顿时神采飞扬:“那不就是了。”他拍怕钟离瑞的肩膀,靠近他耳边道:“我还是劝你把他给掳了。”
说完还认真地看向钟离瑞,表示强调。
钟离瑞欲哭无泪,怎么最近所有人都在与他说这个,难道他真的要把叔叔给掳了?虽说……不不不……还是不行,钟离瑞拼命将脑袋里不好的念头甩出去,这般做的话,枉做为人。
斯钦看着他,似笑非笑,随机转身朝突厥王道:“父王,今日母亲也来了,我能否让他也见见阿瑞?”
突厥王笑得慈祥:“自然可以。”
斯钦马上兴奋地说了声“谢父王”,便拉着钟离瑞跑到外面,二人没费多少功夫就已经到了一处偏殿,斯钦拉着钟离瑞就往里进,也不管一旁着急的宫人。
“母亲,母亲——”斯钦拉着钟离瑞就往里进,边进边喊着里面的人。
他走的急,钟离瑞被他拉着只能跟着他快步走着,也不知道喊了多少声之后,一道清丽的女音从里间传出,那人似乎知道有人过来,也应着往外走来,终是在过了一道帘子后,那人的模样才完完全全地展现出来。
那女子估摸三四十的年纪,一副突厥打扮,额间嵌着发饰,庄严秀丽。见斯钦进来,女子原本带着点愁容的脸瞬间舒展开来“博鲁,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