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学期第三周的星期一,哈莉再一次看到了德拉科·马尔福,他已经有两周时间没出现在大家面前了,事实上,在第一周周末,庞弗雷夫人就禁止他再住在医疗翼,但不只是出于何种原因,一向以不近人情著称的斯内普教授——斯莱特林院长,批准了他在宿舍休息一周的请求,这一周时间里,德拉科·马尔福没有出现在任何课上,他甚至不曾在礼堂露面。
哈莉曾短暂地与文森特和格雷戈里——或许现在该称呼他们为克拉布和高尔,在走廊、神奇动物保护课、魔药课上见过面,只是擦身而过,高尔脸上流露出与他本人完全不符的忧愁,要哈莉说,她这辈子都没想过这家伙还会伤心,但这确实发生了——格雷戈里·高尔连食欲都不如先前强烈,他在遇到哈莉时,会探出惆怅的眼神,欲言又止地看着她。克拉布比他严肃一些,他已经会毫不留情地称呼她为“波特”了。
据几个八卦的斯莱特林新生透露,德拉科·马尔福把自己关在宿舍里,除了他的室友必须要进去休息外,他谁也不见。
于是,第三周星期一的第一节课,哈莉进到占卜学教室,只能够看到一个浅色的后脑勺——他始终背对着她,连发丝都透着几分颓唐。
哈莉看了他一眼——她也并不想跟他说话,现在,他不再晃到她面前来,这样再好不过。
他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
——哈莉这样想着,但事情总不会按她的想法发展,星期二下午第二节课,当她坐在压抑阴暗的魔药课教室内,德拉科·马尔福说出了这两周来,哈莉听见他说的第一句话——
“先生,我需要有人帮我去研磨这些材料,因为我的手臂……”
他还缠着纱布,木板夹在胳膊上,一副重伤未愈的样子,但哈莉知道,他早就好了。
斯内普对他一如既往的宽容:“韦斯莱,你去帮他切。”
“先生,”马尔福举起好着的那只手臂,“韦斯莱上学期魔药只得了A,万一把我的蛇牙和虫针磨坏了怎么办?我看波特就很合适,据我所知,她的魔药学成绩一直都是O。”
斯内普在教室另一边抬起头:“韦斯莱还是克拉布,你自己选。”
马尔福撇了撇嘴:“韦斯莱。”
罗妮不情不愿地把马尔福的坩锅接过去,“哐哐——”随便杵了两下就停手了。
“她压根儿不好好磨,这些都是块儿状的,不是粉状。”
“把你的给他,韦斯莱。”斯内普终于放过了纳威,从后排走过来,眼神不善地扫了一眼罗妮。
罗妮:老蝙蝠。
她当然没胆子在斯内普面前骂出来,和哈莉交换了一个眼神,把自己的坩锅推给了马尔福。
“巴克比克怎么不把他两只手都抓了?”罗妮跟哈莉窃窃私语,“你看他这样子!”
哈莉心情复杂,但她同意罗妮的话。
听到这边的动静,马尔福讽刺地笑了一下:“还记挂着你们那个蠢家伙巴克比克呢?我看,要不了多久,它就得鹰头落地了。”
他阴翳的目光直直刺向哈莉:“怎么,为了那个畜生心疼了?”
哈莉不想跟他说话,从决定分手那那一刻开始,德拉科·马尔福在她心里就最好是个哑巴——他那张嘴惹出不少破事,她一点儿也不想跟他纠缠下去了。说真的,如果他能像前两周那样,一直保持沉默,她想,自己的态度说不定还会好一些。
而现在,听听,他还是死性不改。
见她不回应,马尔福嗤笑一声,身子向后靠,脊背撞到后排帕金森的桌沿上,哈莉看见帕金森怨毒地瞪了她一眼,又一副心疼模样地看着德拉科·马尔福的后脑勺——他语气里塞满了讽刺:“是啊,圣人波特,当然会心疼一个‘无辜’的鹰头马身有翼兽了,它多可怜啊,只因为抓伤了一个她不喜欢的人,就要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哈莉被他这一番话刺得心底泛酸,喉咙里像堵了东西一样说不出话。就算她没跟他有过短暂的情侣关系,单从他们做了两年朋友来讲,他的态度也确实伤人。
哈莉放下石杵,偏头看他,没有说话。
德拉科——不,马尔福,他的脸冷了下来,连一点嘲讽都不再显露出来,语气寒得像冬月里化不开的冰:“我们走着瞧,波特。”
两天后,小天狼星、大马尔福和几个魔法部官员来到了霍格沃茨,邓布利多接见了他们,海格踌躇不安地在禁林边缘守着,手里牵着巴克比克。
哈莉得到消息赶过去时,两个看上去一脸精明的魔法部专员正围着巴克比克上下打量,羽毛笔在手中不停动着,好像是忙着填写什么表格,对巴克比克做什么系统评估。小天狼星、邓布利多和海格站在一起,大马尔福站在另一边,和一位衣着考究的女士谈话——乔治安娜·巴恩斯——神奇动物保护司与危险生物管控处针对此次事件联合设立了专案小组,巴恩斯是专项小组组长,全权负责本次调查。
看到她,小天狼星招了招手:“哈莉!”
