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霞阅读 > 其他小说 > 小魅妖的千层套路 > 好奇心
    “那我去躲好了,猫猫哥哥记得来找我哦。”言罢,声音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睡梦中听到的仿佛老鼠的咀嚼声。

    槐猫猫双手负在背后悠哉向声源处走去。

    玩游戏,他最擅长了。

    这次道路的尽头不再是那一片菟丝爬满的老木架,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庙堂。

    古木遮掩下露出秋香色的墙壁,飞檐翘角,肃穆威严,在这萧条的村子里显得格格不入,仿佛一处不容染指的圣地。

    耳畔吱吱的声音愈发清晰,槐安闭目倾听,声音来自于庙堂内。

    他勾起嘴角:“我马上就要找到了哦。”

    古朴的朱红木门紧闭,端庄威严,被槐安随手推开。

    还未来得及观察到庙堂内的景象,槐安先被一股铺面袭来的浓郁腐尸味给恶心到了。

    他把踏进一半的脚给退了出来,在门口呕了半天才缓过身。

    这样进去太遭罪了。

    带出来的符纸已经用完了,槐安伸手在腰间的储物袋里捣鼓着,看看能不能摸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果然被他给掏出来一堆揉成一团的黄表纸和一小盒朱砂。

    他把黄表纸摊开抹平,趴在外墙上画了一张净化符贴到身上,符纸生效后,那些令人作呕的气味这才消散殆尽。

    保险起见,他又画了一些其他杂七杂八可能用的上的符咒,然后把它们一股脑塞进袖子里以备不时之需。

    收拾完后,槐安这才从容地跨进门槛。

    月光透过大敞的木门洒进来,空旷的大堂内横七倒八堆着些残肢断臂的尸体。尸体的表面冻的青紫,还有许多坑坑洼洼的裂口和牙印,像是被某种猛兽撕咬后留下的,狰狞可怖,淌了满地的血水肉块在低温下凝固成一团。

    槐安皱着眉,想不到着庙堂堂皇的外表下居然藏着这么一副腌臜景象。

    他拎着碎裂的衣摆艰难地找了几块还算整洁的地儿落脚。

    他眯着眼睛辨认了半天,尽管这些尸体大多面目全非,但他还是从散落在地的佩剑和破损的衣物上认出了这些人的身份,应当是江九川说的那些失踪的弟子。

    看来他们早已遭遇不幸。

    槐安本想从地上挑把佩剑拿来防身,但是在做了许久的思想斗争后还是决定放弃,太恶心了。

    他只好惋惜地叹了口气往里走去。

    神台上空无一物,神像不知道被搬到哪儿去了。他摩挲着供台,松木小柜侧边溅上了一片血点红线。

    忽然,“嘎哒”一声,一小块木板在槐安指腹的力道下陷了进去,随即供台下弹开一个暗格,还好槐安动作快,否则就要被弹出来的板子打到小腿。

    槐安俯身望去,里面俨然是一具女尸,看上去八九岁的模样,膝盖折叠蜷缩着,怀里捂着一只菟丝子编就的手绳。

    槐安把女尸抱了出来,这具尸体的腐烂成都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反之,被保存的很好。

    皮肤细腻,神色祥和,身上的衣物仿佛是被新换上的,看起来干净整洁,若不是这毫无起伏的胸膛,真的要让人怀疑她只是正在熟睡。

    “嘻嘻,哥哥好厉害啊,这么快就找到我啦。”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

    槐安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供台上不知何时坐了一个小姑娘。

    明眸皓齿,杏腮桃脸,那脸上还带着些未褪去的婴儿肥,和槐安手里的的这具尸体毫无二致,只是多了些生气。

    她的两只小腿前后晃荡着,看起来天真无邪。

    那双澄澈的双眸注视着槐安,笑嘻嘻道:“哥哥是不是想离开这儿,你帮我一个忙我就带你出去,怎么样?”

    槐安回视她:“好啊。”

    对上槐安的视线,女孩愣了片刻,她试着往旁边挪去,但槐安的视线依旧跟随着她的魂体移动,她不禁问了出来:“哥哥能看见我?”

    槐安信口胡来: “是啊,因为我有阴阳眼。”

    其实只是因为槐安自出生起便被剜去双目,这眼睛还是后来找了块石头给安上去的,也不知道那石头是什么材质,自打有了这对新眼睛后便双目清明,常能见着一些别人看不见的,若是运转灵力还能看破幻术。

    但是他也懒得解释,所以每逢有人问就编个借口糊弄过去。

    然而女孩毫不怀疑,崇拜道:“这样啊,哥哥好厉害。”

    槐安这才继续问道:“你方才说想让我帮什么忙呀。”

    “哦,就是我的太公也经常和我玩游戏,但是他总是能很快找到我,”说着,女孩赌气似的一撅嘴,“哥哥能不能帮我换个地方藏起来,我不想被太公找到。”

    “好啊,你想让我帮你藏到哪里。”

    “唔…就村外那个林子里吧。”

