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初走得特别慢,始终在方景淮身后半步,顺便让他给自己遮遮太阳。
这个点的太阳太大了,晒在皮肤上有些疼,好在方景淮个子高,能遮住大半的阳光。
虞初大伯家离知青点很近,她大伯跟她爹一个性格,都要面子还假大方,这批知青来了之后,也没少吃虞秋生的东西。
方景淮对虞家人的印象还挺好,身后的虞初也不错,虽然话多了点,但是心底还是善良的。
“喏,你大伯家到了,给你萝卜干,那我就先回去了。”方景淮想趁今天休息,回去多睡一会。
下乡这么长时间,他还没有睡到自然醒过。好不容易逮到个休息日,还浪费了一上午的时间,那他回去肯定要睡一下午的。
虞初还记着方景淮要给自己拿香皂呢,万一方景淮走了不认账怎么办。
看着像个正人君子,不过人心太凉,虞初不敢碰,还是让他在这等自己一会吧。
虞初连忙拉住方景淮的袖子:“哎,不许走,你站着等我一会,我马上就出来。”
方景淮不知道虞初想要干什么,感觉她是有正经事,只好拖着疲惫的身体站在门口。
农村家里的大门基本都是木头的,有就不错了,只能防住自己家的鸡飞不出去。
虞初敲了敲门,等着里面人让她进去,院子里倒是有说话的东京,但是没人搭理虞初,她还保持着基本的礼貌。
不过农村基本没人敲门,都是在大门口喊,喊完就进去。
农村的人情味很重,邻里邻居住着,不是老街坊就是亲戚。
方景淮看着虞初呆愣愣地站在门口,戳了戳虞初的后背,把脑袋凑过去,小声的问道:“你进你大伯家还有什么暗号吗?”
他突然凑过来,吓了虞初一跳,她转头只能看见方景淮的侧脸,美色当前,她暂时忘记了惊吓,欣赏一番,侧脸比正脸还要好看一点呢。
她看着方景淮的眼睛眨一眨,睫毛跟着颤动,慌乱一分回道:“没有啊,你怎么这么问?”
方景淮直起身子,在虞初身后伸手推开门:“没暗号那你还等什么,直接进呗。”
他刚下乡的时候,也跟虞初一样,有什么事找人家呆头呆脑的敲门,里面人不说进,方景淮傻乎乎的站在门口。
乡下人家里养鸡,鸡咯咯地叫,家里孩子满地跑,又吵又闹,听不见也很正常。
后来他也学人家,直接进去,不过多了个敲门喊一嗓子的流程。
虞大伯母正在院子里喂鸡呢,旁边的小孙子和小孙女不知道为什么吵起来了,屋子里大孙女还在放声读书,自然是听不见虞初微弱的敲门声。
虞大伯母听见动静,回头一看便看见了虞初:“呀,小初你咋过来了,病好了?”
虞初脑海中还有残留的记忆,知道这个热情的打招呼的女人就是大伯母,她面子功夫向来是做的很到位的。
“大伯母,你这鸡喂的可真好,我娘让我给你送点萝卜干,奶奶呢,在屋里吗?”
虞大伯母找出来一个大篮子,让虞初把萝卜干倒里面:“吃过午饭在里面睡觉呢,你玩一会,再有半个小时应该就醒了。”
老人上了年纪,觉睡不长,但是多,一会一觉。
虞初心心念念的都是香皂,自然不会留下来:“不用了大伯母,我还有点事,这就走了。”
人家孩子病刚好就过来送东西,咋能让人家空手走呢,这面子上也说不过去啊。
虞大伯母叫住虞初:“小初你等会啊,”她往屋子跑进去,不知道要干什么。
虞初听话的站在院子里,旁边两个小娃娃一点都没被虞初影响,还在旁边打架呢。
虞初脚尖点着地,这泥土地踩上去还挺舒服的,就是鞋底太薄了,不小心踩到石子的话,硌得脚疼。
她无聊的回头看向方景淮,方景淮的鞋子材质她没见过,像是皮的,黑黑锃亮的,一看就知道踩到石子脚也不会疼,感觉肯定很贵。
她的视线从方景淮的鞋子上抽回,不小心跟方景淮的视线交汇,羡慕的眼神毫不掩饰看过去,她也好想有一双漂亮的鞋子。
方景淮自然不知道,虞初是喜欢自己的鞋子,他被虞初有些炽热的眼神看的心里发慌,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能用这种眼神看他呢。
怎么还对自己笑了,方景淮依旧慌乱,躲开虞初的视线,手足无措的扒着木门。
虞初打了个哈欠,方景淮干嘛这么慌乱,她只是看看他的鞋子。
又不会要他的鞋子,再说了,虞初就算真的想要,她也穿不上,真是个小气鬼。
虞大伯母手里拿着绿豆饼:“小初,这俩绿豆饼你拿着吃,两个也不够分的,你自己偷偷吃啊。”
她拿的绿豆饼做工也没有多精细,放在之前虞初肯定都懒得多看一眼,现在可不一样了,这已经是难得的好东西了。
这次虞初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大伯母,你可真好,长的好看的人,心也好。”
虞大伯母听着虞初奉承的话,心里也是美滋滋的:“就你会说话,不想在这玩,那就快点回家吧,别晒坏了。”
要是别人晒一晒肯定没事,可是虞初多娇贵,虞大伯母心中还是清楚的。
虞初也不跟虞大伯母客气了:“大伯母,那我走了,等我有空再来陪你玩。”
方景淮再看见虞初,她双手捧着两个绿豆饼,像个小仓鼠一样,别说,方景淮还真有点馋了,他从北城带过来的绿豆糕已经吃完了。
他不动声色的咽了咽口水,眼神偏过去:“你让我在这等着干嘛?”
