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雪浓不可置信地望向了沈烟亭，这些年她和沈烟亭的相处始终很淡，不同于凤盈波和凤锦那样亲密无间，没有像崔怀周和弟子那样冷淡无话，她们介于两者之间，可能不够亲密，但也不会显得淡薄。
她还一直觉得她和沈烟亭才是正常师徒的相处，凤盈波太过没架子，崔怀周太过严苛，唯有沈烟亭最好，既有师尊的威严，又不会惯坏弟子。
薄雪浓确实不想沈烟亭再收弟子，但她是个乖巧的徒弟，从来不会要求师尊如何做。
没想到沈烟亭主动说了此生唯一，震惊之余是浓烈的喜悦。
灵力包裹着声音在温月殿中回响，足足响了三次才停下，确保着殿中每个人都能听清。
何永实一下黑了脸：“沈长老，但愿你别后悔！”
沈烟亭没有理会他，何永实看着那张完美无瑕的面庞，十分不甘心想象里美师俊徒梦一下破灭，他冷漠的眸光从薄雪浓身上扫过，满是仇视和敌意，要不是实力不允许，他一定会想尽办法让薄雪浓消失。
薄雪浓才没空理会何永实的怨恨，她完全控制不住疯狂上扬的嘴角，喜色飘满了眉眼间。
分明听得很清楚了，还要再去确认一遍：“师尊说得可是真的！”
沈烟亭远比薄雪浓以为的要了解她得多，受限于血脉薄雪浓很难对人生出好感，但对抚养她长大的自己十分恭敬，她也试过薄雪浓很多次，只要是她说的话，薄雪浓都会尽力去做，哪怕不喜欢宗门大部分人也一直在迎合她喜好做个好师姐。
勉强地笑着，勉强地放柔声音。
她也会想薄雪浓自由随性一点活着，可是她不能。她背负着任务，而薄雪浓背负着血脉，一旦松懈悲剧就会重演，沈烟亭愿意相信自己的徒儿，可她没办法相信薄雪浓的血脉，太多血淋漓的前例摆在那了。
心会怜惜薄雪浓勉强扮演的辛苦，理智又会告诉她薄雪浓自愿约束自己是件好事。
沈烟亭能做的不多，除了耐心教导薄雪浓，只剩下感觉薄雪浓开始生气时出现在她眼前，可能因为薄雪浓一直拿她当恩师，所以薄雪浓每次见到她心情好像会好上一点，假笑会多出些真心，也会多些克制和隐忍。
看惯了薄雪浓的假笑和克制，突然在这张脸上看到明媚灿烂的笑，沈烟亭会有瞬间的恍惚。
浓蜜渗进了眼眸中，飘散出丝丝缕缕的甜香。
唇角扬起的弧度少了虚假和克制后，唇色都跟着娇艳了几分。
沈烟亭记忆里的薄雪浓好像很早就跳过了少女天真无忧的阶段，她都有些忘了薄雪浓是什么时候开始扮演温柔和善的了，只记得她压制天性已经很久很久。
沈烟亭第一次觉得莫听姝说得不对，哪怕薄雪浓身份特殊，她也配得到爱。
她会说出这番话是因为不想收林永实，心烦崔怀周那声阴阳怪气的换师父，再加上她本来就没有收徒的想法，收下薄雪浓都是个意外，在御宁宗这种小宗门百来岁收徒都是正常的，毕竟修为弱意味着寿命短，只能活两百年的人在一百岁收个徒弟也合情合理，可云烟宗个个都是天赋绝顶的天才，寿命长了收徒也就晚了，莫听姝两千岁才收她这个首徒，她千岁就收了薄雪浓，根本还不太会为人师。
相比莫听姝对她的好，她对薄雪浓好像不够好。
沈烟亭选择性把莫听姝说过的不能真心把薄雪浓当徒儿遗忘，忽然有种让薄雪浓裹着蜜香的笑能停留久些的奇怪想法，她抬了抬手，小臂微微朝前伸了伸，她有抚摸那抹笑的冲动，还没碰到手先停了下来。
薄雪浓见她抬手，看起来好像是要摸她脸，手刚到一半的位置却停下了。
