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雪水城新上市的香芋冰淇淋两元一支!两元一支!

    日光很毒,来来往往的同学都提着蜜雪的袋子,他们手里提着印有雪人logo的纸袋,那抹红色在阳光下跳跃,像是校园里最新潮的配饰。

    唐星野在红色雪人贴纸的门口驻足。他看了眼今天日结的工资,最终买了一个。

    甜腻的香芋味在味蕾上蔓延,唐星野眯起眼睛,奶油特有的甜腻在味蕾上蔓延,原来这就是城里人爱吃的味道。

    唐星野边走边吃,天气太热,甜筒化得比预想中的快。

    奶油顺着蛋卷边缘滑下来,在他雪白的手背蜿蜒出一道甜腻的痕迹。

    唐星野下意识微微蹙眉,不太喜欢这黏糊糊的触感,感知到一道灼热的视线,顺着目光看去。

    是一个男生。

    对方提着行李箱,停在宿舍门口,落在唐星野的手上,而后目光上移,视线相接。

    向直愣住了,他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形下遇见传闻中的唐星野——那个被同学们私下称作“丧门星”的beta。

    眼前的少年与传闻大相径庭。

    眉眼清冷漂亮,鸦羽般的睫毛下,微垂的眼尾缀着颗浅褐色的泪痣,像是雨后被露珠压弯的山茶花瓣。

    领口贴着雪白的皮肤,衬得整个人愈发清瘦,透着股易碎的脆弱感。—像是个早早丧偶的年轻寡夫,习惯了独自扛起生活的重担,连衣衫都穿得一丝不苟,生怕落人口实。

    可越是这般克制,越让人想用指尖挑开他紧扣的衣领,看看那截纤细的脖颈上,腺体是否还留着无人抚慰的寂寞痕迹。

    来到417宿舍前,向直就听闻过唐星野的事迹,他的评价不算好。

    从山沟里考出来穷beta,母亲车祸去世,父亲脑溢血,未婚夫心脏病发作去逝……这些事被同学们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甚至有人煞有介事地说他命里克亲。

    向直听闻,只觉得是无稽之谈,见到唐星野本人,他更觉得都是荒谬。

    他更认同唐星野是个可怜兮兮的小beta,好不容易从山沟沟考出来,死了未婚夫,却还要遭到大家恶意揣测。

    想到这,向直的心软成一片。

    在之前,他已经换了三次宿舍了,每次宿舍都有同性恋,不是有AA就是有OO。

    这个ABO世界,能不能正常的谈恋爱?

    向直不是歧视同性恋,是他天生恐同,遇到同性恋总会忍不住反胃,想要呕吐,这体质就像是雷达,即便他主观上不知道,只要存在他就会想吐。

    好在选的新宿舍,他的雷达并没有发作,大家都是正常的直男!

    太好了!是直男beta!是直男alpha!

    唐星野是beta,他也是beta!有比这还要美妙的事情嘛?

    “你叫向直是吧?我叫唐星野。”

    唐星野不知道眼前的男生的心思,突然想起男生的身份,好像是新来的室友,和他一样都是beta。

    终于不是讨人厌的alpha,唐星野很高兴,总算有能一起蛐蛐alpha的同好。

    他试图和新室友搭话,提前打好关系,组成两人的小团体。

    向直挠了挠脸:“你……你……”

    唐星野:?

    他怎么了?

    你怎么能叫我的名字!

    向直的耳根很烫,有点捋不直舌头。

    妈妈,我刚上大学,就偶遇老婆了。

    啊不对,是别人的老婆。

    对的对的,大房已经死了,他现在是小寡夫。

    那岂不是更妙了?

    向直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弯成蚊香,而且还无可救药地迷恋上未亡人。

    结巴?

    唐星野耐心地等着对方的后半句话,微微侧头,垂落的黑发扫过雪白脖颈,退化的腺体在发丝间若隐若现,像藏在隐秘的粉珍珠。

    好小好粉好白。

    一定哪里都是粉粉的吧……嘿嘿嘿……

    向直眼睛都要看直了,想要移开目光,多年的教养跟喂狗似的,脑子更是像是卡壳转不动。

    好半天,向直才找回自己的舌头,哑声道:“唐星野你,好、好……”

    唐星野微微蹙眉,他不太喜欢对方用这种打量的目光盯着他,这目光他太熟悉了。

    闻泽还在的时候,他的朋友们初见也用类似的挑剔眼神看他,面上装得热情大方,暗地里握手使的力道都捏疼他。

    别以为他不知道,他们私下都说他配不上闻泽,恨不得马上让他们分手。

    闻泽病逝,又一个个假惺惺地流着鳄鱼的眼泪,说闻泽把他交给他们照顾。

    呸,恶心!

    想到这,唐星野心里仅剩的雀跃消失,语气有点冷:“嗯?我什么?”

    向直连忙从兜里掏出阻隔贴,打算提醒自己的未来老婆腺体走光的事情,突然浑身僵硬,警铃大作!

    一阵熟悉的恶心感涌上喉头。

    他的胃部痉挛起来——这该死的恐同雷达!偏偏在这个时候发作!

    想要呕吐?不要啊!

    不行不行,死胃你要振作起来!不要在老婆面前出丑啊!

    那种事情不要啊!

    男生突然捂住嘴,看起来像是要干呕,唐星野一愣,不知道对方怎么了?