该不会是要分自己一个绿豆饼吧,这绿豆饼看着不精细,不过要是虞初非要给他的话,他也是能吃的。
虞初往嘴里塞了一口绿豆饼,跟她想象的味道相去甚远,但是比窝窝头好多了:“拿香皂啊。”
她见方景淮有些错愕的表情,他该不会已经忘了吧,虞初嘴里塞了一半绿豆糕,嘟着嘴有些委屈,幽怨的说道:“你该不会忘了吧?”
如果眼神能杀人,方景淮觉得他现在已经被虞初插了十几把刀子了。
他最怕惹小姑娘哭,看着虞初的表情,该不会要哭了吧,这么娇气的姑娘,他还是第一次见。
方景淮赶紧补救,脑子里也不想吃绿豆饼了,摆着手说:“当然不会了,我还想亲自给你送过去呢,正好你跟我过去,省下一遭。”
这个绿豆饼越吃越腻,虞初刚来还有点挑食,顺手把另一个绿豆饼递到了方景淮的嘴边,语气带着一丝敷衍:“你尝尝好不好吃?”
不管再不合虞初的口味,这终究也是好东西,她既然给了方景淮,那还是得夸一下。
“是不是特别好吃,总共就两个,我都舍不得吃,想着你既然给我香皂,我也得投桃报李,我是不是还挺大方的?”虞初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方景淮,期待着他的回答。
绿豆饼被虞初塞进他口中,方景淮第一反应是愣了一下,先钻进方景淮鼻子里的,不是绿豆饼的香味。
而是虞初手腕处的香,淡淡的清香,说不出来的好闻,一时间都忘记了咬口中的绿豆饼,吧唧一下掉到了地上。
只剩下嘴中的一个角,他慌张的嚼了嚼口中幸存的绿豆饼,弯腰捡起来,只沾了一点土,不能浪费,拍一拍还能吃。
可方景淮有点洁癖,自然不会吃,他拿回去给何信远吃吧,都是兄弟怎么能吃独食呢。
他还没忘记回答虞初的话:“好吃,那什么,我们知青点就在前面,马上就到了。”
这还是虞初穿越过来第一次出门,看哪里都新鲜,她原本以为知青都是有文化的人,住的地方自然也要好一点。
放眼看过去,怎么比自己家里还要破一点,总共就三间房子,她可是听说大队有很多知青呢,这能够住吗?
这么破烂的房子,虞初都有点同情方景淮了。
方景淮住了半个多月,也没习惯这个地方,男知青住东边,女知青住在西边,中间的屋子是日常起居,做饭吃饭之类的。
男女宿舍都是大通铺,勉强能凑出来的两张大床睡八个人,晚上打呼磨牙声不绝于耳,他必须得先睡觉才能睡着。
但凡晚睡一会,声音起来,方景淮绝对是睁眼到天明。
而且男生宿舍还有一股汗臭和脚臭味,这对有洁癖的方景淮才是绝杀。
这也没办法,一整天都在太阳底下干活,出了一身汗,洗澡又没有那么方便,累了一天回去就想睡觉。
大家在城里也都是学生,文明人,真的来这里干上活才知道,文明是建立在温饱之上的,吃不饱饭的人没资格讲究。
走到知青点前,方景淮主动说道:“虞同志,你就在这等我吧,我进去给你拿。”
他们宿舍乱糟糟的,东西扔的可哪都是,虞初进去嫌弃不说,说不定还会被吓到。
外面都这么破,里面就更不用提了,虞初也不想凑这个热闹:“好呀,那我就在这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