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塔空间站的传送舱门缓缓开启,我正低头调整手套上的宝石纽扣,忽然听见一道轻佻的声音从头上传来声音
“哎呀,这不是我们大名鼎鼎的铜蛇杖先生吗?”
我回头,砂金正倚在舱门边,粉色墨镜后的眼睛微微眯起,嘴角挂着那种公司高管特有的、假惺惺的礼貌微笑。
“公司是没人了?派个讨债的来接人?” 我冷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杖身的蛇纹。
“那是托帕的活儿。” 他耸耸肩,“我嘛……只是对您这位神秘学者有点好奇。”
竟听他胡扯,在黑市时明明见过我,虽然那时候他也没看到我长什么样。
我没接话,目光扫过他身后,空间站的走廊空荡荡的,连个机械人偶都没有。
黑塔显然“贴心”地清场了。
阮梅从我身后走出,青瓷色旗袍的裙摆拂过金属地面,声音比平时更冷:“带路。”
砂金夸张地做了个“请”的手势,粉色墨镜反射着冷光。
研讨会的会场设在庇尔波因特最奢华的“穹顶之厅”,透明的天幕外是浩瀚星河,内里却挤满了公司高管、学者,以及,我眯起眼,至少二十个伪装成服务生的肃清者特工。
我和阮梅是最后入场的。
当大门在我们身后缓缓关闭的瞬间,会场内的交谈声像被一刀切断,所有人的目光都钉了过来。
“怎么?” 我轻笑,声音在面具下显得格外低沉阴冷,“我以为你们都不怕死呢。”
寂静持续了三秒,随后爆发出更嘈杂的议论声。
砂金不知何时已经溜到了主讲台附近,正和几个公司高管低声说着什么,眼神却一直往我这边飘。
阮梅轻轻碰了下我的手臂,低声道:“九点钟方向。”
我转头,正对上一双熟悉的、冰冷的眼睛
星期日。
他站在人群边缘,家主礼服外披着实验室的白大褂,手里端着一杯香槟,表情平静得像在看一场无聊的歌剧。
他朝我走来,步伐不紧不慢,周围的学者们下意识让出一条路。
“铜蛇杖先生。” 他微微颔首,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让附近的人听清,“久仰。”
我面具下的眉毛挑了挑,他没戳破我的身份。
有趣。
“匹诺康尼的家主亲自参会?” 我故意用变声器处理过的金属音回应,“看来公司面子不小。”
砂金不知何时凑了过来,眼睛在我们之间来回扫视:“你们认识?”
星期日微笑,那笑容假得让我想用铜蛇杖戳穿他的喉咙:“有缘见过一面,很投缘。”
“真不巧。” 我冷笑,“只有你这么认为。”
阮梅适时地轻咳一声,指尖在我披风内侧轻轻一划
她在提醒我别玩过头。
研讨会的流程冗长得令人发指。
当第七个学者在台上絮叨“命途能量的商业应用前景”时,我终于不耐烦地敲了敲铜蛇杖。
杖尖的蛇眼红光一闪,台上的全息投影突然扭曲,切换成了一组加密数据,正是公司所谓的“我的把柄”。
会场瞬间骚动起来。
“诸位不是好奇我为什么来吗?” 我站起身,披风在身后如蝠翼般展开,“看看这个。”
数据流在空中重组,显露出一管暗红色液体的分子结构,根本不是他们以为的星核实验数据,而是纯粹的毁灭能量残渣,表面还浮着淡淡的丰饶命途波纹。
“惊喜吗?” 我转向面色骤变的公司代表们,“你们精心保管了三年的‘罪证’……是垃圾。”
星期日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当那管所谓的“罪证”在展台上炸开时,整个会场瞬间陷入疯狂。
暗红色的液体在空气中分裂、膨胀,像某种活物般蠕动,随后,几只漆黑的虫足刺破液面,爬了出来。
“这是什么?!” 最近的学者脸色惨白,踉跄后退。
“繁育的问候。” 我微笑,看着那几只虫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甲壳上浮现出猩红的命途符文。
第一只虫子的复眼锁定了一位公司高管,它张开锯齿状的口器。
“啊啊啊——!!!”
