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中吹完蜡烛后，有一群乖孩子要提前离场了，顾亓允和宋攸他们则是转场去吃饭。
周中家里是开酒店的，几人坐在宴会厅正好能坐一桌。
顾亓允坐在宋攸左侧，宋攸右边正好坐的是简易。
宋攸还是第一次感觉自己身上肩负了太多，顾亓允十分强势霸道的扣住宋攸的左手，反正宋攸不是左撇子，不碍事。
宋攸虽然不习惯和顾亓允手拉手一起吃饭，碍在人多，他倒也真的不好挣开，被迫遂了顾亓允的愿，也正好能让他安分一点。
吃饭的时候简易还是喜欢和宋攸搭话，宋攸简直求之不得，因为刚才顾亓允的行为和他说的话久久萦绕在宋攸脑子里，他现在还乱着呢。
顾亓允只能可怜的看了半天宋攸的后脑勺，他咬紧后槽牙，本来看宋攸和简易说话就不开心，现在到好，宋攸的侧脸他都看不到了。
顾亓允的眼神可以算得上是幽怨了。
宋攸对着简易笑笑，艰难的强迫自己忽略身后顾亓允炽热的眼神，结果当然是于事无补，并没有什么作用。
顾亓允的眼神还是很难忽略啊。
简易时不时就被宋攸的话逗笑，眼睛一弯有些不好意思似的轻轻抿了下唇，他目光一扫，注意到宋攸和顾亓允牵着的手。
原本明媚的笑差点僵在脸上。
宋攸自然是不知道简易在心里是怎么问候顾亓允的，他只觉得简易笑起来还挺可爱。
不过跟顾亓允比还是差点，顾亓允是恨不得让宋攸夸他可爱那种，有点用力过猛了。也算有些表演天赋，毕竟把快夸我可爱写在脸上的人也不多见。
想到这宋攸忍俊不禁。
顾亓允注意到宋攸笑起来，正在和周中聊天的他，不动声色的捏了下宋攸的手，宋攸也不甘示弱的捏了回去。
两人又背着在场的其他人偷偷打了起来。
周中好不容易十八了，当然要报当年门面庆功宴他没喝酒的仇，说已经开好房间了，喝成水泥也没关系。
当时闹得最欢的何木和陈老二这一遭是跑不掉了的，顾亓允以当时他没喝为由逃过了周中的猛灌。
宋攸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依旧一杯就倒，简易靠着乖巧的外表也逃了魔手。
几个人谈天说地，从上次联考说到上局游戏，那些久违了的高一高二黑历史又重出江湖。
回望过去，放眼现在后他们又展望未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终于累了似的，倒在椅子上，说不想高考，不想毕业。约定好毕业之后也要常聚。
后半程几人都累瘫了，顾亓允被拉过去做苦力，扶他们去房间。
宋攸被他留在宴会厅等他回来。
顾亓允被分到的是最能闹的两个，何木和陈老二像是真的醉倒分不清东南西北了那样，一会指挥着要去这个房间，一会又说来开局游戏让顾亓允快上号，甚至夹带私货骂了顾亓允几句是菜狗。
顾亓允哪吃过这种亏，开门后他将这两个准备仗剑走天涯潇洒走一回的人往床上一抛就潇洒利落的离开了。
结果他加速走到宴会厅，宋攸早已不见，有的只是在收拾的工作人员。
顾亓允问过后，她们说宋攸和那个穿白色衣服的人一起上楼了。
宋攸不太清醒的靠在简易怀里，简易垂眸细细观察宋攸的侧脸。
他蓄谋已久的事，想不到还真有实现的那一天。
房间里只开了一个床头灯，宋攸半躺在床上，眯着眼睛像是睡着了，又像是还醒着。
简易半跪在他面前，伸手轻轻触碰他的脸颊。
宋攸没有反抗，他甚至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身在何处，更别说考虑面前的人是谁，他要干什么。
简易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他不否认趁人之危这样的行为很可耻，但他也不可能放手。
宋攸不反抗他，这一点让简易好受不少。
简易不觉得自己是个偏执的人，他只是喜欢一个人，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那为了让对方也接受自己，他所做这些的也只是必不可少的心机而已。
他不会对宋攸做什么过分的事，可他心里太过阴暗，简易很难保证自己不会伤害宋攸，所以现在对宋攸渴求只是点到为止。
至少不会让他留下阴影。
简易想过很多次他和宋攸接吻的情景。
接吻在不同人心里有不同的寓意。一个吻可以是无足轻重的挑逗，也可以是一份再真挚不过的誓言。
