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席," 它举着电子屏,上面闪烁着刺眼的红字:"限你24小时内滚出空间站。"
我头都没抬,继续调整杖尖的能量输出阀。"模拟宇宙的虚数校准器不要了?"
机械人偶的显示屏卡顿了一秒,随后黑塔的Q版投影从它头顶蹦出来,双手叉腰,怒气值肉眼可见地爆表。
"给你开远程权限!" 她咬牙切齿,"再敢偷偷摸摸黑进主控系统,我就把你塞进离心机里转成星核果汁!"
我耸耸肩,把铜蛇杖往肩上一扛。"行啊,记得给我留个观察窗,我想看看自己是怎么被甩成夸克汤的。"
黑塔的投影气得像素都扭曲了。"现在!立刻!马上!滚!"
阮梅的通讯请求在我收拾实验器材时弹了出来。
"来我实验室?" 她的全息影像站在培养舱前,身后漂浮着几只新培育的虫群样本。
"不了。" 我把一管暗物质浓缩液塞进防护箱,"你那地方太干净,不适合我。"
她微微挑眉。"你要去哪?"
我咧嘴一笑,调出星图,在NGC-2276边缘标记了一颗灰红色的行星。"这儿。"
星球编号"X-7",大气层稀薄,地表遍布放射性矿脉,磁场紊乱到能让指南针跳踢踏舞,完美的不毛之地。
阮梅的视线扫过星球参数,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很适合你。"
"当然。" 我扣上最后一箱设备,"连星际和平公司的清洁机器人都不愿意去那儿扫灰。"
运输舰降落在X-7时,引擎喷口灼出的焦痕在地表保持了整整三天才消散,这里的空气实在太稀薄了。
我踩着长靴踏出舱门,靴跟碾碎了几块带着辐射荧光的矿石。铜蛇杖插入地面,丰饶火种顺着杖身灌入地壳,蓝铃花藤蔓瞬间爬满方圆百米的岩层,将辐射能转化为临时能源。
"不错。" 我拍了拍杖身,"比黑塔那个抠门的能源分配系统大方多了。"
三天后,一座半埋在地下的实验室初具雏形。
主体结构是用星核废料熔铸的,墙壁上嵌着从空间站顺来的虚数投影仪,天花板吊着阿哈笑声改造的警报系统。最深处的手术台上固定着一具虫子残骸,是上次实验的纪念品。
我按下控制台的启动键,整个实验室嗡鸣着苏醒,蓝铃花藤蔓在管道间蠕动,将毁灭能量输送到各个终端。
"欢迎来到新家。" 我对空荡荡的实验室举杯,劣质合成酒的灼烧感在喉咙里炸开,又被体内的能源核心瞬间代谢干净。
黑塔的远程权限在第七天准时开通。
她的机械人偶投影蹦出来时,我正在解剖一只繁育虫族的神经节。
"铜蛇杖!" 它气急败坏地挥舞电子屏,"模拟宇宙的虚数校准器又崩了!"
我头都没抬,手术刀精准地挑出一段神经纤维。"关我屁事?"
"黑塔女士说——" 机械人偶的显示屏突然切换成黑塔暴怒的脸,"立刻!马上!修!好!它!"
我慢悠悠地擦干净手术刀,调出远程界面。三分钟后,校准器恢复正常,顺便还多了个隐藏后门,下次我想黑进去会更方便。
黑塔的投影狐疑地瞪着我。"你动了什么手脚?"
"职业道德。" 我冲她假笑,"不信你自己查。"
她当然查不出来。那个后门是用记忆令使的残骸编写的,除非她把整个模拟宇宙格式化,否则永远找不到。
第二个月圆之夜(如果X-7那颗破烂卫星也算月亮的话),黑塔的通讯突然强制切入。
她的投影站在离心机旁边,手里拎着一管闪着危险红光的液体。
"知道这是什么吗?" 她晃了晃试管。
我瞥了一眼。"我的蓝铃花病毒改良版?"
"错!" 她狞笑,"是能把你从远程端口抽出来的虚数锚定剂!"
我手中的铜蛇杖瞬间暴起,蛇眼迸出猩红激光。"你试试看?"
