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者时间来得快,去得也快。

    那森莉一到晚上就话多爱思考,这也是往日导致她失眠的一大重要原因。如今裴巡在,那森莉就有了很好的听众。

    他们从意大利片聊到前阵子那森莉看的西班牙电视剧,她脸盲到都看两季了才从论坛得知中途换了男主。

    “你知道么,我以前失眠的时候就点开播客听《大国崛起》,葡萄牙啊西班牙啊这些外语特别催眠,效果嘎嘎好。一般听个二三十分钟我就自然睡着了。”

    裴巡问:“《大国崛起》?怎么会想到听这个?”

    那森莉托腮笑着,“高中时候历史老师总爱提,我就给记住了。”

    学生时代的那森莉绝非成绩优异的好学生,但这不妨碍她对某一门课程产生兴趣,尤其是当上课代表之后拥有免默写的权利,这也会转化为一种极大的权力,那就是晚自习站到讲台上监督全班默写。

    那森莉思维发散道:“你知道吗,有一个晚上我在给他们默写,窗边来了一只巨大的、发光的蛾子!”

    她伸出手比划,犹嫌自己的手掌不够大,于是托起裴巡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停顿了一秒,那森莉点头说:“应该是有这么大的,肉肉的看起来特别像小精灵,要不是我那时候十好几岁,肯定要以为是仙女教母眷顾我了!”

    说着,那森莉发现裴巡的表情有点特别,从前没见过。要知道大蛾子的事情她给很多人讲过,他们反馈的表情要么浮夸要么不信,但裴巡似乎陷入了回忆。莫非,裴巡也见过?

    那森莉拿出手机划拉。

    “喏,就是这样的,月形天蚕蛾。这是我后来搜到的,但总觉得都没有我晚自习见到的那只大。”

    裴巡把手机接过来,搜了另一种蛾子的名称。那森莉眼睛睁大,看了好一会儿,连连说:“这个像,这个比较像,没想到你连这个都懂,动植物专家?”

    裴巡推了推眼镜,“和你一样,搜到过。”

    有一说一,眼镜是裴巡的一部分,至少那森莉是这样觉得。虽不至于达成情.趣内衣的地位,但还是很瑟,那森莉想看裴巡戴眼镜do。不过可惜的是,目前来说难说出口。

    于是那森莉吞了口唾沫,视线投到茶几,端起一杯水咕嘟咕嘟喝着。

    “还要吗?”裴巡问。

    那森莉一呛,含糊道:“不要了不要了,你明天还要进组吧。”

    裴巡好笑地看着她。

    那森莉反应了几秒,才知道,裴巡讲的是水。

    “哈哈。”那森莉干笑两声,把水杯塞裴巡手里,颐指气使,或者说是虚张声势:“还要!满杯,七分烫,谢谢!”

    裴巡起身倒水,那森莉把头埋进抱枕,甚至有点想按F跳车。

    这年头,纯情男人比pdd新用户还少见。但一旦食荤,进步是飞速的。

    顶流的假期少,这两天算裴巡的飞行日,他强行选杭州做中转,已经有不少粉丝在猜了。

    那森莉唏嘘地一手刷微博一手搂裴巡,有种小儿抱金过市后面有两队士兵护送的龙王赘婿回国之感,简称得了便宜还卖乖。

    次日那森莉醒来,裴巡已经走了。桌上留了一盘卤牛肉。

    这种田螺姑娘的行为让那森莉呆滞了整整一分钟,挪到冰箱发现里面有没切开的整块卤牛肉,她才意识到,这是裴巡自己卤的。

    不儿,他一天有48小时可以用吗?不愧是高精力人士!

    早午饭那森莉选择煮点河粉,以搭配裴巡的牛肉。

    越南河粉相较于豌杂面、酸汤米线来说,算是比较清淡快手的速食。那森莉讨厌那种动不动就要煮10分钟的米线米粉,以及需要另起锅加热的汤包。那种耗时的速食和点外卖需要去小区大门口拿有什么区别?

    作为土生土长的苔南人,那森莉吃菜口味是有点偏咸重的,但今天这份牛肉河粉她没有加什么额外的料。

    嗦粉嗦到一半,那森莉忽然有了向姐姐公开恋情的考量。

    那舒回复得很快,并且直接弹了语音电话过来。

    “上一次给我做饭吃的男人,还是……”那森莉的抒情戛然而止,无奈承认:“好吧,还是楼下卖烤串的小哥。”

    “但是那舒你知道吗我感觉特温馨。”

    那森莉坐在椅子上不由自主晃悠双脚,就像回到小时候等开饭。而那时候负责下厨的是她们的爸。

    那舒跟着陷入短暂沉静。

    她们原先不姓舒,爸妈离婚后跟了妈妈,才改姓舒。

    “莉宝,爸最近有联系你吗?”

