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月儿去玄武山春游之后,听梅儿、星儿、竹儿之间闲逗嘴,似乎都和云有瓜葛,心里便暗想,云看起来这么稳重,怎么也有些招蜂引蝶?不怪人家说搞文艺的人轻浮,靠不住,看来,还真是那么回事。如是,其后很长时间,除了工作,月儿和云很少接触。
再说肖家大杂院。
也不知道是风水不好还是家风不正,那些年,西下屋之老马家总出事。
那东下屋之虎媳妇和懒汉一家从荒年缓将过来,还多亏了马家那个不男不女之二以子。
话说三年困难过后,社会经济很快发展起来,到处都缺劳动力。那马家之二以子便由街道推荐,当上了副食商店之营业员,每个月有了十几块钱之收入。
第一个月开了工资之后,那二以子便给自己买了一套新衣裳,一双新皮鞋。看见东下屋之虎媳妇,那二以子便扽了扽新衣裳之大襟,抿了抿小分头,用脚跺了跺地面,拉着长声说道:
“呦,我说嫂子,现在这日子都好过了,你怎么还穿这套旧衣裳?赶下个月开支了,我给你买一套新的。”
那虎媳妇见那二以子将自己打扮得很是光鲜,满心羡慕,便想伸手摸一摸那二以子之衣襟,嘴上说道:
“那感情好。这能挣钱和不挣钱就是不一样。快让嫂子瞅瞅,这是什么料子?这么好看。”
便见那二以子一拧搭,嘴里说道:
“哎呦,我说嫂子,咱们姐俩可不能动手动脚,让你家大哥看见了,还不得跟我翻脸?”
那虎媳妇听了,“呸”地一声往地上啐了口吐沫,说道:
“那个瘪犊子C的,提他干什么?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这个家,他养活过谁?连他自己都得靠我养活,还想管我,他得有那个本事。不信哪天你到嫂子家来困一觉,他要是敢跟你说个不字,看我怎么收拾他。”
那二以子听了,一边摇头一边说道:
“唉呀妈呀,那我可不敢。就你那个大坨子,还不得把我压背过气去?”
那虎媳妇瞪了一眼那二以子,说道:
“我还没嫌你那玩意不好使,你倒嫌弃起我来了。就你那娘们唧唧的样,哪点像个老爷们?”
那二以子说道:
“你也没和我睡过觉,你怎么就知道我不像老爷们?等下个月发了工资,我送你一套新衣裳,我非得让你看看,什么叫老爷们。”
那虎媳妇“哼”了一声说道:
“你别嘴上汇气,到时候就拉胯(东北方言,意为反悔)。”
那二以子也“哼”了一声,说道:
“妈呀,看嫂子说的,咱姐俩就这么讲定了,到时候,谁拉胯了,谁是这么大个的。”
那二以子说罢,翘起兰花指,比量了一个小王八。
到了下月初,那二以子发了工资之后,果真买了一套新衣服,一包果子,嘚嘚瑟瑟便要出门。
那马家老娘们见那二以子拎着东西要走,便拉下脸来说道:
“挣两个钱把你烧的,瞎嘚瑟什么?”
那二以子甩了一下小分头,说道:
“我愿意,你管我嘚瑟不嘚瑟。”
说罢,摔门出去。
那马家老娘们见那二以子往东下屋之虎媳妇家走去,便跟在那二以子屁股后头骂道:
“你个没出息的玩意,挣了钱也不说孝敬孝敬老人。你孝敬谁不行?非得去孝敬那个虎了吧唧的疯女人?也不知道你是中了哪一门子的邪?想女人你就好好找个对象。你一个大小伙子,给人家拉帮套,也不嫌磕碜。”
那二以子一边走,一边甩给他妈一句话,说道:
“我倒是想正儿八经找个对象。你这么有能耐,你给我找一个。”
那马家老娘们见拦不住那二以子,连哭带嚎,拍手打掌说道:
“我说老祖宗啊,快睁开眼睛看看吧,你们老马家缺了什么大德,竟生出了这么个没出息的货。”
自是日,那二以子果真如他妈所言,跑到那虎媳妇家拉帮套去了。
那虎媳妇见那二以子果真给她买了套新衣服,还给孩子买了一包炉果,便抓过两个果子塞进嘴里,转过头骂她家那个懒汉爷们,说道:
“还不赶紧给我滚到外屋地去,这里屋炕上没有你的地方。什么时候你能挣钱养家,再回里屋炕上睡。”
说罢,一把将那懒汉爷们从炕上拽将下来。
那懒汉爷们一边趿拉着那双破鞋往外屋走,一边嘟嘟囔囔说道:
“妈了个巴子,养汉还这么豪横。”
那虎媳妇听了,说道:
“是个人就比你和你那掏火耙的死爹强,陪你们爷俩睡了那么多年,你们爷俩谁养活过这个家?要不是我屋里屋外紧忙活,你们这家人早就死光了。”
自从给那虎媳妇家拉帮套后,那二以子倒也消停了许多,不再干那些趴厕所墙头之类的腌臜事,如是,那马家老娘们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操那些没用的心。
日子好了以后,那马家老爷们又张罗着把小人书店开将起来,每天讲些鬼画符之故事,招徕一帮孩子,那小人书店之生意很是红火。
书店开张以后,前后院之孩子放了学便往小书店里凑合,花一两分钱,连听故事带看画本,倒也是一件赏心乐事。
那小人书店是马家老爷们在他家房山头搭的一个偏刹子,分成了里间和外间。外间屋是小人书店,里间屋则搭了一铺小炕,那马家老爷们累了,便躺在那个小炕上迷瞪一会。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几个二傻不苶、疯疯癫癫之小丫头总是踅踅磨磨惦记着去里间屋里呆一会。
那日晚上,那虎媳妇家之小丫头哭着跟那虎媳妇说她卡巴裆(东北方言,意为胯间)刺挠。那虎媳妇赶紧给那小丫头洗下身。脱了裤子一看,那地方竟红肿一片,把那虎媳妇吓了一大跳,忙问她小女儿:
“你这是怎么整的?”