    “好。”槐安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

    他抱着尸体向庙外走去,女孩的魂魄也漂浮着跟了上来,在前面带路。

    月华皎皎,是唯一照亮前路的光源,整个村子在其笼罩下一派静谧祥和。

    静谧祥和……

    不对,槐安瞬间反应过来,小径两侧的屋子里本该是亮着烛火的,然而此时却看不着火光,烛火熄了,看来发生了变故,屋内的那些东西可能已经出来了。

    果然,像是为了应证他的猜想,前方传来了纷沓的脚步声。

    “快些找,那人吸了迷香,灵力受阻还受了伤,定然跑不远。”

    “还有另一个红衣服的,也给我找出来,他们离不开这儿的。”

    灯火恍惚,地上人影幢幢。

    槐安隐身在一处矮墙后。

    他望着怀里的这具尸体。

    眼下全村的人应当都在四处寻找他们,若是这样出去被发现了定然难以逃脱。

    眼看那群人逐渐逼近,他对村子的地形也不熟悉,而这儿里庙堂也不远。

    槐安只好先沿着来时的路回了庙堂,至少在那里能有时间给他画符布阵。

    他步子极轻,走在雪地上跟只踏着软垫的猫一样,没发出一点声音,只有怀中女孩的双脚随着他的动作轻晃着。

    关上了朱红庙门,四周再次被黑暗吞噬。槐安摸索着把尸体放到了供台上,自己也双手一撑翻上去坐下,毕竟这是仅有的看起来稍微整洁一些的地儿了。

    他从储物袋里取了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放在身侧,白玉珠子发出煞白光晕,更把槐安那张小脸衬得惨白。

    因着身子骨弱,再加上大病初愈。抱着尸体这么一番来回折腾,槐安现在已经喘上了粗气。他双手撑着膝盖,头发因为低着头的动作往前垂去,遮挡住迷离的双眸。

    女孩飘到他身前,歪着头透过那一帘子发丝向上去看槐安的脸色,关切道:“哥哥,你是不是体虚啊。”

    “……”槐不虚回以礼貌到有些瘆人的微笑。

    为了挽回面子,槐安把头发撩到脑后,昂首斜眼瞥女孩,强撑气场。

    殊不知,他这副样子看起来很像傲娇斗气的小猫。

    现下也不急,槐安还不想动,干脆坐着打探一下村子的事,毕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虽然女孩说了能带她出去,但是保不齐村子里还有什么隐藏危险,他得提前做好应对之策。

    槐安弯着狭长的眸子对女孩道:“现在外面都找在我,反正也出不去,你索性给我说说你们村子的事儿呗。”

    女孩看着槐安一拍手,灿然一笑:“好呀,小暑来给哥哥讲故事。”

    “我们这里叫容月村,我太公就是村子的保正——唔?”

    她才说完一句,便听到了闷闷的类死拍门板的声音。小孩子定力差,一下子便被这声吸引了注意力,她下意识往庙门望去,随即发现声音不是从那儿传出来的。

    她飘着四处转悠,想找出这道声音的发源地。

    只见她在功德箱旁徘徊片刻最终停了下来,颇有成就感冲槐安道:“找到了,在这里耶,这个箱子下面的木板好像是松的,里面有东西。”

    槐安却宛若未闻,冲小暑一招手,想把她唤回来:“然后呢,继续说。”

    “唔…可是那个声音,不打开看看吗?”小暑有些委屈得眨巴着眼。

    “哎呀,别管了,好奇心害死猫。”

    “嗯?”听到这句话,小暑似乎想起了什么,皱着眉头疑惑道:“那哥哥在听到我的声音后为什么还愿意来陪我玩游戏啊?”她面色不愉,“之前来的那些人都对我避之不及的。”

    “因为你是好孩子啊,”槐安眉眼弯弯,血色的眸子温和地注视着女孩,宛若蛊人入深渊的妖魔——不过,他本来也就是只魅妖:“你在树林里弄了枯枝想阻止我进村子,也是你在我被迷晕的时候把我叫醒了,好孩子的要求当然要满足啦。”

    小暑被槐安哄的心花怒放,也高兴的应道:“是耶!”

    “那小暑可以继续给哥哥讲故事了吗?”

    这么一通哄骗——也不完全是骗。总之终于把小孩的心思拉回来了。

    虽然不想管那道暗门下究竟有什么东西,但是槐安还是下意识捏了两张符以对突发状况。

    小暑飘回到槐安面前,继续她未讲完的故事:“哦,好。就我们村子外面的那片林子里先前住了许多大猫。长的可凶了,张牙舞爪的,还经常会来祸害村子,听说还咬死过几个我这么大的孩子。”

    说着她一撅嘴:“太公经常会吓唬我,说要是我不听话,就把我丢出去喂大猫,我害怕就会经常找地方躲起来。”

    “然后…唔不记得多少年前了,村里来了几个仙人,听太公是这么叫的。他们长的都可好看了,穿着华丽的玄色长袍,红绸覆眼,看起来高深莫测的。”

    “他们知道了大猫的事后就跟太公商量,说他们能帮忙解决,只是需要村里付些报酬。太公给大家说了这事,最终大家也都同意了——咦?怎么又有敲门声?”

