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的齿轮在今夜疯狂旋转。
——楔子
床上的人还在昏迷中。
垃圾场缺水,满月拿着破布头,小心的帮床上的人擦拭身上的脏污。
门被一脚踹开。
老羊气场阴沉沉的不说话,坐在桌子边猛灌了一口酒。
小嫖也恹恹的,找了个角落蹲下。
“怎么了?”
满月看到老羊两手空空,以为老羊没有找到吃的,于是安慰。
“没事,还有一点吃的,明天再去就好了。”
说完,就看老羊眉头紧皱地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满月一头雾水,把视线转向小嫖。
小嫖抬起头:“穿黑衣服的那些家伙说,以后都不给我们吃的了。”
“什么?”
小嫖到满月身边坐下,嗅了嗅床上躺着的人,肉的气味,小嫖心情莫名的平静了许多。
小嫖:“出去要给钱,或者……或者……”小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手舞足蹈的笔画,但是怎么也笔画不明白。
“或者给他们当奴隶。”老羊终于开口,他把宣传单摔在桌子上。
“对!”小嫖点头“不答应就烧死我们。”
小嫖明显不懂什么是烧死,只是在给满月传达信息。
满月拿起宣传单,脸色越来越沉。
“他们在用权力欺负人!”满月不可置信的看向老羊“你们答应了?”
“这是单方面的通知,我们没有拒绝的权力。”
“可是这不合规……更不公平!”
“去他大爷的合规和公平,从我们被赶到垃圾场,靠着捡垃圾才能维持生命的时候,就已经他们就不把我们当人看了!他们就是一帮……”
老羊看着满月,没有继续往下骂。
小嫖大概知道老羊为什么不继续骂,是因为满月。
满月从小就对执法司充满向往,整个垃圾场都知道,包括小嫖这只狗也知道。
满月向往那个公平、公正的外面的世界,她一直努力报名执法司。执法司说报名需要钱,满月就去筹。执法司说要有强壮的体魄,满月就天天锻炼。执法司说要有外面的居住证,满月也费尽心思,给自己办了一个假的。
终于,满月在前段时间拿到了执法司的录取通知书。
满月马上就可以进入那个理想的彼岸。
但这一纸宣传单,将彼岸腐败和溃烂一面完全摆在了满月面前。
又偏偏,这个彼岸还是唯一的救生圈……
“满月……逃吧。”老羊起身,抄起一个破包,把攒好的钱先塞进去,然后打开不能称之为衣柜的柜子,从里面挑出最好的衣服装进去。
“你有大好的未来,不能去给人当奴隶……更不能为了一个通行证,把执法司的培训费搭进去。”
“今天是第一天,外面的戒备低,垃圾场东边有个狗洞,外面的人不知道,从那里离开应该不会被发现。”老羊一边收拾,一边念叨着。
小嫖什么也没听明白,只大概知道老羊让满月今天离开:“今天?”
“过了今晚,大家都反应过来就来不及了。”
小嫖看着老羊和满月,莫名的焦躁萦绕着她,她不想和满月分开。
小嫖急得到处乱窜,突然,她看到窗户外,一张人脸正直勾勾看向屋内。
“谁!”
小嫖跟人脸的视线碰了一下,人脸露出诡异的微笑。
小嫖立刻警戒,呲着牙准备冲过去。
一只手抓住了小嫖。
床上的人已经醒了,用腐烂的手死死拉住小嫖。
老羊也看到了窗外的人影,第一时间开窗检查,却什么也没看到。
气氛一下紧张了起来。
不管是不是故意偷窥,有人出现就意味着刚才的对话不在是秘密。
垃圾场东边的狗洞很多人都知道,平常没有人从那里离开,是因为外面有层层检查,垃圾场的人没有居住证,更患有蓝丝,即便出去了也会被遣送回来。
现在不一样,人命关天,有一个人走就会有无数人跟上,到时候一定会被外面发现,被发现就一定会加强看管,再想离开就没有任何可能了。
小嫖不知道现在情况的危急,她只感受到手里被塞了一个圆圆的东西。
“戴着它……”床上的人声音很小,只有小嫖听得到“一定……活下去……”
小嫖看着床上的人,嗅到了死亡的苦味。
按理说小嫖是不在意这些的,但看着那人的眼睛,小嫖不自主的就点了点头。
手张开一个缝隙,露出圆铁块的模样,是一个血锈斑斑的……石头。
石头中间有一个洞,一根绳子穿洞而过。
小嫖想了想,把它戴在脖子上。
“等一下……”那人又张口。
不等那人说完,小嫖就听满月和老羊不知什么原因,压着嗓子吵了起来。
“你不走?”满月一把抢过包裹,不解的看着老羊。
老羊:“听话,你带着小嫖先出去,我找其他办法离开。”
满月:“有机会为什么不一起离开?”
老羊烦躁的揉搓着头发:“我出不去!”
“不要跟我搞无私奉献这一套!要走大家一起走!”满月扯住老羊。
“我是这种虚伪的人吗?”老杨甩开满月。
“我有病!还没有身份!就算出去了怎么生活?”老羊拉开袖子,蓝丝几乎蔓延了整条胳膊“你和小嫖没有感染,你还有执法司的录取通知书,只要出去,就一定不会被抓回来!”
“三个月,你刚好转正,到时候就有能力来接我们了。”
老羊趁着满月发愣拿过包,把几块肉干装在里面,然后拉着沉默的满月,又招呼小嫖一起出门。
“小嫖,走!”
踏出房门前,老羊声音压得很低,语气像在开玩笑:“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你实在不放心就别闲着,也帮我攒攒钱。”
满月却红了眼眶。
满月舍不得老羊,但她做不出任何反驳,因为老羊说的都是对的。
于是三个人趁着夜幕,朝垃圾场东边的狗洞走去。
一路无话,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老羊的判断总是先人一步,果然,没有人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狗洞无人来过。
“我会努力通过实习期,努力搞钱的。”满月抱住老羊,这一别,最短三个月。
满月自从记事起就跟老羊待在一起,是老羊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这是她们第一次分别。
老羊拍拍满月的背:“要在正经渠道搞钱。”
满月本来要哭,又被老羊的不正经弄笑了,佯怒:“再贫就不给你了,就让你……”
满月想说就让你死在这,这是她和老羊的日常,死字挂在嘴边,百无禁忌,可今天她说不出来。
“不会死的。”老羊笑,眼里似乎有泪。
一旁传来不合时宜的咕噜声,小嫖又饿了。
“行了,赶紧走吧。”老羊侧过身,假装不经意的擦干眼角“小嫖,跟满月出去见见世面,外面有好多肉,你可以撒开肚子吃。”
小嫖蹲在黑暗中摇摇头:“我不走。”
这倒是意料之外的发言,毕竟小嫖平常最缠满月。
只有小嫖自己知道,她从没有想过离开垃圾场,这里才是小嫖的家。
“妲乌和大家还等我回家呢。”
满月看着小嫖,微微一笑:“等我来接你们。”
太阳升起的时候,小嫖已经回到狗群。
野狗们不知从哪儿叼来一具因为饥饿而死的人类尸体,正在哄抢分食。
眨眼的功夫,就只剩下森森白骨。
“又要饿肚子了。”小嫖叹了口气。
余光中,妲乌走了过来。
妲乌把一根手臂放在小嫖面前,这是妲乌对小嫖的偏爱。
“嘿嘿。”小嫖将手臂一掰两半,给了妲乌一半“一起吃,妲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