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安静极了,确实一只鸟都没有。

    平时热闹的商铺都因为案件的缘故关了门,只有零零星星几家卖炸串的店开门,街上雾蒙蒙的,好像又要下雨了。

    离街不远处就是护城河,河道很宽,蜿蜒绵亘,真是对应了那句小桥流水人家。

    苏北秋现在就站拱桥上面,望着碧绿的河水,一声不吭。

    她刚刚去看了现场,没什么收获。尸体被法医领走,四处也没有多余的痕迹,倒是闻到了一股花香,叶霜北说那是栀子花的香味。

    因为下雨,会把本就不多的气味残留给冲散,说实话,这个“白鹭”没想象中好找。

    “搜索全城的白鹭兽人和半兽人一一比对呢?”洛尘楠问。

    叶霜北马上否决:“那要搜到什么时候,而且现在城里多的是没登记的兽人。”

    两人一时都没招,只能齐刷刷地盯着狐狸,看她有没有什么高见。

    这时,苏北秋的耳朵动了动,她注意到了什么,趴在栏杆上往水下看。

    她问叶霜北:“你有闻到什么吗?”

    叶霜北吐了吐信子,表情严肃得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在众人的期待下,她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完全没有。”

    听得洛尘楠拳头都硬了。

    “我也没有,鱼腥味太重了,我讨厌吃鱼。”苏狐狸一本正经地说。

    准确的来说,不是讨厌吃鱼,是嫌吃鱼麻烦。

    “但是我听到一些声响,”得到否定的回答苏北秋情绪变化依然不大,声音依旧冷冰冰的。“刚刚有东西在水下游,而且速度很快。”

    “热感应呢?”洛尘楠反应过来蛇的特殊视力技巧,连忙问到。

    “也没有。”叶霜北摊开手,“有的话我早就注意到了。”

    三人面面相觑,苏北秋轻轻叹了口气,问:“这河道深吗?”

    洛尘楠翻看自己的笔记本:“靠近老街的只有四米深因为是人工挖的,不过中下游就有十米左右,因为这条河最终是通往大海的。”

    “那片海附近有红树林或者沼泽地吗?”苏北秋淡淡地问。

    “这个……我还真不清楚。”洛尘楠马上就明白了狐狸的意思,立刻转头看向叶霜北,叶霜北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她晃了晃手里地摩托车钥匙:“你俩谁想和我坐一起呀,骑摩托到的更快哦!”

    苏北秋没理会她,自觉地上了洛尘楠的车,洛尘楠则是白了她一眼,叮嘱她到那边之后也不要轻易行动。

    叶霜北只得失落地叹口气。

    “两个无情的女人。”

    驱车赶往海边时,洛尘楠接收到了法医传来详细的报告,她开车没功夫看,让苏北秋先看之后再转发给叶霜北一份。

    苏北秋接过手机随意划拉了两下资料,看了个大概,洛尘楠开的很快,车身摇晃,盯着手机看让她有些晕车,还是先转发给北子哥吧。

    我看看,北子哥叫什么。

    屎红色长条心机蛇?

    好别致的昵称。

    苏北秋看着窗外的风景分散注意力,头没那么晕后,她轻轻开口:“那人是死在海里没错。”

    “因为什么?”洛尘楠问。

    “报告上说他的衣服上有海盐结晶。”

    接下来的话,苏北秋斟酌了一下才说出口。

    “我猜真正凶手是海豚。”

    洛尘楠若有所思,海洋生物的半兽人是不归人类管辖的,他们都住在深海,既神秘又强大,很少有愿意上岸长期以人类姿态生活的半兽人。如果真是海豚做的话,就不是他们的工作范畴了,估计会交接给深海猎人。

    正想着呢,发现她们已经到海边了,苏北秋的意思是沿海路一直开,直到看见有沼泽地一类的地方再停车。

    “不用了。”洛尘楠晃了晃手里的定位软件,上面有一个红点在闪烁,离车不远,“她的位置不变很久了,说明她已经找到了。”

    霍,定位功能。

    不用猜都能知道是那个项圈自带的。

    确实,不远处靠近岸边的地方有一大片湿地,住附近地人都会来这赶海。

    叶霜北正靠着她的哈雷翻看资料,难得看她眉头紧皱,苏北秋下车就打趣到:“怎么,一点头绪都没有吗?”

    “恰恰相反,”叶霜北挑了挑眉,“我可太有头绪了。”

    洛尘楠也拿出手机开始看尸检信息,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狐狸会猜测是海豚,因为死者生前有过大量性行为,甚至死后也有,这很符合海洋流氓海豚的个性,要知道他们可是男女不忌的,把醉酒的男子拖到深海玩弄致死的案子确实有不少。

    可是……

    “不是海豚。”看完资料的洛尘楠笃定地说。

    叶霜北点点头表示同感。

    “首先,作案环境就对不上,”洛尘楠拿出笔记本,大致画了老街的分布图,“被害人回家的路线本来就不经过老街,也不靠海,根据监控他是突然改变了回家路线往河道方向走的,像着了魔一样,可惜河道附近一个摄像头都没有,不知道后续发生了什么。”

    “如果是海豚的话,他只能化人形把人硬拖下水,可是那样的话应该会有打斗痕迹,现场也该留有一点点气味才对,你也说了,鱼腥味很重。”

    “只有一种可能,”叶霜北接过话头,“他是自愿下水的。”

    “你喝醉了会自愿下水吗?”苏北秋突然发问,眼神真切求知,不是嘲笑叶霜北的意思。

    叶霜北也是思考了一会才给出一个严谨地回答:“下水不会,下海到有可能。”

    话音刚落一个清脆的巴掌就落到了她脸上。

    一掌结束洛尘楠的手还悬在半空,她一脸嫌弃地说:“不要带坏学妹。”

    苏北秋:其实我不懂下海是什么意思,但是看反应应该不是什么好词。

    不过要推翻海豚理论的话,凶手是谁又成了迷,现在只好继续挖白鹭这条线索了。

    “我推测白鹭是住在这附近的渔民,和凶手关系不一般,身上的气味应该会很特殊。”苏狐狸马上抛出自己的新观点。

    “那还等什么,”洛尘楠一个眼神甩给叶霜北,“走啊,挨家挨户查。”

    “不用啦。”叶霜北耸耸肩。

    “为什么?”