    小暑的注意再次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吸引。女孩下意识往功德箱那看去,她挠着脑袋,这才发现声音是从庙门处传来的。

    槐安:“……”烦,难得有耐心愿意听个故事,怎么总是有人来扰。

    这次的声音急促剧烈,宛若一下下砸在人胸口上,门闩被震的狂颤。

    男人雄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老刘,这门打不开啊,有人在里面堵上了。”

    “加大劲儿,我就不信他们能撑的了多久。”

    是那个老头的声音,看来他们顺着他在雪地留下的脚印寻来了。

    槐安一勾唇,往一块污血处飞了张火焰符,凝结的血块瞬间流淌开来,槐安撕了衣摆上一块布料裹住纤细的指尖沾了沾,趴到一侧的墙壁上开始画阵法。

    阵法精密繁复,但他手法娴熟,笔走龙蛇,须臾便完成了。

    槐安本来是想用朱砂的,但是他灵力微弱,朱砂画阵发挥不了太大的威力,而用自己的血画这么大个阵估计吃不消,最后只能折中用了现成的血来画。

    最后一笔画成,他迅速嫌弃地把那浸了血的布料拆了随意一丢,指尖不放心地蹭着衣摆,想把手上那不存在的污秽擦干净。

    弄完之后,槐安把小暑的尸体打横抱起来躲在离门最远的地方,并嘱咐飘在他身旁的小暑也找个地方躲起来。

    女孩魂魄不受实物束缚,一会儿便穿墙消失了。

    门闩在剧烈的撞击下最终不堪重负断成两半,屋门被人猛地推开。

    与此同时,墙壁上的阵法被触发,光芒大盛,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巨大的爆破力把门口乌压压聚着的人都给炸飞了出去。

    在刺目的白光下槐安下意识闭上双眼,强劲的飓风刮得他衣袂翩飞,发丝乱舞。

    喧天巨响震得槐安有些耳鸣,他靠墙缓了片刻,待耀目的光芒散去,槐安睁开眼走了出来,然后——和几个青年大眼瞪小眼。

    “??”槐安直接懵了,这几个人哪冒出来的,随即他眼尖瞥见了一旁被刮倒的功德箱。

    “……”哦豁,原来是从下面爬上来的。

    槐安扶额,心中苦笑,他本不想找事,奈何事总找他。

    从青年们精练收紧的袖口和衣袍下绣着的银线,槐安认出了这些应当就是那些和江九川走散的落日阁成员。

    为首的那位认出了他,惊叫一声:“你是槐安?你怎么在这?”随即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另一名成员拉了那人的衣角凑近跟他咬耳朵:“裴寂,你看他腰间系着的,是不是少阁主的储物袋和令牌。”

    被唤作裴寂的人闻言看向槐安,勃然大怒,抽出腰间的佩剑直指他面门:“快说,你把少阁主怎么样了。”

    他们人多势众,槐安眼见打不过,只能识相地把小暑放下,双手举起耐心解释:“你们少阁主没事,这些东西是他送我的。”

    “你说慌。”

    无奈,槐安只好继续哄道:“你们少阁主不是我师兄嘛,我们在村外那林子里遇着了,他看我身子骨弱,就给了我这些东西拿来防身。”

    谁知裴寂火气更盛:“你怎么好意思说,少阁主恨你这个叛徒入骨,我们落日阁谁人不知,他怎么可能会送你储物袋,况且那枚令牌是阁主亲赠,能号召落日阁众人,他怎会就这样给了旁人。”

    “……”原来他和他大师兄是这么个关系啊,想起自己先前的作死行为,槐安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诶,失忆好麻烦。

    眼见软的不行干脆来硬的,槐安悄悄把手缩进袖子里,准备掏几张符甩出来。

    谁知裴寂早有提防,一道剑气破空而来,直接把他半边袖子给削了,符纸散落一地。

    不是,这些个人怎么好像都能料到他想法一般,好憋屈……

    他在心里默默给裴寂记了一笔,这家伙最好不要等自己找到记忆恢复灵力。

    哦,对了,大师兄也记一笔。

    嗯,还有师尊,这个可以记好多笔。

    望着自己透风的半边袖子,槐安惋惜,这衣服跟着他也真的是多灾多难。

    还不及他再有所动作,裴寂迅速从腰间解下一枚玉牌,玉牌上挂着的红绳受他心念催动变为一根细长红绫游蛇似的攀上槐安双腕——这是落日阁专门用来捉拿罪徒的法器,可以隔绝大多数术法灵力。

    他拽住红绫一头拉紧,确保绑结实了,色厉内茬地威胁槐安:“你最好祈祷少阁主没事,否则有你好受的。”

    其实裴寂心里还是有些犯怵的,毕竟这可是个传闻中奸诈狡猾十恶不煞的魔头啊,要不是看他现如今弱如扶病的,裴寂也不敢就这么给绑了。

    同时,心里也有了些虚荣心作祟,这可是个令仙门百家都头疼的魔头啊,没想到居然落到他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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