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心小筑冷清了很多,女店主正在收拾桌子,一抬头见那两位戴着帷帽的修士回来了,脸上划过一丝的失望的表情,但很快就笑着迎上去,“二位道友回来啦,嗐,输了也不必气馁,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再正常不过了。”
常乐正欲解释,忽然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抢着说,“他哪里是输了,是成功晋级了。”
是那个长相周正的散修的声音。
女店主眼睛一亮,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常乐,求证真假 。
常乐点点头。
“这么快!”
真是捡到宝了,女店主激动的撂下抹布,“第一关闯得如此漂亮,得喝些好酒庆贺一下,二位道友稍等,我去酒窖里挑些好酒来。”
“不……”常乐想说他们不喝酒,但看到君妄挑了个位子直接坐下。
常乐话一顿,只好跟着坐在君妄旁边。
女店主很快带来了一坛青瓷装好酒,“这白梨酿还是上一个店主留的,上好的酒,今日我请你们喝。”她把封酒布揭开,“道友闻闻这香气。”
常乐猛吸一口。
“咳……咳,香,果然是好酒。”常乐因为做过心脏手术,平常不怎么喝酒,这酒的香气闻不出来,却给自己吸呛气了。
女店主没见过这么捧场的,呵呵直笑,越看越觉得这两人合眼缘,她把酒放在他们桌子上,“香就多喝点,我去端碟棠梨酥来。”
店里人少,常乐见君妄把帷帽摘下来没阻止,也把自己帷帽摘下来,给自己顺气。
“香成这样?”君妄看小公子脸颊因呛住而涨出的薄粉,揶揄道。他拿过酒坛倒在酒碗里,递到常乐跟前,“尝尝看。”
常乐看着眼前的清亮的酒,有些犹豫,他并非完全没有喝过酒,只是他不知道这酒的度数有多高。
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君妄说了声,“这是果子酒,不是烈酒。”
常乐恰好也有点渴,他端起酒碗浅浅喝了一口,甜丝丝的,但有点点辣舌头,就一点点,度数确实不怎么高的样子,常乐又喝了几口。
“你今日为何要去找天玄宗弟子?”君妄突然问道。
常乐想明日还得继续寻找楚恒,瞒不住楚恒的存在,索性编个理由,“我有一个幼时相识的兄长,拜入天玄宗门下,我想着能不能见他一面。”
幼时相识的兄长。
君妄把这几个字细想了一遍,既不是亲生兄长,小公子还喜欢男子,如此记挂这人,那这人不就是竹马。
看来今日没见着,情意也不深厚。
“你的腿伤好了,怎么不见要回家?”
君妄突然转了话题。
常乐一愣,脑子里现编理由,“我……我爹娘给我寻了门亲事,我不喜欢,所以逃婚出来的。”
常乐的脸因为说了离谱的谎话热得很,但刚刚喝过酒正好能掩盖。
君妄听了话,不由得想难道小公子逃婚出来见竹马,竹马却拒之不见,那很可怜了。
但小公子嘴里有几句真话?
君妄又给常乐的酒碗里添酒,
常乐头已经有些晕了,见君妄还在倒酒不由警铃大作。
他想灌醉自己!
“我头有些晕,我还是不会喝酒。”常乐单手撑起脑袋,假装醉酒,湿红的眼尾微微向下压,显出几分迷离来,“君大哥,怎么有两个君大哥?”
“你醉了。”君妄说。
“没有醉哦,君大哥,我只是累了,我想睡觉。”常乐想要站起来。
本来是装醉,站起来的那一瞬间,天地倒悬,常乐身子踉跄了一下。
君妄及时扶住他,“还说没醉。”
常乐推开人,“我可以自己走。”
他慢慢的往二楼去,君妄就跟在他身后,离得很近,他稍稍往后靠就能贴上君妄的身体。
君妄的声音就像贴着耳朵说的一样,“你的灵台里为何会有灵力,你之前见过我吗?”
这魔头果然是要套他的话。
不过君妄说他灵台有灵力。
这不对吧!
难道老天真给他金手指了?
思维一时停滞,常乐感觉要真醉了,连忙说:“什么灵力,君大哥,我们之前没有见过啊。”
君妄看小公子晃了晃脑袋,白皙的脖颈染上了大片的绯色,一直延伸的青衣之下,一双桃花眸都微阖了。他伸手将人扶住,又问道,“你今日找的那个人与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声音低沉,似是传闻中的海妖想要诱惑喝醉的人说出真相。
才不会告诉你他是秋禾的……“心上人。”常乐无意识道,而后脑子一空,靠着君妄就睡着了。
温热的呼吸洒在颈间,君妄扬眉,方才的猜测果然没错,小公子单相思竹马,只是自己的心中为何会有些烦闷?
该死的障魇又影响自己了。
君妄皱了眉,他将人横抱起,抱回屋内,放到卧榻上。
约摸一个时辰后,常乐揉揉自己的脑袋,发现自己躺在塌上,他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清茶。
白梨酿的后劲大,直接给他醉睡过去了。
清润的茶水带来几分清明,回笼的理智让常乐猛得僵住。
后来君妄问什么了?他怎么回到房间的?
