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骨忧太张张嘴,似乎还要再说什么,我眼睛已经又半闭上了:“走吧。”
这一小段路上多出了一只很烦人的手。
先是伸过来想接过我的书包。
我:“不用。”
然后又伸过来想搀住我的手臂。
我:“我认路。”
接着又试图递给我一杯咖啡。
我:“吃早饭了。”
最后窸窸窣窣在那边剥了颗糖又举到我唇边。
我困意被扰得所剩无几,有点忍不了了:“到底要做什么?这么殷勤,是要找我借钱吗。”
“不是的!”乙骨忧太连声否认了,又举起手上的饭盒,“我给你带了便当,东西不是很多,可以和你带的一起吃。”
他之前确实也时不时给我带便当,一般里面只有一小份,比如果切、蛋糕或者布丁。
“是不是有点殷勤过头了,乙骨同学。”我打了个哈欠,接过那份打包得很精致的小便当,在眼前转悠着观察了一圈,点头认可了这份便当,“包装的小餐巾很好看。”
乙骨忧太又连忙接过便当:“我先拿着,到学校了再给你。”他也没有笑,但是似乎小小的松了口气,眼睛也亮了些。
他下眼睑的眼尾是钝钝的,显得眼睛大而无害,现在紧紧跟在一边认真地看人,总让人觉得有点呆呆的。
“所以你在做什么,尝试补救么?”我没看他,继续往前走,“可是有什么需要补救的地方吗。”
是的,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因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反思过了,他也说了想由他冲过去把泉镜花带回来,这件事的指挥从来没有说是我。他因为觉得我去危险,所以对我的话含糊其辞回应一边又抓住机会冲出去。
他还放下泉镜花又千钧一发替中岛敦解围。
我要站在什么角度对他生气?他的失约(但并没有真正承诺),他对同伴的关爱,还是他作为武装侦探社一员应尽的职责?
“对不起……”他嗫嚅了半天,最后这么说道。
“没什么好道歉的,你也不是一定要听我的。”我说,“更何况这一次你是武侦的外派。”
“没有!”他看上去更惶恐了。
我这下真叹气了:“我不是在反讽,忧太。我很仔细地想了,而且爸爸也跟我说,你不是我的什么所有物,我应该尊重你的想法。”
此时我们已经走到站台,我望着对面在等车的人群,慢慢地说:“我一直很关心你的安全,我希望你不要受伤——起码在我能掌控的范围内。
但我现在知道我是错的了,我不应该这么想,只是你不懂得拒绝我所以我才理所当然地错误下去。每个人只能掌控的只有自己,我不应该去试图管束别人。这样说你能懂吗,我一直都不应该管你……哦,车来了。”
我抬脚要上车。
衣袖好像又被扯住了。我回头却撞进忧太那双仓皇的眼,他眼眶似乎微微泛了红,嘴唇抿紧又轻颤着似是要说些什么。我却莫名注意到他的肤色没有曾经那样苍白到病态了。
“再不走车门要关了。”我无视了衣袖上的阻力,手臂用了点力走上车,忧太紧跟着上来,放过那块可怜的布料挨着我坐下,我扫了一眼,他攥紧了包装便当的小餐布,指节都发白。
受害布料没有消失,只是从这一块转移到了那一块。
我其实想做些什么,或者说些什么,但是最后我没有动。我掏出手机开始刷ins。
电车上很安静,除了一些很小的小孩子偶尔会嚷嚷两句,或者踩着鞋子啪嗒啪嗒跑过去,并没有什么人说话。周一早班就是这么的死气沉沉,了无生趣。
手机轻震了一下,我看到弹出的『乙骨憂太』四个字,忍不住抬头看他,忧太眼巴巴地盯着我,试图示意我点进去。
我点进line,一行短短的对话框后面瞬间跳成『已读』,忧太的信息很短,但马上又弹出了好几条,『已读』标识一行一行地往下挪动。
乙骨憂太:【对不起,我错了T T】
乙骨憂太:【你要是不管我我早就死掉了。】
乙骨憂太:【我一定一直听你的,什么都跟你说跟你商量。】
乙骨憂太:【久绘子,不要不管我】
乙骨憂太:【求求你……】
我手指头动了动,衣袖又被轻轻扯了一下,忧太等我视线移到他脸上时,张开嘴,很慢很慢地做口型:
【久绘子,我会听话。】
我愣愣地盯了他好一会儿,这次忧太并没有移开视线,虽然到后面他耳朵都泛粉了也依然很认真地看着我,试图传递他的决心。
行吧。我慢吞吞地低头,把缠着的耳机线解开,递了一个给他。忧太呆呆地接过。
我又叹了口气。我今天叹气的次数实在有点多。
“要听歌吗?”我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