那小丫头说道:
“我也不知道。”
那虎媳妇问:
“是不是有谁碰过这疙瘩?”
那小丫头随他妈,也有点虎了吧唧,便听她说道:
“西下屋马家老爷爷亲过。”
那虎媳妇一听,火冒三丈,问那小丫头:
“你怎么能让他碰你这个地方?”
那小丫头说:
“我让他亲,他就给我糖吃。”
那虎媳妇问:
“他干没干别的事?”
那小丫头说:
“每次就亲一会,没干别的。”
那虎媳妇听罢,火苗子腾腾往上蹿,回身进了里屋,一把将那二以子从炕上拽将下来,嘴里骂道:
“我C你们老马家八辈祖宗,你们家老爷们就没好人。”
那二以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被骂得愣模愣眼,问道:
“哎呀妈呀,我又没惹着你,你骂我干什么?”
那虎媳妇说道:
“你那个死爹真不要脸,竟然舔人家小丫头。你说说,这哪是人干的事?”
那二以子说道:
“妈呀,你骂我爹就骂我爹,干嘛把我也捎上?”
那虎媳妇伸手给了那二以子一巴掌,骂道: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扒墙头看人家老娘们屁股。你赶紧给我滚出去,我见到你就恶心。你看着,我非得把你那个死爹送进笆篱子(东北方言,意为监狱)去不可。”
那懒汉爷们听那虎媳妇要将此事报官,赶紧说道:
“妈了个巴子,你个虎B娘们,你不趁这个机会要俩钱,把那个老爷们送进去有什么用?”
那虎媳妇听了,“呸”了一声说道:
“哪有你这么当爹的?你姑娘让人家给欺负了,你不说给她讨个公道,反倒要拿这件事讹钱,你还是不是个人?”
那虎媳妇说罢,风风火火跑到派出所,将马家老爷们告上了公堂。
是日夜半,派出所来了好几个警察,给马家老爷们带上了手铐,抓进了局子。
那马家老娘们见老爷们被带走,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道:
“你个老不死的,整天价说什么采阴补阳,这回让你采吧,我看你这一嘴的骚味怎么抖搂?我说老天爷呀,这日子是真没法过了。”
那马家老爷们出事之后,老马家便断了收入来源。那二以子老大倒是能挣几个钱,可那老大整天价在那些半大娘们堆里混,挣几个钱还不够他自己败坏的。那两个丫头更全然指望不上,不仅没工作,还整天打扮得妖狸妖道,可处撩骚男人。
那年,马家老二刚满十三岁,虽说长得猴头八相,那小眼睛一卡巴便是一个主意,心眼子比蜂窝煤眼子还多。见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便说啥也不再上学,跑到社会上去混日子。
或许是穷人家的孩子早立事,也拟或那马老二就是燕子李三投胎转世,混社会没几天,竟然在白旗堆子一带偷出了名。无论谁家,屋里藏的钱、外头晾的衣裳、仓房里囤的米和面,一转眼的功夫就被马家老二偷回家去。
这一日,马家老二早晨上玄武山跑步,在罗锅桥上遇到一个白胡子老头。那老头见马家老二跑将过来,一把手拽住了他的胳膊。马老二见那老头三角眼,扫帚眉,尖嘴猴腮,不像个好人,一边使劲往出拽胳膊,一边问道:
“你个糟老头子,拽我干什么?”
那老头“嘿嘿”一笑,说道:
“你使劲挣吧,我看你能不能挣出我的手心?答应我一件事,做我的徒孙。”
马老二闻言一笑,说道:
“你有什么本事?我干嘛要拜你为师?”
那老头笑着说道:
“你不就是会点小偷小摸吗?那算是什么能耐?”
马老二闻言一愣,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会偷东西?”
便听那老头“哈哈”大笑说道:
“就你这点雕虫小技还能瞒得过我?”
马老二听罢
心内甚是不服
说道:
“在白旗堆子,
我大小也算有一号,
你有什么章程(东北方言,意为本事),
竟然要收我当徒孙?”
那老者一笑说道:
“小子,
今天我就让你见识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