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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精老婆(10)

    翌日中午,卞可嘉终于堪堪醒过来。

    安静的卧室里只有他一个人,窗外的阳光明朗热烈,连窗帘都透出光。

    看着天色,他甚至已经睡过了中午。

    卞可嘉看上去有些呆滞。

    现在这个发展,似乎是有哪里不太对?

    荆之槐昨天晚上对他的方式,和之前的两次都不一样。

    具体来说,是荆之槐的态度发生了变化。

    昨天从下午到晚上,他们一直很亲密,荆之槐轻揉着,贴着耳朵叫他“小可”。

    这是卞可嘉父母从小叫大的小名,可是如今,伴随着另一个人每一次的探索,每一次潮湿的呼吸,都拥有了另一重不一样的色彩。

    荆之槐以前也会叫他小可,但那是温和的,克制守礼,没有攻击性和掠夺性,而让他感到安心。

    但这一次……不一样。

    每一句呼唤,都透过了他的精神连接投影,刺激他实验室里那具真实的身体,心跳变得紊乱。

    荆之槐没有再叫他老婆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最过分的也不过说他好像一只狐狸精,那个时候很漂亮……但那是亲密褒义的情话,并非令人不愉的贬损,卞可嘉自然能分辨清楚。

    连这个梦境之中,荆之槐之前几次,都没有这么照顾过他的感受,虽然野蛮的也别有一番风味……但这次的温柔以待,竟然让卞可嘉想到了现实世界中他们的那一次。

    昨晚月色清柔,荆之槐眼里都是他。

    那种时候,卞可嘉感觉自己是被暖洋洋的水浸泡着的,很温暖,他不再是被注视的容器,他同时占据着这个人眼睛和身体。

    被紧密拥抱的时候,卞可嘉觉得自己仿佛是被爱着的。

    有那样的瞬间,又或者该说是……有很多那样的瞬间,连点成线,变成了很长一段的、感觉被爱着的时光。

    但……或许那只是被偏爱的错觉。

    荆之槐和他心目中的配偶。

    反正不是他。

    卞可嘉瘪了瘪嘴。

    那又怎样?此时睡着荆之槐的,也同样占据着荆之槐身体的……

    是他。

    昨天一句话就停止地动山摇,再中断这个精神世界崩溃的。

    也是他。

    如果……如果没有那个和他很像的人,那从这里出去之后,该有多好?

    卞可嘉平生第一次生出这种恶劣的情绪,对一个从没见过的面的陌生人,产生了这样的敌意和糟糕的想法。

    他还没离婚呢,荆之槐还是他的。

    就算治不好,只要他不放手,这植物人也是他的,毕竟荆之槐自己都同意了的。

    但前所未有的苦涩郁闷漫上他的心头。

    这种复杂的情感,他很难去得到答案,毕竟人与人之间的问题,从来不像他实验里的项目,只要他一直不懈努力,就可以做出结果,找到答案。

    他还不知道,自己这是在为爱情吃苦,坐在床上愣了好久,才想起自己睡-过头后忘记的流程。

    卞可嘉调出系统小c,记录实验日程。

    刚开个头,就没写下去,因为他那没离掉的合法丈夫推门走了进来。

    荆之槐看到他已经坐在床上了,就来到他身边,摸了摸他的额头,“没发烧,很好,饿不饿?你睡了很久,该下去吃点东西了。”

    卞可嘉红着脸,将自己白色长衫的领口抽绳拉紧了,这件V型的领口宽敞,甚至能看得到锁骨上面的痕迹。

    荆之槐一进来,他就发现的他眼光黏在上面了。

    荆之槐很温柔,扶着卞可嘉的腰,将他从床上托起来,然后一起下楼用餐。

    豪华的建筑里,今天安静得异常,那足以招待十几位宾客的大长桌上,半面摆满了已经做好的食物。

    对于两个人来说,这一餐着实丰富。

    只是偌大的餐厅里面,看不见一个工作人员,墙壁宽敞透亮的落地大窗外,往日时常见到身影的园丁,今日也不见踪影。

    和之前每一次他在这里用餐的情况,都不一样。

    这是他和荆之槐第一次坐在这个餐厅中共同用餐。

    或许荆之槐不喜欢别人在旁边看他吃饭?

    好像确实是的,在现实生活中,他们的别墅很大,但卞可嘉几乎没见过有陌生人在家里出现过。

    清洁方面有机器人,只定期预约专业团队进行死角打扫,厨房里工作的大厨平日并不和卞可嘉打照面,上菜都是机器人脑袋顶上的托盘,卞可嘉只知道人家做饭好吃,从来没机会当面道谢过。

    仔细想来,他和荆之槐的生活的地方,一直没有外人出没。

    他透过落地窗,看向西边的那栋封禁的楼。

    有些年头的石墙上玫瑰肆意攀附,芬芳的藤蔓,斑驳的砖石,缠绕成一道美丽的屏障。

    风掠过时,花瓣便簌簌坠入墙壁的那一段,远处的小楼安安静静,似乎从来没见过人类活动的痕迹。

    卞可嘉的思绪发散,这段饭吃得心不在焉,他在想该挑个什么时候,再去探探西边这栋楼?

    早点揭开谜底,他就能早点脱离梦境了。

    现在这里发生的事,多少有点腐蚀他坚定的科研精神了。

    这空旷的餐厅里足够沉默,没有交谈的对话,只有餐具器皿碰撞和餐巾摩擦的声音。

    “吃好了?”

