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操场上只剩下零星几盏路灯亮着。江也和程熙并肩走着，影子在月光下交叠，像两条悄悄缠绕的线。
江也盯着地面，看着两人几乎要碰在一起的影子，忍不住想：要是能牵她的手就好了。
下一秒，他的掌心突然一暖。
程熙的手轻轻滑进他的手里，指尖微凉，掌心却柔软温热。江也愣了一瞬，下意识握紧，低头去看她。程熙偏着头不看他，耳尖通红，另一只手局促地塞进校服口袋里，像是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江也忍不住笑了，拇指轻轻蹭了蹭她的手背，然后慢慢拢住她的指尖，试图把自己的温度渡过去。
他们在操场上一圈一圈地走着，谁都没说话，只有交握的手越来越紧。
经过一片矮树丛时，程熙忽然听见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她下意识放慢脚步，借着月光，隐约看到树影里有两道紧贴的身影，暧昧的水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程熙的脸“唰”地烧了起来，赶紧拽了拽江也的手，想拉他离开。可就在这时，树丛里的人影动了动，她看清了——是王业和薛映蕊。
她一愣，江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嘴已经先一步喊了出来：“王业？你也在这儿啊？”
树丛里的动静戛然而止。
下一秒，两个人影猛地分开，王业差点被自己的鞋带绊倒，薛映蕊手忙脚乱地整理头发，脸上的红晕在月光下都藏不住。
江也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撞破了什么，尴尬地挠了挠头：“呃……打扰了？”
程熙低着头，死死咬着嘴唇才没笑出声。
薛映蕊从树丛里钻出来，故作镇定地拍了拍裙子上的草屑，目光在江也和程熙之间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眼睛一亮：“小熙，你们……？”
“我们在谈恋爱！”江也立刻挺直腰板，语气里带着藏不住的得意，手臂一伸，直接把程熙揽进怀里。
薛映蕊眨了眨眼，笑着看向程熙：“真的？”
程熙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捏着校服拉链，心里莫名有些发涩。她和薛映蕊曾经很亲近，可自从分班后，她们的联系越来越少。现在再见面，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你现在在12班对吧？”薛映蕊问，语气还是和以前一样温柔，“下次有空我去找你玩？”
“我在2班……”程熙小声回答。
薛映蕊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伸手搂住程熙的肩膀，像以前一样轻轻晃了晃：“那更好，离得近。”
程熙没有躲开。她想起以前难熬的时候，薛映蕊总是这样搂着她，轻轻拍她的背，说“没事的”。薛映蕊的家很温暖，父母恩爱，连餐桌上的灯光都是温柔的。程熙去过几次，每次都忍不住羡慕——那样的家庭，才能养出薛映蕊这样明亮又柔软的人吧。
江也站在一旁，看着她们。他伸手拽了拽程熙的袖子，小声说：“……还逛吗？”
程熙回过神，冲薛映蕊笑了笑：“我们先走啦。”
薛映蕊挥挥手，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笑得意味深长：“注意安全哦。”
程熙的脸又红了，拽着江也快步离开。夜风拂过脸颊，她握着他的手，忽然觉得，好像也没那么冷了。
晨光微熹，昨夜下过雨的空气里还带着潮湿的泥土气息。程熙站在家门口，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从门边的木柜上取下一把折叠伞，塞进了帆布包里。
巷子里的路面凹凸不平，积着大大小小的水洼。程熙小心地踮着脚尖绕行，却还是被一辆飞驰而过的摩托车溅起的泥水弄脏了鞋面。她皱了皱眉，低头看了眼时间——已经比约定的时候晚了五分钟。
她索性不再躲闪，加快脚步往前走。水洼被踩碎的声音清脆作响，像是一连串急促的鼓点。拐过街角，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树下的江也。少年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微微低垂的眉眼上，显得格外柔和。
程熙忍不住跑了起来。
江也听见脚步声抬头，还没反应过来，怀里就撞进了一个温热的身影。他踉跄了一下，下意识搂住她的腰，鼻尖蹭过她发顶淡淡的洗发水香气。
"等很久了吗？"程熙仰起脸问他，呼吸还有些急促。
江也捏了捏她的脸颊，拇指蹭过她鼻尖上细小的汗珠："没有。"他顿了顿，又凑近些，声音压低，"不过下次跑慢点，摔了怎么办？"
"知道了知道了。"程熙摇摇头，马尾辫扫过他的手臂。
江也故意板起脸，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力道却轻得像羽毛拂过："敷衍我？"
程熙正要反驳，却被他突然收紧的手臂揽进怀里。江也的下巴抵在她肩窝，闷闷地说："算了，你摔了我也一定能接住你。"
他的呼吸温热，透过单薄的衣料熨帖着她的皮肤。程熙忍不住红了耳尖，轻轻推了推他："我们先去哪儿？"
江也松开手，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指："不急，早饭吃了吗？"他的目光忽然下移，眉头微蹙，"鞋子怎么弄的？"
程熙这才注意到鞋面上的泥点，在深色帆布上并不显眼："刚才不小心……"
话没说完，江也已经蹲下身。他从背包侧袋掏出纸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她的鞋面。程熙怔怔地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睫毛在晨光中投下细碎的阴影。他的动作很轻，像是怕弄疼她似的，连鞋带缝隙里的泥渍都耐心地清理干净。
"好了。"江也站起身，用纸巾擦了擦手，才重新牵起她，"走吧。"
路边的水洼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一晃一晃地，像是被打碎的镜子。
电影院是新开的，玻璃幕墙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程熙站在大厅里，有些恍惚——她上一次来电影院，还是很小的时候。那时候程禹难得有空，带她看了一场动画电影。她记得自己兴奋地攥着票根，而程禹一边说着"浪费钱"，一边给她买了最中间的位置。
"怎么了？"江也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他的手掌温暖干燥，轻轻捏了捏她的指尖。
程熙摇摇头，勉强笑了笑："没事，就是……好久没来了。"
江也看了她一眼，没再多问，只是拉着她走向售票处："看看想看什么？"
琳琅满目的海报让人眼花缭乱。程熙随手一指："这个吧。"海报上是朦胧的雨景，看起来像是一部文艺爱情片。
江也挑眉，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但还是买了票。
放映厅里灯光昏暗，空调开得有些冷。程熙搓了搓手臂，下一秒，江也的外套就披在了她肩上。带着他体温的气息瞬间将她包裹，混合着淡淡的洗衣液香气。
"谢谢。"她小声说。
江也正要回答，屏幕突然亮起——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炸开，伴随着女人的尖叫。血红色的大字狰狞地占据整个银幕。
电影开始。
程熙倒吸一口冷气，猛地扭头看向江也。少年憋笑憋得肩膀发抖，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惊人。
"江、也！"她咬牙切齿地伸手去掐他的腰。
"哎哟！"江也夸张地倒向她，脑袋枕在她腿上，眨着眼睛装无辜，"怎么了？不是你选的吗？"
程熙气得去捏他的脸："少来！你明明知道——"
她的手突然被握住。江也仰着脸看她，唇角还挂着笑，眼神却温柔得不可思议："怕的话，可以抱着我。"
后座传来女生惊恐的抽气声，紧接着是男友低声的安慰。程熙的脸一下子红了，她想抽回手，却被江也握得更紧。
荧幕上的血腥画面不断闪过，她却只听见自己如雷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