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阴沉,微雨滴落。
太宰治手下一撑,按着草坪坐起来,撩了撩湿漉漉的额发。
他用手撑在眼上,望着天空。
“这雨都下了整整一个月了……先回侦探社吧。”
啊,在这之前,没丢吧,他伸手摸向口袋,将那样东西握在手里,分明的棱角扎得他有些疼,但是他并不在意,这份疼痛能够安定他的精神。
他无时无刻不在确认那样东西的存在。
侦探社。
“太宰!你又去入水了?!现在这种危急关头,你居然还有心思去干别的?!”
国木田独步拽起太宰治的衣领,狠狠摇晃了几下。
“好啦好啦,国木田也冷静一点。”江户川乱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所以,太宰,你出去这一趟有没有什么发现?”
江户川乱步的话使国木田独步不自觉松开了太宰治。
太宰治不在意的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
“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不是异能力造成的现象,我去了最近的地方,遗憾的是,完全一点用都没有。”
“太宰先生?!难不成你碰了那个东西吗?!没出什么事吧?!”
中岛敦惊慌地上下打量了太宰治一番。
太宰治按住他:“安心,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太宰治合了合眼,对,在那个黑洞里,他探出手,甚至只是微微触及到边缘,就几乎要被击溃内心。
那里面汇聚了所有的恶,能最大限度地激发人心中的负面情绪。
江户川乱步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这一点和我预料的一样,港口黑手党的那个中原中也不是荒神的宿体吗?那边……”
“没用。”社长福泽谕吉双手拢在袖中,从办公室里出来。
“社长,这是什么意思?”
福泽谕吉表情肃穆:“刚才黑手党来了消息,中原中也根本无法靠近异变之地,荒神在抗拒那些黑洞。”
江户川乱步眯了眯眼睛:“看来是真的了,先是排除神明,太宰治的异能力无效化不起作用,现在我们完全束手无策。”
“连乱步先生都没有办法?!世界果然是要毁灭了!”中岛敦抱着脑袋陷入崩溃。
泉镜花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中岛敦哭丧着脸勉强打起精神冲她笑。
“侦探是解明案件真相的存在,就算是我,也没办法在没有任何情报的时候找到解决问题的手段,不存在与世上之物无法证明。”
江户川乱步生平第二次有了挫败感,上一次还是被天人五衰算计的时候,信息的不对等导致他总是迟一步。
要是能知道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的话,或许……
现在他的眼睛就像是被遮了黑幕,怎么都触及不到真相。
太宰治表情难得的认真,沉吟片刻。
“好啦好啦,大不了到时候我们一起下地狱好了,好歹有个伴……噗!”
“太宰!你闭嘴!”
国木田独步额角青筋暴起,狠狠踹了太宰治坐着的椅子一脚,太宰治应声倒下。
“啊!国木田越来越粗暴了,这样是找不到女朋友的。”
“不用你管!浪费绷带的机器!而且我的理想上面——给我认真的听着!”
太宰治打着哈哈,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看到来电号码,他迟疑了一瞬,还是接起电话无奈说道:“有什么事吗,织田作。”
织田作之助放下手机,和在他面前排排坐的几个孩子大眼瞪小眼,然后他果断看向了梦野久作。
“梦野,你看好弟弟妹妹们,我出门一趟。”
港口黑手党,橘发带着礼帽的男子坐在椅子上,面上是隐藏不住的烦躁。
“中也,冷静一点。”
森鸥外放下刚刚和福泽谕吉通过电话的手,负手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视整座城市。
“是……只是明明现在这种威胁到黑手党的时候,我却完全帮不上忙……”
中原中也双手紧握成拳。
“不不不,至少有你这个最强战力在,下面的人也没有发生什么太大的骚动。”
不过,森鸥外的笑意微微淡去,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危机,理解不能,探知不能。
他总是会使用最优解,可是像现在这样束手无策还是头一次。
“中也,你还是继续带着人封锁那些被侵蚀的区域,不要让消息传开引起普通民众的恐慌。”
剩下的就交给政府和侦探社处理吧。
条野采菊抱着一堆关于那些异常黑洞的资料重重的放在桌子上。
“这些东西难道不应该是异能特务科来处理吗?为什么我们也要做这种麻烦的文书工作。”
他们是猎犬,猎犬只负责执行,直接把结果给他们,对他们下令啊。
“因为、这是、上级的命令。”未广铁肠一边用单指做着俯卧撑,一边回答条野采菊的话。
条野采菊的表情瞬间变得无比难看,他的脚已经蠢蠢欲动想要踩到这个白痴的脑袋上了。
立原道造默默地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免得待会儿会被误伤。
这时,“彭”地一声,大门被撞开,大仓烨子推开大门,抱着一堆快比她人高的文件。
“快!赶紧把东西接过去!”
“哦哦,又有新的工作来了。”条野采菊拿走了她手上全部的重量,让他看看,嗯,这什么玩意?外星人入侵地球了?