薄雪浓以目测量过她和沈烟亭的距离，她也不管边上的人怎么想，立刻行动了起来。她双膝往下弯曲，腰肢跟着弯了弯，肩膀还缩了缩这才顺利把脸如愿贴进沈烟亭手心，乖巧喊过：“师尊。”
她以一种较为滑稽的姿势贴在沈烟亭半抬的掌心，沈烟亭眉骨颤了颤，哄她的心思更重了：“不骗你，真的只会有你一个弟子。”
“师尊！！”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薄雪浓当然更高兴了。
细白的牙齿一颗颗着急暴露到空气中，一张温软的脸都笑得有些变形了，看着傻极了。
沈烟亭看在眼里，唇角轻扬，一丝笑意溜进了眸中。
常年凝在眸中的霜雪融化了一点边角，微凉的雪水顺着极碎的笑滴进眼眸，顺着眼眸慢慢渗进心口。
薄雪浓下意识地摸了摸心口：“师尊，你刚刚在笑吗？”
沈烟亭不自然地收回手，没有理会她，倒是凤锦的心声理了她。
【啊啊啊，对！！她就是笑了！你说为什么沈师伯非得走什么严师路线，她换个路线一天对大师姐笑八百遍，我敢保证大师姐别说是灭世，杀人的想法，没有荒废修炼都算她意志坚定……作者给她设定的人设就是万人迷啊，利用魅力让大师姐折服……嗯，就是大师姐容易爱上她，没关系！为爱止杀多好嗑啊，我先嗑为敬！】
她在说什么疯言疯语？
凤锦的话，薄雪浓有些能听懂，有些听不懂。
她怪异地看向凤锦的方向，眼神刚刚飘过去，凤锦的心声立刻就变了。
【不会吧！大师姐不会又想杀我了吧！我真是好人啊，我可以对天发誓绝不伤害大师姐，绝不伤害沈师伯的！我比她还怕她死啊！她怎么不看何永实啊，何永实才是真混账啊，他来御宁宗才不是什么巧合，他们那些新弟子都是关采寐给她自己找的双修对象，说白了就是关采寐的预备储物粮，种了涅魂术才跑来御宁宗的，他们现在能清醒还得感激大师姐杀了关采寐，结果他居然跑来这里威胁沈师伯，大师姐！他背刺你，你快杀他！！算了，算了，杀这个没有积分的，先别杀，等有积分了再杀】
【叮！错杀将扣除五十积分…】
积分？
薄雪浓再次听到了凤锦心底的另一种声音，冷淡平稳有些……不太像人，最要紧的是她已经能把凤锦的心声听得越来越清楚了，那道多出来的声音仍旧模糊，她无法从里面知道更多，只觉得凤锦这个人越来越怪。
现在人多肯定不能直接问，不然晚上再去凤灵山一趟吧，她就不信今晚凤盈波还跟凤锦睡在一起！
要是她自己的事，薄雪浓不会有这么强烈的好奇心，只是每次凤锦的心声都在告诉她，她知道很多沈烟亭的事，她一定要搞清楚凤锦的来路，搞清楚另一道从凤锦身上响起心声属于谁。
她听凤锦心声听得太专注了，何永实锋利似刀的眼神，薄雪浓完全没接收到。
何永实不甘心被无视，可又心知肚明御宁宗虽弱，但他长老和内门弟子，他一个也打不过，只能撂下一句狠话后立刻转身离开，随着她围在温月殿里的人也都走了个干干净净。
崔怀周在人都走空以后，装作不经意地问：“我们是不是该算算御宁宗还剩多少人了？”
他说话以后，站在他身后那唯一的男弟子也开了口：“师父，那何永实将宗门里有点慧根的人都带走了，外门只剩下突破无望，年迈难行的老人了，估摸着应该有个十来人。”
崔怀周皮笑肉不笑地看向沈烟亭：“沈师姐可有听到？师姐好像完全不担心御宁宗门庭凋落，也对，师姐是云烟宗宗主的高徒，哪怕是弃徒也看不上我御宁宗，更不会在意御宁宗的死活。”
傅媪情脸色都变了：“崔师兄，你到底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