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有关鹤言宗太上长老的消息传遍整个宗门。
“听说了吗？太上长老，是一名刚投奔宗门的散修！”
“啊？散修，别地方的人来当鹤言宗的太上长老？你没搞错吧。”
“坏了，我就说我们宗门是个草台班子。”
“千真万确，那太上长老是化神期的散修，开口就是要这个位置，我们掌门就是不想给也得给，那可是化神期！”
“老天爷，化神期，今日的收徒大会上，太上长老会收徒吗？能不能让我撞个大运！！！”
“美得你，可别想了。”
卫珩拎着水桶路过这几个弟子身边，无端想起昨天客栈里的白衣人，不由一怔，愣神的功夫脚下没站稳，石子路不平坦，摔了个狗吃屎，桶里水哗啦啦流出来，将他的衣物全打湿。
“看这个傻子，哈哈哈哈哈哈。”内门弟子们听到水声话被打断，转头瞧见狼狈的卫珩，捂着肚子捧腹大笑。
卫珩昨夜睡不着觉，躲在被中运转灵力直到天明，没睡好人便容易又晕头转向，这才犯这么简单的错误。
他对嬉笑声充耳不闻，没功夫和这群人置气，水全洒了，他又得从山下重新提上来，若是再耽搁一会功夫，恐赶不上外门弟子试炼。
卫珩分得清孰轻孰重，他低着头，也不管这群人刺耳的笑声，拧干麻布衣服上的水，收拾好自己的仪表后，去捡水桶。
“喂，狗崽。”一只脚猛地用力踹走这只水桶，飞向很远的地方。
卫珩收回捡桶的手，缓缓抬起头，眸光冰冷。
“呦，生气了，你看，他和条掉进水里的土狗一样，眼睛还瞪成那样，哈哈哈哈哈哈。”踢走水桶的弟子笑得更大声了，和其余内门弟子同笑到擦眼泪。
卫珩终于忍无可忍。
泥捏的人也会有脾气。
他蹲在地上，手掌发力，凝结灵力，却如同昨日那样，视线中，出现一双锦靴，踩在他洒出的水里。
刺耳的笑声停了。
目光从锦靴顺着白袍往上，这一看便呆住，直回不过神。
“笑够了？”青年的嗓音十分悦耳，夹杂着清淡的冷意，尾调上扬，漫不经心中含着几分危险。
嬉笑的内门弟子们第一次见谢云流，却能一眼认出，这就是传闻中新来的太上长老。
谢云流并不想帮卫珩出头，他来到这里，是因为问天和他说主角在此处会有一场好戏。
他低头俯视卫珩，也发现好玩的事。
少年浑身狼狈，抬头怔怔看着自己，在见到是他时，双目变得极亮，又似乎想到了些什么，连忙低下头，装作拧衣服的模样。
他们说的不无道理，卫珩，真的很像一只湿漉漉的小狗。
谢云流忽然有了几分兴味，脑海中某个念头慢慢成形。
“太、太上长老前辈……”几位弟子颤巍巍喊着谢云流，仿佛不想认命，确认一些事才肯死心。
谢云流颔首，问向他们几人，“无故欺辱同门弟子，在鹤言宗，是何等罪名？”
弟子们心如死灰，垂头丧气，“依据鹤言宗门规，应去戒律堂领鞭二十。”
谢云流没有对他们过多指责，好似是一位赏罚分明的温和长老，“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是、是，弟子告退。”
问天看得叹为观止，明明云流先前从没坐过长老之位，可如今做起事来，还有模有样的，完全看不出是第一天上任。
赶走闲杂人等，谢云流垂下眼打量蹲在地上不起身，也不敢再看他的少年，轻唤了句，“卫珩。”
卫珩因这轻到像挠在心间上的呼喊，心跳猛然停了半拍。
他还记得他。
谢云流像是听见他的心声，又同他说了句，“我说过，我记住了。”
“太上长老，您……”卫珩鼓起勇气，想问谢云流为何两次三番为他出头，可这次抬头，人又不见了。
哪里还有人的身影，只有他身前被摆正的孤零零的水桶。
“真的和仙人一样。”卫珩喃喃自语，压下心底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若失，提起桶往山下走去。
不止卫珩，问天也对谢云流的行为十分不解，云流在对前两任道侣的时候，从来没有过事情只做一半的情况。
它不懂谢云流这次是准备做什么。
这么想着，便也这么问，他们之间向来没有顾忌。
回去的路上，谢云流随手折下一支桃花，摘下最粉嫩漂亮的一朵，别在石戒上，毫不留情扔掉剩余的花枝，“原书主角，比裴殊和席影有意思。”
“什么意思？”问天没看出来卫珩比前两个道侣好。
裴殊外冷内热，席影忠诚护住，至于卫珩，此人绝对是三个人里面最呆的那个！
“正是因为他傻，所以适合当狗。”谢云流心情十分不错，“原书正值善良的主角，成为作恶多端的反派的狗，你说，这是不是很有意思？”
“会杀我的人，不捉弄一番，岂不可惜？”
问天明白，云流的恶趣味犯了。
它只是一块生智的石头，对人的情感理解还不到位。
谢云流做的这些举动它似懂非懂，想了想，提起另一个话题，“下午卫珩要参加收徒大会的外门弟子大比，在原书中注定会崭露头角，你还要去吗？”
“不去。”
“为何？”问天不解。
谢云流三番五次为卫珩出头，抢夺本来属于他的高光气运，这次外门大比非同小可，怎么云流偏偏对卫珩的小事在意，大事不闻不问？
谢云流摸着石戒轻叹，“若即若离，方能使人患得患失。”
“对待丛林幼兽，倘若一开始就对它好，它难免不会因主人的爱恃宠而骄，得寸进尺，从而生反心。”
“所以，修仙界契约兽类的方法，是先把幼崽凶兽饥一顿饱一顿喂着，等到它依赖他们的主人，为食物讨好卖乖，便给予相应的奖励，之后，再随便寻几个由头，打上几次，让他们对主人畏惧臣服，不敢反抗。”
“恩威并施一段时日，待到彻底驯化，便能结契了。”谢云流的眼眸闪过一缕暗光，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