尖叫声像导火索,引爆了整个会场的恐慌。人群推搡着冲向出口,桌椅翻倒,香槟杯砸碎在地,连肃清者小队都不得不分神去拦截那些突然暴走的虫群。
阮梅站在角落,指尖轻轻拨动阮琴的琴弦,无声的音波让虫群精准避开了所有无辜者,只追着公司的人咬。
完美的混乱。
趁乱,我闪身溜进了隔壁的存护金库。
厚重的金属门被蓝铃花藤蔓撬开,内部的防御系统早已被阮梅的虫群啃噬得千疮百孔。金库中央的展示台上,悬浮着一块金色的晶体
存护的基石碎片,被十几道虚数锁链捆得严严实实。
“就这?” 我嗤笑,铜蛇杖的蛇眼扫描过晶体,“公司当宝贝供着的……就一块墙砖?”
数据反馈显示,这玩意确实是正品,但对我而言毫无价值。存护的命途能量太过稳定,既不能当燃料,也不能改造成武器,顶多拿来垫桌脚。
我随手扯断锁链,把基石揣进兜里,转身离开时,还不忘用杖尖在金库墙上刻了行字:
“借走一用,不必谢。——铜蛇杖”
刚踏出金库,两道身影就拦在了走廊尽头。
砂金的西装上沾着虫群的黏液,手里的枪对准我的心脏。
星期日更狼狈些,他的衣服被撕开一道口子,露出里面的家族礼服,手中的权杖闪烁着危险的金光。
“交出来。” 砂金的声音冷得像冰。
“哪个?” 我歪头,从口袋里掏出存护基石,在掌心抛了抛,“这个?”
星期日的瞳孔微缩,权杖的能量波动骤然加剧。
“你们公司真有意思。” 我冷笑,“把一块破石头当镇馆之宝,却连繁育的虫子都防不住。”
砂金扣下扳机的前一秒,我将基石高高抛起
“接着!”
两人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接,而我趁机后撤三步,铜蛇杖插入地面,蓝铃花藤蔓破土而出,在走廊中央筑起一道带刺的屏障。
基石落在砂金手里,他低头检查的瞬间,脸色突然变得铁青。
“这是……?”
“哦,忘了说。” 我隔着藤蔓屏障微笑,“我稍微加工了一下。”
基石的表面,不知何时爬满了暗物质侵蚀的纹路,那是阮梅的虫群留下的“礼物”,能让存护能量在24小时内逐渐转化为繁育的温床。
星期日撕开藤蔓,但他的动作突然僵住了
“你……” 他盯着我身后,声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动摇。
我回头,阮梅不知何时出现在走廊另一端,怀里抱着她的阮琴。琴箱打开着,里面蜷缩着一只半透明的虫母,正对着存护基石发出贪婪的嘶鸣。
“要追吗?” 我冲两位“猎手”眨眨眼,“还是先抢救你们的宝贝?”
砂金最终选择了撤退,他攥着被污染的基石,头也不回地冲向了公司的净化舱。
星期日却站在原地没动。
“你故意的。” 他盯着我,声音低沉,“那块基石对计划根本无关紧要。”
“谁知道呢?” 我耸肩,“也许我只是想看看,你们到底有多蠢。”
他的权杖突然刺出,锁链如毒蛇般缠上我的手腕,但下一秒,锁链自行崩解成了数据流。
“虚数投影?!” 星期日猛地抬头。
我的身影开始闪烁,露出全息伪装的本质。真正的我早已通过阮梅提前铺设的虫洞通道,回到了K-114的沙漠实验室。
投影消散前,我对他行了个夸张的谢幕礼:
“下次记得检查展品,别再捡垃圾当冠冕了,弟弟。”
当夜,我躺在实验室的沙发上,看着新闻里铺天盖地的报道:
《学术研讨会突发事故!公司金库遭窃!》
《繁育虫群袭击庇尔波因特,损失超十亿信用点!》
《神秘学者“铜蛇杖先生”疑似与事件有关!》
阮梅的通讯请求弹出时,我正把玩着从金库顺来的另一件“纪念品”
一尊纯金的公司鹰隼雕像。
“虫母很喜欢那块基石。” 她的投影在沙发上坐下,“它开始长大了。”
“真好。” 我咧嘴一笑,“希望公司的净化账单能让砂金哭出来。”
窗外,K-114的沙暴依旧肆虐,但实验室里回荡着两个非人者的轻声
一场完美的闹剧,就该这样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