在简易看来，这是倾诉的一种方式，给爱的人一个蜻蜓点水的吻也好，一个湿润缠绵的吻也好，重点和前提都是爱。
简易想亲宋攸不是一天两天，他笑的时候，他看向自己的时候，甚至还有他被顾亓允那个傻吊缠着的时候简易都想疯狂的吻他，让他不得不看向自己。
宋攸现在姿势不太舒服，他皱着眉唇微张想要起身，简易盯着他展开的唇像是再也忍不住了那样，将宋攸强势的轻轻圈在怀里。
宋攸冷不丁被他这么一抱，睁开了眼睛。
因为他突然察觉到，这不是顾亓允的气息。
从小抱到大的人，他不可能认错，如果这个人不是顾亓允那会是谁？
宋攸想要看清，却浑身无力。
简易在想他该用什么姿势吻宋攸，不要太强势不能太温柔，要他诧异，要他思考，要他沉溺沦陷，要让宋攸永远记住他。
最好再将他吻醒，让他察觉，清楚，明白这份算得上是执念的爱。
可是哥哥，如果你清醒了之后看到是我，那你还会理我吗？
这个问题无非就两个答案，简易微微低头，垂着眸眼神满是哀伤地用下巴蹭了下宋攸的鼻尖，想不到怀里的人竟然挣扎了下。
简易愣了许久，而后自嘲一笑。
那就恨我吧，总比忘了我强。
他恨分科之后宋攸对他的冷漠，恨顾亓允那个贱人，可他又无可奈何，总不能去伤害宋攸吧？
宋攸喜欢的只是他可爱的一面，不，或许宋攸对他连喜欢都算不上。就像是路过一只小狗觉得新奇可爱然后逗逗它一样，转眼就能忘记的事，就别说是喜欢了。
“哥哥，如果亲你会让你恨我，那你最好恨我一辈子，不然我也太亏了。为什么我狠不下心对你？我喜欢着你呢，你知道吗？你不知道，你在意的只有顾亓允，那个傻逼东西。”
简易的手用力捏紧捏住宋攸的下巴，没有一点激动，他觉得自己很可怜，明知强求不来还是忍不住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没关系的，只要偷得一点甜就够我回味悠长了，没关系的，即使你不喜欢我不在乎我，但只要我还喜欢你就够了。”
简易微微低头，可惜他还没有亲到，宋攸先挣开了他的手。
陌生人的气息让他觉得难受不由挣扎起来。
简易刚想握住宋攸的手腕，强硬的将人固定在床上，再俯身咬他。
可惜，他一靠近，宋攸就躲。
暖黄的氛围灯显得整个房间暧昧至极，不可言说的事情正准备发生。
“你们在干什么？”
安静的房间里突然响起阴森冷冽的一声，夹杂着怒火。
突然到场的第三个人吓了简易一跳，他猛地抬头看向门口。
顾亓允站在那里，房间里的灯将他的身体分割成明暗两面。
简易看着不远处的顾亓允，莫名心底一紧，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人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
像是即将失去理智，压抑着撕咬凌虐本性的野兽。
顾亓允是一路跑上来的，气都没喘匀，当他看到简易抱着宋攸还贴得那么近的时候，气的肺都要炸了。
那个时候顾亓允只有一个想法，把宋攸抱在自己怀里，最起码能让他觉得舒服一点。
顾亓允大步流星走到简易身边，不由分说地将宋攸抱起来。
寒霜般冷酷的眸扫了眼简易，他有些许鄙夷的问，“你还要不要脸？”
简易被人直接戳破心思，不耐烦抬眼，“你就光明磊落了？”
顾亓允没和他对峙，他并不把简易当对手。
可悲说的不就是这种人吗？
顾亓允良好的教养不允许他狠揍简易一顿，况且这件事不该由他出气。他现在首先要做的是带宋攸去一个安静的地方，让宋攸好好休息，然后等他睡醒。
而不是留在这和简易多费口舌，逞一时之快。
简易站在原地，看着宋攸被顾亓允抱在怀里一时五味杂陈，“顾亓允！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和我一样！可怜又可悲！况且你更恶心，你把宋攸对你关心当什么了？你以为宋攸会接受你吗？你以为你还能藏多久？天天像狗一样摇尾乞怜累不累啊？”
顾亓允脚步没停，满不在乎那个破防以至于大骂他的人，他怕宋攸觉得吵，空出一只手捂他的耳朵，宋攸的脸被他这么一推正好靠在顾亓允胸口。
顾亓允觉得胸口一暖，宋攸皱着眉蹭了他两下，顾亓允看他这样，轻轻一笑。
他稳稳的抱着宋攸，头也没回，疑惑道，“没有人告诉过你吗？我和宋攸小时候戴的长命锁都是一对。”
顾亓允的这句话将简易完全定在原地，克制不住的颤抖着。
简易清楚的知道，宋攸如果喜欢一个人，那个人出现的多迟都没关系，只是他喜欢的那个人偏偏是从小与他相伴的人。
就像是命中注定的那样。