    “没啊,连我生日都记不住的……”

    那舒静了一下,声音放缓:“奶奶身体好像不舒服。爸说这个月初奶奶就进医院了,具体什么病没说。”

    那森莉愣了,撂下筷子。

    婆媳关系是她们家一生的课题,直到爸妈离婚。

    “你去看过吗?”那森莉问。

    “还没,最近忙,走不开,想说下个月抽空去一趟。”

    爷奶住在爸再婚后的家里,一个离苔南不远不近的城市。这两座城市之间至今都没有开通铁路,只能自驾、包车或坐大巴。这给了姐妹俩一个合适的“借口”,减少对爸和爷奶的探望。

    那森莉想到那女士。

    很多时候她都会觉得特地去探望爷奶像是对那女士的背叛。但小时候他们还没离婚,她是由爷奶带大的,街里街坊都知道爷奶疼她。

    挂断语音电话后,那森莉给奶奶去了一个电话。老太太精神头很好,在打扑克,很忙的样子,那森莉寥寥讲了几句就挂了,望着桌上的空碗出神。

    人真正的成年不是18岁,也不是大学毕业后,而是面对至亲生老病死的那一刻。

    咸鱼如那森莉也要开始进组。

    最近有个小制作联系上她,这一回演戏份很重的女二,整个戏是双女主双男主模式,她这边虽然是副cp但人设吃香。

    连轴转,忙了六七天,几乎每天熬大夜,杀青后那森莉直接在横店酒店住下,懒得回杭州。

    在这期间,微信列表很热闹。团购群、拼车群、演员招募群天天消息99+,但新任男朋友裴巡却像穿越到异时空,每天打卡一样发来“早安”“吃饭了”“晚安”,偶尔穿插几张对不上焦的照片,拍的要么是剧组盒饭,要么是晚上高悬的月亮——好像养了一只旅行青蛙。

    拍戏忙的时候那森莉没多少闲工夫搭理裴巡,睡前时间全都用来刷短视频app上秀腹肌的男菩萨。她不知道是不是只有她这么觉得,新男朋友不像是可以轻易亵渎的,但男菩萨可以随便重播,随意点赞。

    当然,为了培养感情,那森莉也会撩一下新男朋友。

    比起抱抱贴贴之外的事情,男女朋友间那森莉最喜欢的就是聊微信,哪怕是互扔表情包也很有意思。

    尤其是裴巡远在西安,离横店十万八千里,那森莉口嗨也没关系。

    然而当天晚上那森莉就收到了花束外送。

    裴巡知道她临时住酒店没有花瓶,还顺便买了一高一矮两个玻璃花瓶供她选择。

    那森莉没有插花的爱好,但有插花所需的审美,她乐呵呵摆弄了半天。

    以那森莉狭隘的眼光来说,没有哪个人收到花会不高兴的。于是她拿出手机,分别给那舒、那女士也点了一束花。

    那女士还没睡,马上弹了视频。

    “不年不节的,怎么想到送花啦?”那女士的声音里透着愉悦,听动静是在翻箱倒柜找花瓶,一边冲洗一边问那森莉:“吃饭了没有?今天没有夜戏吗?”

    “今天凌晨收工的,我已经睡一觉起来了。”

    那女士洗好花瓶,拿抹布擦干,再醒花、插花,手机就放在一边,摄像头只拍到白花花的天花板。“哦哟,又这么晚收工,你们这一行啊,很不健康!”

    所幸收到花束那女士心情好,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问那森莉,“这样摆,好看吧?我看卖家还送了营养剂,要怎么用?”

    那森莉也不知道,边搜边教。

    挂断电话后,那森莉想,干脆给妈妈买个定时送花的服务好了,甚至可以原产地直发,新鲜得不得了。

    妈妈从前二十年没收到过花,是姐俩有了收入后才在母亲节之类的节日送过。每次收花那女士都很高兴,哪怕嘴上说着“哎呀过节肯定贵吧?这么一小束花肯定翻个三倍价格”。

    人获得爱之后,会更好地爱人。睡前,那森莉给裴巡发了一句谢谢你。

    但这么正经不是她的风格,那森莉在表情包里挑了好半天,发过去一个妖艳的亲亲。

    裴巡或许在忙,过了一个多小时才回复。那时候那森莉已经睡着了,醒来才看到,两个系统自带eji挨在一起,一个是亲亲,一个是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