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马老二在河南街开盘子之后,河南街便迅速扬名于江湖。
河南街出名之后,竟然惊动了千里之外河北之盗行。
那日,河南街来了一男一女两个人。
这二人到了河南街,亦不拜码头,便跑单帮,明晃晃干活。
一路开天窗、摸平台,连连得手。
待沿着河南街走了一半,便见一个翩翩少年来到这二人面前,对他们说道:
“哥们,踢馆子也得讲究个规矩,事先通禀一声。”
便听那男人操一口河北方言问道:
“外面盛传河南街少掌门年轻有为,恁就是马二爷?”
便见马老二微微一笑,说道:
“浪得虚名,见笑了。”
那河北三只手和马老二肩并肩之一刹那,对马老二说道:
“少掌门技艺如此高超,怎么也不看好自己的口袋?”
说罢,那河北三只手举起了一个皮夹子,在马老二眼前晃了一晃,将钱包还给了马老二。
马老二接过钱包放进口袋,笑着说道: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大意了。”
说罢,指着那三只手身边之女人说道:
“这位是嫂子吧?大夏天注意点,别弄湿了裤子,让人家笑话。”
那女人闻言赶紧用手摸了一把后屁股,便觉得粘乎乎有点潮湿。
举手一看,手上竟蹭了一道血印子。便脸色皵青,趴在那个河北三只手耳朵上小声说道:
“快走吧,太丢人了。”
说罢,用手拎兜挡在了裤子后面,急匆匆钻进了街边之小胡同。
那河北三只手见状,满脸胀红,对马老二抱拳施礼,说道:
“没想到,少掌门无影手已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取女人手纸如探囊取物一般,兄弟甘拜下风。今日之事,多有得罪,还望少掌门包涵。”
说罢,那两个河北三只手灰溜溜逃离了河南街。
话说,W革期间,政府机关瘫痪,派出所无人值守。
可偏偏河南街派出所有个靠边站之老警察,见河南街小偷甚是猖獗,忍无可忍,便径自开门办公,发誓要还河南街一个安宁。
那老警察多年历练,火眼金睛,凡小偷小摸,他一眼便能认将出来。待到小偷出手之一刹那,将小偷死死抓住,带到派出所一顿暴揍,打得那些小偷狼哭鬼嚎,再也不敢在河南街作乱。
几个月下来,马老二之手下便七零八落,河南街终于恢复了往日之繁华和安宁。
那老警察办案期间,便听说河南街有个名唤马老二之小偷少掌门,手段甚是高超。可抓了多日小偷,就是没见到那个少掌门。
这一天,那老警察身着便衣,正在商店礼巡视,便见一个少年尾随在他的身后。
那老警察一眼看去,便知道他定然是个小偷。如是,耐下心来等待他出手。
可走了好一阵子,不见那少年动手。那老警察便一回头,想看个究竟。
没想到,就在他回首之一刹那,便觉得脸上一热,“啪”地一声,竟挨了一个耳刮子。
那老警察一愣,怒目圆睁,对那个少年说道:
“你个毛贼,胆肥了?竟然敢袭警。”
但见那少年一笑,说道:
“你说我袭警,看见我动手了吗?”
那老警察见那少年背着手,甚是镇定,心内一惊,暗自思量:我曾听说盗门有个失传之绝技,唤作无影手,难道竟让我遇见了不成?
想罢,那老警察摇了摇头,转过身去。
就在那老警察转头之一刹那,又听“啪”地一响,脸上一热,又挨了一个耳刮子。
便见那老警察怒不可遏,指着那少年说道:
“给你脸了是不是?你还打上瘾了?”
只见那少年背着手,一笑说道:
“你问问周边所有的人,谁看见我打你了?”
那老警察被那少年一问,愣了一下神,随后问那少年:
“你敢不敢跟我一起去一趟派出所?”
那少年说:
“我又没犯法,去派出所干什么?”
那老警察听了,也觉得那少年言之有理,便对他说道:
“可不可以借一步说话?”