    “我刚刚看见老虎和D队冲进一户人家把人带走啦~”叶霜北笑嘻嘻地回答。

    “不早说!”洛尘楠立刻就往车的方向走,“快回分队,我们去听审!”

    实习生虽然有抓捕嫌犯的权利,但是没有审讯权,毕竟专业的事就该专业的人来,初出毛犊只有旁听记录的份。

    洛尘楠可不想再眼巴巴地等资料了,而且听人审讯也能学到不少技巧,事不宜迟,她油门踩得更使劲儿了,吓得雷打不动地苏北秋都紧紧抓着安全带不放。

    她们几乎和D队同时回到,下车,刚好看到嫌疑人铐着特质脚镣被押送进去的时候。

    那是一位成年白鹭半兽人,女性,身高183,比例很好,尤其是腿,十分修长,手臂附近的白色羽毛梳理得很干净。

    “手臂会在兽化的时候化成翅膀。”叶霜北向苏北秋解释。

    苏北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老实说,她没想过帮凶会是一名女性,毕竟死者体重不轻,抓着他飞两公里扔到巷子里并不容易。

    审讯过程艰难,白鹭一上来就直接认罪,说都是她干的,老虎怎么劝说她都不改口,最后就是问了一上午也没套出什么有用信息。

    “去查查她的人际关系,和什么人交好,这两天都去过哪和谁见过面。”D队吩咐老虎。

    “妈呀大姐头,我才审讯出来,你让我喝口水歇一会行不行?”老虎恳求到。

    D队笑得阴狠狠的:“不行。”

    “再不快点就要输给实习生喽,你让我这老脸往哪搁?”D队指了指刚刚在旁边听审的三人组,她刚刚听过洛尘楠给的推理,和她想的大差不大。

    “哇,他们那么厉害啊。”老虎投去赞许的目光,最后还是唯唯诺诺地说,“所以我能先喝口茶吗?”

    D队闻言,晃了晃绑在手腕上的钥匙按钮,笑着说:“你说呢?”

    “马上出发!”

    D队笑起来比骂人还恐怖,老虎在心里嘀咕。

    另一边,三人组围着审讯记录,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当然了,一个有结论的人都没有。

    终于,苏北秋忍不住打破僵局。

    “我想看看监控录像。”

    “可以啊,我给你调,你要看哪段?”并肩作战一上午,洛尘楠现在对狐狸格外亲切起来,让一旁的叶霜北分外眼红,洛监察官从来没对她那么温柔过!

    “就是你说,他和着了魔一样那段。”苏北秋回答。

    “可以。”洛尘楠示意叶霜北把笔记本电脑拿出来,接上手机后,再把资料投放到电脑上,屏幕大一些看得会更清楚一点。

    录像来来回回放了三遍,苏北秋目不转睛地盯着,最后,她把画面暂停到视频十四分钟的时候,往后倒了三十秒。

    “声音可以放到最大吗?”

    “可以,啊,要不你带上耳机吧!”

    洛尘楠从绑腿包里拿出一根缠在一起地耳机线,她本想理一理,苏北秋却满不在乎地拿过来接上,线绕成一坨,移动距离有限,戴上耳机后她只能贴着电脑听,没办法看到画面。

    叶霜北见状立刻蹲下,拿出自己的手机给狐狸分屏画面,被狐狸摆手拒绝。

    “我听声音就够了。”

    点击播放,苏狐狸耳朵立刻竖起,仔细捕捉着录像里的每一个声音,突然她听到了一段短暂的歌声,她的瞳孔猛然竖起,又立刻变得涣散,狐狸觉得自己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身体也不自觉地开始发软。

    怎么回事,怎么感觉身体很热?

    “狐狸!狐狸!苏北秋!”

    直到歌声淡去,她意识才慢慢恢复,清醒时,苏北秋一脸懵懂地看向叶霜北,人家正在用力地晃着自己的肩膀。

    “我刚刚怎么了?”苏北秋显然还没缓过来,在洛尘楠的搀扶下才靠坐墙边。

    “你刚刚笑得很诡异知道吗?”叶霜北惊魂未定地吐槽到,“和失了魂一样,怎么叫都不应声,而且,你还兽化了。”

    苏北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是有些变成狐爪的样子了,奇怪,自己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听到什么了?”洛尘楠担心地问。

    苏北秋愣了愣:“歌声。”

    “很细小的声音,几乎要集中所有注意力才能听到。”苏北秋补充。

    叶霜北闻言,倒吸一口凉气,这坐实了她之前的推断,她看向洛尘楠,洛尘楠也正好转过头和她对视,交换眼神后,两人的脸色显然都不好看了。

    几乎同时的,叶霜北和洛尘楠说出歌声的来源。

    “是人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