命中注定，天作之合，说的多好听啊。
简易跌坐在床上，想流泪来着却做不到。
早知道就强迫他和他亲一次了。
总比现在什么都得不到要强。
顾亓允没喝多少酒，他现在清醒的很，可他越清醒就越生气。
为什么要让宋攸离开自己的视线，为什么要让宋攸经历这些。
即使宋攸醒来后不一定还记得这件事，顾亓允还是觉得这些分明都不是他该承受的。
他在心里后悔的想了一万次如果，然而并没有安慰到谁。
回家的时候宋攸像是在他怀里睡着了，他面对顾亓允的拥抱没有反抗甚至在熟悉的怀抱里汲取到了安心的力量。
顾亓允牵着宋攸的手，坐在后排。
他的手很温暖。顾亓允开始观察宋攸。对方随意的把头歪在顾亓允肩上，顾亓允只能看见宋攸的额头和鼻梁。
外面的车流声很安静隐隐约约传来庆祝圣诞节的歌，云城又悄无声息的下起了雪。形形色色赶路的人在街道上，转眼出现又消失。
顾亓允侧脸低头看着靠在他肩上闭着眼休息的宋攸。
心底竟然格外平静。
宋攸身上的每一处顾亓允都很熟悉，不论是他的习惯还是他不为人知的情绪，顾亓允总是最清楚的那一个。
只有这次，顾亓允猜不到宋攸对他的心意，或者说他不敢去猜，去想。
宋攸对自己很包容，但对别人又不是冷漠的。
宋攸是个不善于表达温暖的人，他能做的只是在社交方面尽量让别人不排斥和他相处。明明没那么在意别人的情绪，却还是做不到视而不见。
嘴硬心软。
“我想吐。”身旁那人突然哼唧两声。
顾亓允说不出话，定定看他。
前座的司机突然说，“吐车上二百。”
“那我不想吐了。”宋攸又说。
顾亓允看了宋攸好一会，直到眼眶有些酸涩，他剖析不了自己现在的情绪。
实在是剪不断理还乱。
顾亓允扶着宋攸下车，对方这次醉的厉害，每走一步都像踩在云上，站不稳。顾亓允索性就把他抱起来。
宋攸身上的那股醉意像是传染给了顾亓允似的，原本清醒时十足的他竟然也开始语无伦次，不清醒了。
“宋攸，你想不想有一个喜欢的人？也不用喜欢，你可不可以忍受一个喜欢你的人绕在你身边？他可能会有点烦人，我说不上来他的优点，缺点倒是有一大堆。不过我现在也不怎么清醒，缺点我也说不上来。我猜不到你知道我喜欢你之后会是什么心情，大概会很苦恼吧。确实，如果一个一直当作兄弟的人向你表白了，是个人都会苦恼吧？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好像什么都不知道。”顾亓允顿了顿，纠结了会又说，“我在胡言乱语吧。可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感觉我喜欢你，不对，我就是喜欢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你，但是我......就是好喜欢你。我好喜欢你。”
清醒的人抱着不清醒的人，混乱的表达着自己，内容却不尽人意。
“宋攸，怎么办啊？我该怎么办？”顾亓允一个人自言自语半天，他觉得无措，于是一直念叨着宋攸的名字。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觉得安心一些。
宋攸被他吵的不行，他分辨不清顾亓允在说些什么，在吵什么在发什么疯。他只想哄哄顾亓允，让他不要说话，让他安静些。
原本老老实实被他抱着的宋攸突然动了起来，顾亓允还以为他又想吐刚想将人放下，就被抢夺先机的宋攸拉住衣领，冷风全都灌了进卫衣里，顾亓允冷得一缩，顺手将宋攸一抱紧。
宋攸微微抬了下下巴，嘴巴轻轻亲了下顾亓允的唇角，更像是蹭了下，擦过那样。
原本是想亲他的嘴巴的，但宋攸现在实在没什么力气，亲偏了一些。
不过，这样就足够了。
宋攸平静的看着他，伸手摸摸顾亓允的头发，哄着他，“闭嘴。安静一会儿。”
顾亓允那在一瞬间丧失了身体的控制权，他呼吸一紧，缓慢的眨了下眼，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也忘了自己身处何处。
只有脑海里宋攸刚才亲了他一口这个认知在疯狂的叫嚣，侵占了他的身体。
宋攸靠在他胸口，听见他的心跳声，还是觉得吵。
渐渐的，两人身上都落了不少雪花，有些转瞬即逝隐没在衣服里，有些永久的留住成为永恒。
云城的又一场落雪和冷风都不足以让顾亓允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