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了?”

    副导像被掐住脖子的尖叫鸡,“什么叫不见了?”

    无辜的运营小哥快要哭出来了,“我、我也不知道啊。我们买的黑热搜全没了,就连那档节目都下架了!”

    这到底是哪路神仙,手眼通天,效率惊人?

    千里之外的h市,穆行洲坐在办公室后,双手交叉撑在眼前。手背上凸起的青筋蔓延,被腕上的手表和熨贴至极的西装袖口遮住。

    投影幕布的光线在棱角分明的脸上跳动,银框眼镜后的双眸带着冰冷的审视。

    银幕上正在播放,沈云程参加的那场音综的底片。

    本来素颜就找不到一点瑕疵的沈云程,在化妆师上了一层淡妆后,更像一只漂亮的小孔雀。

    因为刚拿下比赛好成绩,容光更盛。

    在后台坐着休息,翘着嘴角,身后的羽尾藏都藏不住。

    但当他看见老前辈来的时候,快速站了起来,深鞠一躬,“周老师好。”

    周重岭是这次的评委老师之一,刚刚在场上给沈云程打下了最高分。

    干这一行的年纪都比沈云程的岁数大了,看他就是在看一个有潜力的小辈,温和的问沈云程,“怎么不去前面和大家一起吃蛋糕?”

    沈云程皱了下眉,“谢谢周老师,但是我不喜欢吃蛋糕。”

    穆行洲依旧冷着一张脸,眼中多了一抹疑惑,但很快被他自己掩盖过去。

    他拿起桌上的遥控器按下暂停。

    切成播出片。

    周老师依旧笑着走进来,但下一幕就是走到了沙发上坐下,亲切的拍了拍自己旁边的沙发,“云程,过来坐,我和你讲讲发音的问题。”

    镜头给到沈云程,他皱着眉,“谢谢周老师,但是我不喜欢。”

    “啪——”

    遥控器甩在桌上,在空荡的办公室回响,像骤然炸开的响炮。

    嘉娱传媒的老板站在旁边,两股战战,手抖的擦去额头上的冷汗。

    这种拼凑剪辑不过是防爆新人的正常手段而已,他抠破脑子也想不到,这个没什么背景的新人后台居然是穆行洲,顶顶顶头的大老板啊!

    “穆总,在这之前我真的不知道沈云程是您手底下的艺人。”

    他在心底叫苦连天,“我要是知道,怎么可能这样做啊。”

    “刘俊男。”

    穆行洲单手敲着桌面,“你就是这么管理公司的?”

    “穆总。”刘俊男白着脸为自己狡辩,“您对这一块儿可能不是很了解。”

    穆行洲靠在椅子上,微微转过身,眼神微抬,一副脾气很好等着听的样子。

    但刘俊男触及他的目光,刚准备好的解释全都卡在了喉咙里。

    集团下的人,谁不知道穆行洲是典型的变通掌控者。如果某天要求你加两个小时的班,那他一定在这个之前,就算过,这两个小时可以带来多少的产出和效益。

    待遇不会让你吃亏,但做的事也绝不能马虎。

    他确定的项目方向,你可以在中间灵活变通,但要是达不到他的预期效果,那就可以滚蛋了。

    当他问出那句话的时候,就代表了他心中已有不满。作出这样子,也绝不是想要听他解释。

    刘俊男脸上像被糊了一层泥浆,汗水淌过灰白的脸,他低头道歉,“穆总对不起,我会主动提交辞呈的。”

    “不用,明天集团会来人和你谈解约。”

    刘俊男猛的抬起脸,难以置信。

    解约?!

    直接被穆氏集团开除,留下那么大一个黑点,他还怎么在这一行混?

    穆行洲居然那么狠!

    刘俊男急红了眼,“穆总,这么多年,我对公司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必要做那么绝吧?”

    穆行洲没有管他,神色淡漠的从他身边路过。

    他的宣判容不得置喙。

    优越的身高,近乎完美的身材比例。和旁边喘着粗气,眼珠子都快突出来的刘俊男形成鲜明对比。

    穆行洲走了两步,突然停下,偏头。

    “沈云程不是我的艺人。”

    “他是我的爱人。”

    他扔下炸弹从从容容的离去,留下刘俊男一个人在办公室里风中凌乱。

    “……什、什么?”