黑塔的投影突然凑近,像素化的脸上露出罕见的严肃。"老实点,第85席。我可以容忍你在荒郊野岭搞事,但如果你敢干扰模拟宇宙的核心协议……"
试管在她手中炸开,红色液体化作无数数据链,在空气中拼出一行字:
离心机已就位
我沉默了三秒,突然大笑。
"行啊,黑塔。" 我举起酒瓶致意,"这才像天才俱乐部该有的样子。"
通讯切断后,实验室重归寂静。
我走到观测窗前,X-7的地表在月光下泛着病态的暗红色,像是凝固的血痂。远处的地平线上,一场辐射风暴正在酝酿。
铜蛇杖的数据库自动弹出一条新消息
——来自阮梅:
需要虫群样本吗?刚培育出能啃噬秩序的新品种。
我回复:寄过来,顺便带瓶酒。
然后关掉所有监控系统,启动实验室的自毁协议倒计时:
72:00:00
足够我完成最后一场实验了。
X-7实验室的自毁程序启动后,我站在观测窗前,看着蓝铃花藤蔓在辐射风暴中燃烧。火光映在机械义眼上,像一场微型超新星爆发。
"再见了,破烂星球。"
我按下传送键,铜蛇杖的蛇眼闪烁,将核心数据压缩成量子信号,传输至预设坐标。
真正的实验室,从来不在X-7。
目标星球:"K-114"赛特塔尔,一颗被无尽沙漠覆盖的死亡世界。
星际和平公司的档案里,它被标记为无价值矿星,连最贪婪的勘探公司都懒得踏足。但没人知道,在黄沙之下,埋藏着更深的秘密。
我的飞船降落在沙暴中心,坐标锁定在一座风化严重的岩山前。铜蛇杖插入沙土,丰饶火种顺着地脉注入,地面震颤,沙粒如瀑布般滑落,露出隐藏的金属闸门。
"欢迎回来,主人。" 闸门上的生物识别系统亮起蓝光,机械音带着久未启动的电流杂音。
我踏入通道,身后的流沙重新闭合,将入口掩埋。
地下三百米,温度骤降。
实验室的主体结构由存护命途的城墙碎片支撑,这还是我从公司手里赢来的,墙壁上爬满暗物质滋养的蓝铃花藤蔓,它们既是能源网络,也是防御系统,任何未经许可的闯入者都会被藤蔓绞碎,化作养料。
中央实验台上,悬浮着三个培养舱:
星核的碎片
丰饶的枯枝
繁育的虫尸
我脱下披风,随手扔在控制台上,
全息屏幕自动亮起,显示最新的实验进度:
命途融合实验
第47次尝试
"启动。"
培养舱内的液体沸腾,三种命途能量在高压下强制碰撞。
虫子的甲壳裂开,释放出猩红的繁育孢子;丰饶迸发金光,将整个实验室拖入幻象;星核碎片则化作无数锁链,试图束缚这场混乱。
监控屏上的数据疯狂飙升:
“能量阈值突破临界点——”
“警告:虚数屏障即将崩溃——”
“建议立即终止——”
我冷笑,不仅没停下,反而将铜蛇杖的能量输出调到最大。
"再撑三秒……"
培养舱的玻璃出现裂痕,液体喷溅而出,却在半空中被暗物质捕获,凝结成诡异的结晶态。
"成了。"
结晶内部,三种命途能量达成短暂的平衡,像被强行缝合的伤口,丑陋但有效。
这证明三种命途确实能短暂融合,相互牵制
远程通讯突然强制接入,黑塔的Q版投影跳出来,脸色阴沉。
"第85席!你的数据波动异常!"
我面不改色,随手将结晶扔进隔离箱。"在调试新算法,别大惊小怪。"
"少糊弄我!" 她的投影凑近,像素化的眼睛眯起。"你根本不在X-7,对不对?"
我挑眉,调出X-7实验室的实时监控——自毁倒计时还剩12小时,火焰吞噬了一切。
"如你所见,我正在搬家。"
黑塔的投影沉默了几秒,突然冷笑。"你以为能骗过我?"
她调出一份星图,K-114的坐标被高亮标记。
"这里的沙尘暴,上周突然改变了风向。" 她盯着我,"只有地下建筑才会影响气候。"
我耸肩,"或许是有矿工挖了洞?"
"矿工可不会用丰饶火种当能源。" 她冷哼,"小心玩火自焚。"
通讯切断,实验室重归寂静。
警报器突然尖啸,铜蛇杖的蛇眼闪烁红光。
“检测到同谐能量接近——”
“识别码:匹诺康尼家主舰队——”
我调出地表监控,沙暴之外,三艘银白色战舰悬停在大气层边缘,舰身印着家族纹章。
"星期日……" 我轻嗤,"来得真快。"
通讯请求弹出,我犹豫一秒,接通。
星期日的全息影像站在舰桥上,衣装笔挺,眼下却带着疲惫的青黑。
"姐姐。" 他的声音很轻,"玩够了吗?"
我没回答,只是将隔离箱的监控画面共享给他——三种命途的结晶静静悬浮,散发着不稳定的光芒。
他的瞳孔骤缩。
"你疯了?!"