哈莉跑过去,问:“情况怎么样了?”
那几个魔法部来的头也不抬,似乎并不在意一个学生的突然加入。
小天狼星看着他们那副勤勤恳恳的样子,冷笑了一下:“那谁知道呢?”他那双冰冷的灰眼睛地扫过大马尔福和那几个调查专员,再看向哈莉时,语气放缓了一些,“别担心,哈莉,我会处理好的。”
海格抓起自己的大手帕,咬着牙看他们围着巴克比克打转填表。
邓布利多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他,转头看向哈莉:“哈莉……”
哈莉有点心虚,这节是宾斯教授的魔法史,她逃课出来的,一句“我马上回去上课”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
邓布利多好像什么也没听见一样,开始玩儿自己的手:“卡斯伯特是个好老师,我上学那阵儿他也从没点过名。”
哈莉本来抬起的脚重新落了回去:就让宾斯教授一直这样受人爱戴地飘下去吧。
她贴近小天狼星,踮起脚低语:“真的没问题吗?大马尔福好像很重视这件事。”
小天狼星不屑地笑了一声:“我也很重视这件事,哈莉,不只是他请了外援。”
正说话间,一个身材高瘦的老头健步如飞地朝他们走来——
“纽特!”
哈莉头一次看邓布利多笑得那么开心。
纽特·斯卡曼德一头卷曲的白发随着走动在空中颠了两下,又不停地弹了回去,他穿着一套咖色西服,脚下却踩着靴子,哈莉看见一根绿色的——草——从他裤腿往上爬。
“哦,这是皮克特。”注意到哈莉的目光,纽特伸出手,那根草顺着他的胳膊爬了上来,站到他手心,“他是一只护树罗锅——老伙计了,爬得慢些。”
哈莉不知道什么是护树罗锅,但她知道皮克特很可爱。
邓布利多向她介绍:“这是纽特·斯卡曼德,了不起的神奇动物专家——他在学校的时候可比你顽皮多了,哈莉,别说是卡斯伯特,他还逃过我的课呢。”
听起来,邓布利多非常喜欢这位斯卡曼德先生,不过,她有些想不出来他以前教什么课。
“斯卡曼德先生。”
“叫我纽特就好。”纽特·斯卡曼德神色奕奕,将护树罗锅小心地放到哈莉手上,“皮克特挺喜欢你,他一般没这么容易接受别人。”
皮克特在哈莉手上蹦了一下,闪到腰一样用细小的绿色胳膊扶了一下腰。
“小心点,皮克特,你七十多了。”
哈莉感觉手心要开始冒汗了——她手上站了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这要是摔了可不得了。
邓布利多笑着跟纽特叙旧:“罗尔夫今年刚毕业,没错吧,他跟你年轻时候可真像。”
纽特也把话题从皮克特转到那个叫罗尔夫的男孩身上:“他比我更谈得上是个乖学生。”
邓布利多挑眉,狡黠地笑着:“是吗,那也许我还是更喜欢坏学生。人老了总是喜欢多透透气,我偶尔会在散步的时候碰到试图溜进禁林的小家伙——褐色卷发,一脸雀斑,不过,是的,他顺利毕业了。”
两人都笑起来,哈莉不明所以,一副探究的眼神去问小天狼星,小天狼星耸了耸肩:“我只知道他们以前是师生关系,跟我们和邓布利多的关系一样。”
“事实上——”纽特不好意思地笑笑,“邓布利多教授我最喜欢的老师。”
哈莉很少在这样年纪的人身上还看到他表现出来的羞涩——纽特·斯卡曼德那双褐色的眼睛亮晶晶的,由内而外透露出一种友好而平和的态度,他脸上满是雀斑,由于疾走而有淡淡的红晕,此刻咧开嘴笑,竟让人觉得单纯而快活。
邓布利多调皮地眨了眨眼,对哈莉说:“实不相瞒,现在这里站着的,也是我最喜欢的学生。”
哈莉开始崇拜纽特了。
魔法部专员们也结束了检查,他们一致认为巴克比克具有较强攻击性,不适合出现在霍格沃茨——“它对于学生们来说太危险了”——巴恩斯女士这样说,哈莉很难不去猜测她是否是收到了马尔福的贿赂。
大马尔福得意地笑着,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纽特·斯卡曼德不再微笑,他严肃起来,像一个真正的战士那样站了出来,为巴克比克发声——
“我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