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眼时,发现自己躺在灰败的木板地上。蛛网结满了角落,墙壁上有一扇散气的天窗,很小,夕阳余晖透过天窗破口处射进来,能瞧见光线中悬浮很多灰尘。

    这是座荒屋。

    没瞧见自己的轮椅。

    常乐心里苦啊,自己现在可真像案板上的鱼。

    不对,鱼好歹还能跳,自己可连爬都难。

    怪不得连绑都没绑他。

    干朽的木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那歹徒进来。

    常乐抓紧时间与魔头撇清关系,“我前日才被秋姑娘所救,与那姓君的根本不熟,你要威胁修罗可找错人了。”

    那人嗤笑,脸上横肉堆在一起,“还在装呢,修罗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怎么可能……

    陈旧的大门突然四分五裂,那人忙向后退了几步。

    常乐被这动静惊得心一颤,抬眸看过去,在那碎裂的木块之后竟然真的看到了君妄?!

    他把门踹开了!

    “麻烦。”君妄踏进屋子,身上蓝色衣裳在屋内稍暗的光线下变成黑色。

    他像是没看到那青壮男子一般,他的目光如丛林中的猎豹一般锁住常乐,“你怎么知晓我是修罗?”

    常乐呼吸一滞。

    胸腔中猛烈的撞击声刺激着常乐的耳朵,他长长的睫羽眨个不停,却不敢看君妄,这是来救他的吗?

    怎么瞧着架势像是来灭他口的!

    他的视线乱晃,忽见那青壮男子在君妄背后抡起了长刀,直跳在半空中要捅,那刀在空中分成三把,带着破竹之势,直射过来。

    常乐下意识提醒道:“背后有刀!”

    眨眼间,君妄双指尖亮出一道星芒图案的灵印,三把硕大的长刀砍在灵印上,震颤不停,发出嗡嗡的轰鸣。

    君妄才悠悠回身,将目光放到那青壮男子身上,“你想杀我?”

    “哼,今日就是你的死期。”青壮男子咬着牙,双手结印,灵力挥动,青壮男子头发,衣袂翻飞不止,刀刃带着千钧之力。

    金色流光大盛,照亮了半边屋子,那刀猝然断裂猛得弹开,连带着那青壮男子一起弹飞出了屋子。

    崩裂的断刀残片被君妄把玩在手中。

    那青壮男子呕出一口血,撑着断刀欲站起来,却骤然被残片刺穿。

    刺眼的红在那片荒地上晕染开来。

    常乐人都傻了,他的修为恐怖如斯,这魔头刚刚甚至只是用了两根手指。

    屋内这会昏暗了些许,君妄站在光影交界处,身形半明半暗,他回身重新看向常乐,眼中杀气未退。

    常乐脸上惊恐之色更甚。

    下颌随即被君妄掐住,修长的手指陷进嫩白的软肉里。

    温热柔润的触感令君妄意外,不自觉加大了手劲,将人提到自己跟前来,“现在,该说说你的事了,为何知晓我是修罗。”

    他的声音如金玉,还带着磁性,但此刻却犹如催命曲。

    常乐抓着他的胳膊,碰到衣裳下紧绷的肌肉,强劲有力,挣脱不得。

    “我瞎猜的,这人喊着什么修罗,又非说和秋姑娘有关系,我不知道什么修罗,但是和秋姑娘相识,那不就只有你了,你松开。”

    常乐脸颊肉被揉成一团,疼得莹润的泪水从眼眶里滑落滴在君妄手上。

    湿凉。

    君妄手上力道松了一瞬,又钳制住,“当真如此?”

    “就是这样,我此前真不认识你,我前日才被秋姑娘救下,怎会有机会知道你是什么修罗?”

    “那为何见我第一面对我有敌意?”

    怎么又绕到这个问题了。

    “是因为我长得凶?”君妄半蹲在常乐身边,“还是因为你喜欢秋禾?”

    误会大了,这魔头以为他喜欢秋禾把他当情敌了。

    他不是来灭口的,是来杀情敌的吧?

    不能让他把自己当成情敌,那样真的会杀了他的。

    “我……我对秋姑娘并没有非分之想,我…实不相瞒,其实我喜欢男的。”

    君妄愣了一下,手突然一松。

    常乐得了自由,立马向旁边慢慢挪,“秋姑娘还说你是君子,怎得对我这么凶狠,还误会我对秋姑娘别有用心,我喜欢男的!男的!你明白了吗。”

    水雾般的眼睛全是委屈,声音也因撒谎在微微颤抖。

    被这样的视线看着,君妄这一个男人面对男人,头一次不知所措。

    今日那大娘说常乐爱慕秋禾,要他提防,虽然不知为何要他提防,但他想想这几日常乐排斥他的模样便信以为真,就算是真的,君妄也只打算吓吓常乐,练练他的胆子,没想到这个唇红齿白的小公子竟然喜欢男人。

    他虽然在镇子上听闻过契兄弟之说,但终究未见过,他打量地上之人,不合时宜的想到上药的时候光滑的触感。

    难怪养得那般细腻的皮肉,这小公子果真是娇养的没边了,啧。

    可是他这样子实在可怜,白衣被灰尘染得脏兮兮的,脸颊被捏得像个桃子。

    君妄不自觉软了语气道:“你也知晓我寻回记忆心切,方才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

    常乐心还在颤,差点就要死了,还好这魔头信了,他胡乱点了个头。

    君妄以为哄好他,将人捞起扛麻袋似的扛在肩头往外走。

    常乐肚子突然撞上干练的肩膀,猛得冒出酸胀酥麻的感觉,这感觉由于连续挤压,蔓延开来,“唔……别这么扛。”

    “为何?”君妄换了个姿势,将人横抱在怀中,发现常乐的脸逐渐红成煮熟的虾子,“怎么了?”

    想小解……

    这怎么说,说了又怎么解,他没办法站着,这世界上哪儿找马桶。

    可是真的要忍不住了,他揪着君妄的衣襟,又奇怪又羞耻的感觉,逼得眼框都红了,他哆嗦着开口,说得极其艰难,“我……想小解……怎么办?”

    君妄陡然顿住脚步,怀中的人尴尬得无法面对他,将脸埋进胸膛,身体也因逐渐加深的胀痛而蜷成一团,方才还惧怕排斥这魔头,此刻常乐却顾不得其他,只想着这魔头能给个解困之法。

    可能有什么办法?

    唯一不脏身体的解困之道近在咫尺。

    眼下,只有他能助这个可怜的小公子脱离困境。君妄心里莫名生出一丝微妙的感觉,他抱着常乐转身向荒宅后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