"或许吧。" 我微笑,"要来看看吗?很稳定,可能两个小时后才会炸的这颗星球坍缩成黑洞。"
星期日的舰队没有降落。
……
他们在大气层外停留了六小时,然后悄然离去。
我站在实验室的观测窗前,看着沙暴重新吞没天空。
铜蛇杖被我植入的数据库弹出一条加密消息:
下次见面,我会逮捕你。——星期日
我回复:试试看。
然后关掉屏幕,走向下一个实验台,那里又我契而不舍的追问阮梅要的生物技术研究,例如如何防治沙漠。
赛特塔尔的背面,几乎背对着恒星,处于永恒的黄昏之中。
我站在沙丘顶端,铜蛇杖插入地面,丰饶火种顺着杖身灌入地脉。蓝铃花藤蔓破土而出,根系疯狂蔓延,将地下暗河的水分抽至地表。
藤蔓交织成网,在荒芜的沙海中强行开辟出一片绿洲。绿草如茵,树木葱郁,甚至还有一片人工湖,湖水是阮梅的生物净水技术处理的,清澈得能映出天空的倒影。
而在绿洲中央,矗立着一栋别墅。
和我记忆中的家,一模一样。
别墅的外墙是浅灰色的,爬满蓝铃花的藤蔓,二楼阳台的栏杆上还挂着一串风铃,那本该是知更鸟小时候亲手做的,铃铛碰撞的声音像她的歌声一样清脆,但不是,那颗星球上什么都没有了,这是我自己每一夜每一夜都想象着家的形状自己做的。
我推开门,玄关的鞋柜上摆着四双拖鞋
客厅的壁炉燃着虚拟火焰,火光映在墙上的全家福上,西里斯和艾莉娅坐在沙发中间,星期日板着脸站在左侧,知更鸟笑着趴在我肩上,而我……
我的位置是空的。
我抬手,全息投影自动补全了我的影像:十六岁的我,耳羽还没被星核烧焦,左臂仍是血肉之躯,嘴角带着不耐烦的弧度。
“假得可笑。” 我关掉投影,走向餐厅。
餐桌上摆着四人份的餐具,碗碟的花纹和当年一样,甚至还有一盘冷掉的炖菜,阮梅的生物工程技术完美复刻了西里斯的厨艺,连盐放多了的缺陷都保留了下来。
我舀了一勺,塞进嘴里。
咸得发苦。
二楼走廊尽头是星期日的房间。
推开门,书桌上摊开的素描本画着一只同谐鸽,翅膀的线条歪歪扭扭,这是他四岁时的作品。
床头的机械闹钟停在4:27,那是晚饭的前奏。
我拉开抽屉,里面塞满了小零件:齿轮、螺丝、一块烧焦的电路板……全都是他从我的实验台上偷的“宝藏”。
“小偷。” 我轻笑,从口袋里摸出一枚星核碎片,放进抽屉最深处。
“现在赃物齐了。”
知更鸟的房间是粉蓝色的,墙上贴满星空贴纸,那只粉色的,巨大的丑章鱼也在那里,似乎从未被弄丢过,床头柜上摆着一个老式录音机。
我按下播放键。
“姐姐!快听我新学的歌!”
少女的声音突然充满房间,清亮得像晨间的露水。录音里的知更鸟哼着走调的小曲,背景音是星期日无奈的叹气和我敲击键盘的声响。
我闭上眼,机械义眼自动屏蔽了视觉,只留下声音……
仿佛他们真的就在隔壁。
父母的卧室门锁着。
我输入密码,知更鸟的生日,门滑开的瞬间,霉味混合着薰衣草香扑面而来。
床头的药瓶里装着维生素,衣柜深处藏着一瓶喝了一半的烈酒,书桌抽屉里有一封未写完的信:
“致星星:?很高兴你成为了我们的女儿……”
后面的字迹被泪水晕开,无法辨认。
我盯着信纸看了很久,最终把它折好,塞回抽屉。
有些故事,不如永远模糊。
别墅的地下室被改造成了实验室。
中央培养舱里漂浮着一具克隆体,我的克隆体,十六岁的样貌,耳羽完好,左臂尚未木质化。
阮梅的技术确实精湛,连睫毛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早上好,‘我’。”
我敲了敲舱壁,克隆体的眼皮微微颤动,像是即将醒来。
监控屏显示:
“意识同步率:89%”
“记忆植入完成度:97%”
“适应性:不稳定”
我调出操作界面,按下终止键。
“还是算了。” 我对着沉睡的克隆体轻声道,“你值得更好的过去。”
傍晚,我坐在阳台上,看着人造太阳缓缓沉入沙海。
铜蛇杖的通讯器突然震动,阮梅的消息弹出:
克隆体还满意吗?
我回复:太完美了,所以不需要。
她很快回应:你果然还是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