常乐努力回想,却一点都想不起来。
常乐拉开厢房的门,去了酒肆,女店主正在柜台上拨弄算盘,见到常乐打了声招呼,“道友醒了。嗐,我都说白梨酿是送的了,那位道友还给了灵石。”
“请问女店主看见与我同行的人了吗?”常乐问道,他环顾酒肆内的人,人比之前多了些,桌子上还放着君妄的帷帽,但是没有君妄。
“哎?先前还来过呢,可能出去了?”女店主说道。
常乐闻言急忙拿了君妄的帷帽出门。
如果魔头被人认出来,他们还怎么拿流光花!
常乐顺着棠梨镇的长街找,走到一处偏僻地方,余光瞥见后面跟了个华服男子。
华服男子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行踪,就直接跟着。
常乐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好跟的,他猛得停住,转身,却发现这人是被君妄打败的云瑶宫弟子!
云瑶宫的弟子跟着他干嘛?
他都穷得叮当响。
“你终于发现我了?太迟钝了。”云瑶宫弟子轻蔑的笑了声,他歪着脑袋,目光落在常乐手中的帷帽上,“你与那个散修怎么分开了?”
好像是来找麻烦的。
常乐看着对方露出来的精壮胸膛,直接否认三连,“什么散修,不认识,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云瑶宫弟子嗤笑了下,“我看起来很蠢吗?”
他手腕上的银镯突然闪起流光,进而整个人瞬移到常乐跟前。
老天爷这种金手指怎么不给他!
常乐闻到云瑶宫弟子身上浓重的香气,连连后退,但他退一步,那人就上前一步。
云瑶宫弟子身上的衣裳是薄纱,绕在右肩膀和腰间,其余地方都裸露在外,蜜色的肌肉挂着银色的链子,下裳挂着珠玉佩环,靠近了就能听到铛铛声,扰人心绪。
云瑶宫弟子眼里的目光不像是在看人,像是在看一个物件。
“你身上没有灵力,你是那个散修的炉鼎?他吸干你才能打败我。”他故意说。
他被区区一个散修打败,怎么都没法释怀,心中有气,就要撒出来,至于怎么撒出来,他向来不在乎。
瞧见常乐眼中一抹嫌弃闪过,他恶意更甚的继续说,“做他的炉鼎落了个被抛弃的下场,不如你现在跪下来求我,说不准我能带你回云瑶宫,好好修炼,做我的炉鼎。”
跪下来求他也没用,他只想看到跟在那散修身边的人跪在他身边,他厌恶废物!
云瑶宫弟子伸出手要来掐常乐的脸。
常乐恶心的偏了下头躲开,这怎么真的让他遇到个男同啊!
云瑶宫弟子本是为了出气,但看到眼前人的动作,更加生气了,“你凭什么嫌弃我,你一个没有灵力的废人,没有我你这辈子都不可能能踏进云瑶宫。你——”
泛着金光的黄色符纸“啪”的贴在他胸肌上。
云瑶宫弟子骤然说不出话,僵在原地,内心惊吓犹如波涛汹涌,他没从这人身上察觉到灵力,这人怎么能控制控身符?
“幸好你离我这么近,不然还真不一定能贴上。”常乐像躲瘟疫一样后退了几步,君妄说过他灵台深处有灵力,他便想试一下,没想到真的可以控制灵符,虽然不知道灵力哪里来的,但有用就行。
“胜败乃常事,输了就欺负弱小,品德课都白学了?”
弱小?
没有哪个弱小能够用灵符控制元婴期的修士,云瑶宫弟子此时心里可不认为眼前人弱小,奈何他完全动不了。
常乐冷了语气,“你喜欢男人我可不喜欢,你这么恶心我,不该跪下来给我道歉?”
云瑶宫弟子不受控制的跪下。
常乐不和他多废话,继续寻找君妄。
云瑶宫弟子跪在地上,粗糙的石粒划破皮肤,冒出小血珠,刺痛得厉害,他的心脏也跳动得厉害,他意外的兴奋。
刚刚那漂亮的桃花眸含着训诫的目光,既冷又凌厉得有些媚气,冲昏了他的头脑,让他只想着下次他一定会抓住这人带回云瑶宫。
但这人身边的散修修为不容小觑。
没关系,他可以找云慕青师兄帮他,云师兄最乐意的就是强人所难。
常乐不知道身后的人怀着怎样的心思,他找君妄的路上看到一个摊贩用来垫桌脚的旧书。
那上面写着“灵符录”三个字。
“那本垫桌脚的灵符录怎么卖?”
常乐问摊贩,发现这人的眼睛上蒙着白布,本该弱势的姿态,但却抱了把剑,就地打坐,臂膀上的肌肉隔着白色衣裳显现一二,倒让人不敢招惹。
那人头都没动一点的说,“书都旧得发黄了,焉有再收灵石的道理,你若喜欢尽管拿去。”
常乐没想到看着不好惹的人如此耿直,他道了谢,拿了那本书,身上实在没有灵石,他干脆把出门带的棠梨酥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