    随后对方扶着墙,反胃式地干咳几声。

    向直抬眸不甘心地盯了一会唐星野,胃又开始痉挛,然后直接丢下行李跑了。

    他有这么让人恶心吗?

    唐星野瞧着落荒而逃的男生,眉头越皱越紧。

    肯定不是他的问题。

    他洗干净手,掬起一捧冷水泼在脸上,抬头时镜中的面容挂着水珠。

    没有alpha棱角分明的英俊,没有oga精致的柔美,但算得周正,不至于丑到让人想要呕吐。

    水珠顺着下颌线滑落,让他想起老家漏水的屋檐。他的老家在深山,地图找不到的犄角旮旯。那儿的人不在乎什么ABO性别,反正都穷得叮当响。

    家里人都盼着他分化,他奶希望他能分化成顶天立地的alpha,他爹希望他变成好卖钱的oga,结果他偏偏成了最普通的beta。

    beta怎么了?

    唐星野坚信自己一定会出人头地,西装革履地出现在村里的大电视。

    和那些生来就含有金汤匙的有钱人不一样,他能考上首都的华大全靠自己的努力。勤能补拙,那些做过的习题堆起来比他还高。

    虽然是勉强踩着分数线进了学校,但他起点比这些人低,不正说明他的厉害吗?

    说白了,如果他有他们的家世,他会做得比他们更好。

    好歹是一个宿舍,低头不见抬头见,唐星野还是把向直的行李拖进来,放他的床位上。

    他拍照去检索下行李箱的价格,手机有些卡。但这是很正常的,毕竟买的二手,能用就行,他也不玩什么亡者荣耀和第三人格。

    手机运行内存不足而微微发烫,页面加载时的缓冲图标不停地打转,最后跳出了五位数的价格。

    唐星野眼皮一跳,彻底把向直打入不可交好的黑名单,可恶的有钱人。

    现在宿舍里空荡荡的,那些讨厌的alpha都不在,估计他们又结伴出去吃饭。看着他们桌上摆着琳琅满目的用品,都是他不认识的牌子,用的都比他的好。

    唐星野在心里默默鄙夷,这些被消费主义洗脑的室友们。

    明明两块的硫磺肥皂就能洗澡,偏偏要买那些高昂的大牌洗浴用品。人傻钱多,唐星野在心里刻薄地评价。

    虽是讨厌这些有钱人室友,唐星野面上装得疏离礼貌,从不表露自己的内心想法。

    手机消息震动,是学姐给他发消息。

    沈清:【学弟,周六你有空参加社团活动吗?】

    唐星野立刻回复:【有空,学姐。是什么活动?】

    沈清是新生报到负责接送他的学姐,和他同为beta,家世好,性格温柔。在他闹笑话没有嘲笑他,还帮他解围,后来邀请他辩论社团。

    他对这位学姐很感激,隐隐把她当作姐姐一样的存在。

    沈清:【周六有和A大的友谊赛,社长想让更多人过去加油,气势上不能输。你可以来旁听,顺便学习一下。】

    其实,这些都是其次。

    沈清是听说学院里关于唐星野孤僻、不合群、讨厌alpha的传闻,她知道对方是非常上进的小孩,希望他能融入社团,多交点朋友,变得开朗些。

    唐星野记得,辩论社的正式队员里有室友路至。

    唐星野对路至的厌恶像一根细小的刺,深深扎在心底最敏感的位置。每次看到路至被众人簇拥的样子,那根刺就会不轻不重地戳他一下。

    在辩论社里,路至就像别人家的孩子。

    只要他出现,所有人的目光都会不自觉地被他吸引。唐星野冷眼旁观着那些围在路至身边献殷勤的社员们,他们脸上挂着过分热情的笑容。

    他本不想来看这场辩论赛,可沈清在,唐星野还能稍微忍耐下。

    他隐秘地希望学姐和自己一样看破路至被金钱腐蚀的灵魂,最好和他一起讨厌路至。

    可现实是,他和路至的差距太大了。路至高中时期已经是华北赛区的最佳辩手,而他从未接触过辩论。

    这种差距,不是靠厌恶就能抹平的。

    比赛当天,唐星野早早就到现场,远远地看见社团成员在分发辛巴克咖啡和精致牛皮纸盒,里面都是各式各样的精致小蛋糕和面包。

    唐星野随口问道,“这是社团福利吗?”

    分发的社员头也没抬,径直地把一杯咖啡和纸盒赛给他,“这是路至同学请的早餐。”

    唐星野盯着那杯咖啡没动,心里冷笑——又是这种用钱收买人心的把戏。

    他正要把东西放回去,就在这时,沈清走了过来。她轻轻拿走了他手里的咖啡,转而递给他一盒温热的牛奶。

    “学弟,这份是路至同学专门给你。”

    沈清的声音不大,却让周围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附近的人都投来目光,有艳羡,有好奇,交头接耳。不用猜唐星野都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无非就是夸路至的大方体贴,什么对室友这么好之类的。

    他垂眸盯着那一盒牛奶,骨节分明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包装盒的边缘。

    纤长的睫毛在眼睑投下鸦青阴影,眼尾洇着薄红在冷白的灯光下格外明显。唐星野抬眼,视线越过人群,正好与不远处的路至撞个正着。

    周围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

    唐星野忽然眉眼弯弯,清冷的面容浮现一丝消融的艳色,晃了晃牛奶盒,道:“谢了。”

    周围传来轻微的抽气声。

    唐星野掩去眼底的冷意,心里又骂了路至一句,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