大仓烨子拍了拍条野采菊的手臂,示意他弯腰,等她坐上他的肩膀:“那我们猎犬的军师,这个就交给你了。”
条野采菊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大仓烨子凑到他耳边。
“这是命令,你有什么异议吗?小心我把你脑袋切下来当盆栽。”
“不,没有。”条野采菊僵硬了一下。
大仓烨子心满意足地骑在条野采菊脖颈上晃着腿。
条野采菊瞄到角落里的立原道造,冲他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如同蜜糖一般甜蜜的金色眼瞳仿佛噬人的眼镜蛇。
立原道造感受到灼热刺骨的视线,心中欲哭无泪,默默把自己往墙角缩了缩,心里默念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大仓烨子成功把繁琐的杂活推出去之后,总算是心情好转了,只是没过一瞬她又沉下脸,认真地指了指桌上那些文件。
“现在上级正在研究那些黑洞的构成,根据武装侦探社的情报,太宰治的异能力无效化不起作用,可见这不是异能力,还有靠近不能的港口黑手党的中原中也,他是荒神的实验体,可以说与神明无异,连他都无法触碰的黑暗,将由我们来接触,为了保护民众与国家的安全。”
“你们做好准备,不过,这一次我申请了外援。”大仓烨子笑眯眯地说:“反正需要人冲锋陷阵,我打算把天人五衰提出来,让他们去试试。”
条野采菊立时想到什么:“队长……”
大仓烨子拍拍他的脑袋,以示自己并不在意。
条野采菊对天人五衰的印象极度恶劣,就是因为他们导致了猎犬判断失误,差一点就对无辜的武装侦探社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
最重要的是来自己方的背叛,他早就有所准备,等事情真实发生了,他发觉自己还是有些难以接受,现在大家表面上保持着曾经的样子,至于私底下有多少心绪……
话说回来,事件究竟是怎么解决的?
他中途丧失意识,隐约记得仿佛陨石砸下来了,他为自己的幻想感到好笑,左右看过去,很好,几个人全都是一副失智表情。
他用自己的私人交情去问了特务科,发现他们也一无所知,一切仿佛都是一场虚幻的梦。
只有被锁住的队长和那只吸血鬼能证明事情确实发生过,大仓烨子也顺理成章的接过了队长的职责,只是猎犬出了意图毁灭世界这样的丑闻,目前他们处于审查阶段,本该什么都做不了。
“以前的事上面表示罪责由福地樱痴一人承担,我们没能提前察觉出他的意图也属于失职……”
大仓烨子拍拍条野采菊的肩膀示意他将她放下来,她揉了揉头发。
“队长他为了自己的理想拼尽全力,猎犬的职责是维持秩序,从前是,以后也是。”
几人分享了情报,照片上躺着无数死尸。
未广铁肠突然有些恍惚,好像脑海中一瞬间闪过很多死去的人,有一个人影抱着一个笼子拼命奔跑。
提起福地樱痴的事情,几人心绪不宁
条野采菊难得摘下那张假面,在知道福地樱痴的真实目的后,他也会忍不住想,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白痴吗?
为了让人类认识到战争的残酷,于是自己率先发起一场战争?万幸民众并没有受到伤害,一切都被扼杀在摇篮里,不然就算政府拦着不让,他也会进入监狱杀死他。
不管曾经有过多少隔阂,他们的初衷都是为了世界,他们并没有怨恨。
大仓烨子清了清嗓子:“咳现在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配合其他势力封锁那些异常的地点,尽量将人群从横滨疏散,是个困难的工作,不过迎难而上才是猎犬!”
“是!队长!”
悠扬悦耳的大提琴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房间,陀思妥耶夫斯基垂眸沉浸在乐声之中。
倒不如说政府还算宽容,明明之前他和太宰治一同入狱的时候,还被拘束服紧紧地束缚起来,现在确认了他们的身份,反而放松了对他们的看管。
看来他们还有用,愚蠢,他们这样的人就像是炸弹,随时都可能被引爆,居然想要借助恐怖分子的手,对他们的洗脑果然洗得太过了?
“书”已经消失了,政府确立了对异能力者的法律,他们犯罪也同样要受到惩罚,这样的话,他就没有什么不满了。
世界突然出现一年的空白,对了,还有不知所踪的西格玛,不过他本来在棋局里并不算重要的棋子,他只是出于同事情谊关心一下他是不是在哪里死掉了,有必要的话,他也不是不能帮他收尸。
陀思妥耶夫斯基并没有特别的关注外界,神不需要完美,神这样对他说了,所以他选择旁观。
果戈里捧着脸发呆,去掉小丑装扮的他,面上显出平静安宁之态,明明不久前他还在疯狂的渴望自由,现在,那份欲求仿佛被填满了,只是心中依然存在些许空虚感,不知为何而生。
门被叩响,外面的人等不到里面的回应便直接推开门。
是坂口安吾和他身后跟着的两位下属。
他和果戈里对视,心中叹息,针锋相对之时仿佛就在昨日,而现在他们奇迹般的心平气和坐在一起。
“真是稀客。”陀思妥耶夫斯基放下大提琴,拉开果戈里旁边的椅子:“如果是在外面,现在我就可以为你准备一份茶点。”
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镜:“那还真是荣幸。”
客套话不必多说,坂口安吾拿出一张公函。
“现在世界处在毁灭的边缘,我们需要你们的力量。”
这话一出,两人同时坐直了身子。
“你说什么?”
坂口安吾有些惊讶:“你不知道?我以为……”
这两人居然是认真地在老老实实坐牢反省吗?
陀思妥耶夫斯基面色冷凝:“到底出了什么事,麻烦请你全部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