那少年说:
“你我不同路,恕不奉陪。”
那老警察见那少年油盐不进,便无奈说道:
“好吧,今天,我算是认栽了。不过,你最好和你的手下离开河南街。否则,我见着一个抓一个,绝不手软。”
便听那少年说道:
“你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不过,我对逛街没兴趣,也不想再看见你。”
说罢,马老二背着手悠然离去。
此后,马老二和他手下那些小偷便从河南街销声匿迹,小城其他几条商业街便多了些小偷之身影。
只不过,分散之后,各处盗窃案件虽时有发生,却不似此前那般大张旗鼓,引人注目。
就在马老二在江湖上越来越低调之时,马老三却在社会上混得风生水起。
起初,马老三见黄家已然占据了东西两关,南关是一片菜地,无机可乘,便混迹于北关。那马老三凭借着心狠手辣,贼尖溜滑,无多时,便在北关混出了名声。
彼时,北关最出名的便是哈达湾那伙驴马烂子。他们养着一帮铁合金工人,趁着W革期间工厂无人管,专偷有色金属。那些工人偷了东西,便用饭盒装,袋子藏,偷出来交给驴马烂子,转卖给旧物回收站。发财之后,那伙小流氓豢养了一群打手,在北关横行霸道。
马老三见倒腾有色金属是一个好买卖,便带领一帮马仔,弄了好几条枪,将哈达湾那些老驴马烂子打得死的死,伤的伤,将有色金属买卖抢到了自己手上。
随着大发横财,马老二身边弄了十几个扛枪之保镖,把北关打了个遍,没几年,便坐上了北关江湖大哥之一把交椅,黑白两道,无不买账。
放下马家不表,再说黄家。
黄老大成为东关驴马烂子大哥之后两年,黄老二、黄老三相继长大成人。这哥俩下乡回城后,便被分配到了制材厂和造纸厂。
这二人既无文化,亦五大三粗,也当了力工,跟着黄老大混进了东关之驴马烂子群。加上尚未中学毕业之黄老四,黄家哥四个便在东关一带横膀子逛。风头之劲,一时无两。
黄家因为有哥三个上班,又都是力工,收入甚为可观,日子过得风生水起,成为肖家那个大杂院里之富户。
此期间,武斗结束,工厂复工,开始抓革命,促生产,全国上下万众一心,大搞经济建设。
只不过,彼时之社会秩序甚乱,工厂里有什么,工人就偷什么。社会上便流传出一则笑话,说外国有个加拿大,中国有个大家拿。云所在那个文工团之舞蹈演员,家里藏了一箱子针织厂生产之涤纶布。
亦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小城传出了一套话,说那小城前朱雀、后玄武、左青龙、右白虎,五行缺火。果真,小城之造纸厂一把大火将木材仓库烧成灰烬。250炼油厂刚刚竖起三个煤气贮存罐,一日傍晚,不知道是何原因,相继爆炸。爆炸之后,那小城之上空竟飘出三朵巨大之蘑菇云,和原子弹爆炸颇为相似。
直至一九七六年,W革结束。
果如云之外公所言,□□刚一结束,便从大乱开始走向大治,全国开始了第一次社会治安大整顿。
整顿期间,小城组织了民兵棒子队,每至晚上,民兵便拎着棒子,到江边及各条马路上巡逻,到处抓住流氓、马子。
抓住了,自不待说,马上塞进派出所。
甚或江边搞对象之男女亦被怀疑作风不正派,被抓将进去,审讯至半夜,直至单位领导派人将其接走。
在这次整顿中,黄家哥四个和马老三都被抓进了笆篱子(东北方言,以为监狱)。
本来,黄家老大在黑白两道中势力最大,在公安内部人脉甚厚,黄家哥四个本可以安然度过刑期。可黄老四仗着年轻气盛,说啥也不服,和民兵棒子队对着干。那棒子队一顿毒打,黄老四一命归西。
黄家女人将黄老四接回来那日,见四儿子已然骨肉分离,面目皆非,棉衣里子用黑红血液写满了歪歪扭扭两个大字:冤枉。
如是,
那马家女人疯了一般,
整天到市政府门前连哭带闹,
非要给自己之老儿子,
抗美援朝英雄之后代讨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