    荆之槐慢条斯理折叠洁白的餐巾,压了压自己的嘴角。

    卞可嘉点了点头。

    然后就见到荆之槐推开椅子,起身走了过来。

    卞可嘉抬头去看荆之槐的时候,他发现荆之槐弯下腰,双手握住了他的腰,然后把他端了起来,放在了这长桌另一端。

    这边的桌子是空着的。

    原来不是菜摆不满,而是早已经预定。

    意识到荆之槐的意图,卞可嘉慌乱道:“怎么又来?不是昨天刚刚……”

    甚至这一天都还没过。

    荆之槐双手搭上他,低下头,“刚才吃饭的时候,我就想这样做了。”

    卞可嘉双手推着他,“不……”

    这里身体的变化情况,基本安全复制了现实的逻辑,他们做过一次,卞可嘉都会休息上几天的。

    他可不想就这样荒废一整天!

    “刚刚你一直在看外面。”荆之槐不顾他的推却,胸膛压了下来,“在想什么?想逃走?你还想逃走,对吗?”

    卞可嘉哪敢说对?

    荆之槐此时的预期堪称平静,但卞可嘉已经不敢说话。

    原来自己偷看窗外的动作那么明显?居然悉数落入荆之槐的眼中。

    而荆之槐始终不动声色,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大喊大叫的发怒并不可怕,因为会咬人的狗不叫。

    安安静静不发一言的,发作起来,才叫人害怕。

    最后一道餐端上桌子。

    钟罩一样的餐盖被移走,剥开的是美妙的甜点。

    荆之槐用了牙,“怎么,不敢说话了?”

    卞可嘉一边用力抓着衣服,不让甜点那么容易被剥皮,一边委屈道:“不……不会逃,这里都是海,我能逃去哪儿?”

    他们顿了一下,一同想到了之前海滩上发生的一切。

    荆之槐眸色转深,手指落在他的眼睑上,“也说不定,你总是有很多想法想去尝试。”

    反抗是没有用的,甜点已经上桌了。

    动手的是厨师,也是食客。

    甜点需要剥-皮,厨师手段灵活,几下就给剥了皮。

    剥了皮,露出下面晃人眼的白色巧克力,这块白色的巧克力棱角圆滑,表皮光润,却点缀了草莓的颜色,显然是厨师另有一番巧思。

    “还肿着。”荆之槐亲了亲他的脸,仿佛在鼓励他,“是不习惯吗?没关系,你总会习惯这个频率的。”

    卞可嘉双腿蜷起来,发出崩溃的叫声。

    甜点是人类饮食的瑰宝。

    这是一道复杂精妙的料理,白色巧克力的制作形态,完全取决于厨师的想法。

    厨师试吃过这道甜点,他知道白色巧克力之下,还有色彩缤纷的口味。

    打开的方式不一样,加热的温度不同,搅拌的力度决定粘度,撞击的角度改变形状,融化的速度影响口感——厨师制作的每一道的工艺不同,都会让白色巧克力最终呈现的样子发生奇妙的变化。

    厨师很投入,所以很快,卞可嘉就什么都想不了了。

    因为入很顺利,因为一切都还保留着昨晚的记忆。

    包括意识,包括肌肉连同神经反射的回路,包括习惯,包括拥抱和身体。

    卞可嘉手腕很疼,因为只要推开,就会更凶的压下来。

    他的丈夫身材高大,体重绝对算不上轻,再用力的话,对于卞可嘉来说太过沉重。

    常年在实验室的人锻炼有限,这样的力量压在手腕上,他缺少支撑,就承受不住了。

    承受不住的还有别的地方。

    荆之槐不顾着他放松后的轻微抽搐,继续剧烈。

    这是惩罚。

    这真的是近乎于虐-待的欢愉,让卞可嘉再次加深了记忆。

    不能逃跑,想都不能想,看也不能看。

    到了最后的时候,卞可嘉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浑身都在发抖。

    直到终于被放开,结束,荆之槐将甜点用干净的餐布裹住,带回原本的位置。

    回到卧室后,卞可嘉都没有反应过来。

    一天两回,每回……没算多少次,他有点被……傻了。

    这一日过得浑浑噩噩,卞可嘉中午醒来,已经消失了半天,然后就是进食,另一种进食,才到傍晚就昏昏睡去。

    似乎白天被整个跳了过去,卞可嘉昏迷前还在想,也不知道为什么荆之槐会这样兴致盎然?他精力这么好,都不会累的吗?

    只有卞可嘉倦极而眠。

    荆之槐最喜欢看他睡着的样子。

    少了几分平日里的距离感,不再难以接近,氛围变得简单,床头小灯发出浅暖色的光,柔和了他眉目之间的冷淡,增了许多温暖的人间气。

    一想到“爱人”此刻正睡在自己的怀里,荆之槐的心头就蔓延出一种颤栗的满足感。

    但伴随着这种满足感而来的,是如阴影般如影随形的恐慌。

    这就是他最期待的生活。

    为什么他会觉得这样空落落的?

    仿佛要用力抓揉,反复碾压,才能不断确认这一切的真实。

    可是手中沙是留不住的。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有什么东西正在毁灭、在被破坏……他不知道,他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