    穆行洲迈出办公室,秘书立马把手机递过来,“我问了那家经济公司,夫人这场综艺是陪跑的,等下就可以走了。”

    穆行洲拿着手机大步流星,被弹幕上那些曲解谩骂搅得心烦意乱。听见陪跑两个字,突然停住,一个眼神扫过去。

    秘书眼观鼻鼻观心,保持沉默。

    穆行洲捏着手机,“去c市。”

    他要去把沈云程接回来。

    一个月前,他和沈云程的哥哥陆宴林组了一个新项目,一起去y国做市场调研。本来前期的准备工作他是不用一起的,但抱着讨好大舅哥的想法。

    穆行洲也去了。

    吃饭时听见大舅哥头疼的说,沈云程给他打了电话,不知道又想到了哪一出。说什么要出去打工还债,还说最近不要联系。

    也不知道他好好一个富二代,又不沾黄/赌/毒,需要打什么工,还什么债。

    但沈云程有时候是会有一些奇思妙想,陆宴林都习惯了,只要弟弟开心就好。

    当时穆行洲倒是很想问,但看大舅哥都被禁止联系的样子,他根本也不敢多言。

    毕竟他能维持现有的婚姻状况,全都是因为他给了沈云程最大的尊重和自由,对他要做的事情从不过问。

    毕竟沈云程根本就不喜欢他。

    他本想着,也就是几天的时间,等回来自然就知道了。

    结果,回来后。

    桌上一封离婚协议书,沈云程人不见了。

    穆行洲傻眼了。

    短短三天,他成了没老婆要的野男人。

    他旁敲侧击的打探了一下大舅哥的口风,结果大舅哥也什么都不知道。

    穆行洲把话题绕了过去,没提离婚的事情。毕竟就陆家的宠溺程度,要是知道沈云程主动提了离婚,不帮忙来搬行李就不错了。

    思索良久,他恍然惊觉。

    所谓的打工还债,不会就是老婆想把这段时间花的钱还给他,好一刀两断吧?

    穆行洲在偌大的别墅里,独自坐了一天。

    日落晚霞到星河流转,直到再次天明,穆行洲都没有想明白。

    沈云程到底为什么要和自己离婚。

    他掏出手机,屈着僵硬的手指,敲下一句话发给沈云程。

    ——离婚是要分割夫妻共同财产的,你知道吧?

    我的财产很多。不动产,现金流,股票,国内外的产业……没有个一年半载是算不清楚的。

    所以,不用还我钱。

    所以,我们需要坐下来仔细的做一下清算。

    所以,我们还可以见很多次面。

    穆行洲捧着手机,死死盯着屏幕,好似马上就要被冻僵的人渴望的望着最后一点火星。

    等待着奇迹的出现。

    “嗡——”

    沈云程:按离婚协议办就好了,本来就都是你的钱。

    离婚协议,沈云程自愿放弃夫妻共同财产。

    穆行洲心中摇曳的最后一丝火苗也熄灭了。

    颓唐的在家里呆了一个月,处处搜寻沈云程留下的痕迹和气味,借着酒精麻痹自己。高速运转的精密大脑,转烧了都没有想明白。

    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沈云程就突然要和他离婚了。是因为找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人了吗?

    浑浑噩噩过了许久,穆行洲不准备想了,他要厚着脸摆烂。

    他是不会签离婚协议的,沈云程如果一定要离婚的话,那就必须再来找他。

    直到秘书突然告诉穆行洲,沈云程进了娱乐圈,还被自家旗下的公司做了局。

    穆行洲的情绪再次被点燃,以雷霆之势解决掉黑料,又马不停蹄的去见沈云程。

    毕竟出了这样的大事,不见面很难说清楚。

    “司机已经在楼下了,一小时后的飞机直飞c市。”

    和穆行洲同款精英气质的秘书,说这句话的时候,尾音都打着飘。

    真的是太好了。

    他抽象的老板终于恢复正常了,他终于不用抱着文件在穆家别墅外面击鼓鸣冤了。

    “嗯。”穆行洲的步伐越来越快,眼神近乎贪婪的盯着屏幕里的沈云程。

    边走边盯。

    弥呜走到吴远身边,旁边的沈云程闪烁着吃瓜微笑。

    边走边盯。

    弥呜走到吴远身边站定,昂起小脑袋。沈云程目光兴奋,二崽抢一监护人。

    边走边盯。

    吴远笑着伸出手放在弥呜面前。

    弥呜屈尊降贵的伸出爪子。

    沈云程洋溢着下班的喜悦。

    边走边盯。

    弥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旁边的沈云程。

    边走……走不动了。

    穆行洲左脚绊右脚,差点平地摔。

    视频里。

    沈云程脸上的完美微笑如龟裂散开,“……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