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有变！
依着薄雪浓原本的想法，她该去追寻一条死路的，可是沈烟亭刚刚说她一定得活着。
她当然不会去怪沈烟亭破坏她的计划，只怪自己过于愚蠢。
分明一早就从关采寐那知道了剧情，猜到了沈烟亭是因为不想杀她而自杀的，沈烟亭想她活着的愿望就摆在她那，她居然还给自己算了一条死路，她不止蠢还坏 ，薄雪浓都不敢想，她在面对生而犹豫时有多寒沈烟亭的心。
薄雪浓站在原地，越想越觉得自己错得离谱，抬起手突然在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在温月殿里分外响亮，沈烟亭她们同时望了过来，只看到了薄雪浓脸上清晰的巴掌印记，还有嘴角渗出的血丝。
“雪浓，你……”
傅媪情走到薄雪浓跟前，眸中全是震惊。
沈烟亭平淡的眸光终于跟平常不太一样，眸中多了惊讶，还有心疼和愧疚：“为什么打自己？”
清冷空灵的声音还是如旧，仔细听时又会发现多了些焦急。
薄雪浓无措地看着泛红的手掌，心中慢慢升起强烈的悔恨，倒不是后悔打了自己，她是有些烦自己居然没能压住那股戾气在沈烟亭面前动了手，她该躲起来打的，懊悔越来越深，思绪也跟着变得很乱，薄雪浓根本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回答沈烟亭。
她望着渐红的手心，忍不住伸手去揉搓，一个奇怪的念头涌上了心头。
如果……如果红痕消失，那是不是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了？
薄雪浓越搓越用力，掌心的红痕非但没有淡去，还越来越深。
恨不能将手砍下来！
沈烟亭无从得知薄雪浓在想什么，可她能看到薄雪浓不太对劲的模样，看着她几乎快将手心揉搓肿了，忙上前捉住薄雪浓右手：“浓儿。”
微微的凉意顺着指尖爬上了肌肤，抚慰着磨红发烫的手心。
薄雪浓慢慢平静了下去，理智也找了回来。
她微微挣扎着，不止害怕细小的茧子会磨伤沈烟亭过于柔嫩的手，还会担心新添的灼热会烫伤沈烟亭，可也不敢太用力，怕沈烟亭在跟她拉扯中受伤，薄雪浓其实也是很懦弱胆小，她几乎害怕跟沈烟亭有关的一切。
感受到薄雪浓的挣扎，沈烟亭另一只手也覆盖上了她手背。
她不需要太用力，只需微微使劲让薄雪浓感受到她的态度，薄雪浓就会立刻停下。
等到薄雪浓不再乱动，沈烟亭才算松了口气 ，她没有再继续追问薄雪浓，而是将话绕到了别处：“历练凶险，浓儿记得将天秀册中的新秀背下来。”
“好！”薄雪浓应下得很快。
听到沈烟亭重新提到历练，傅媪情忍不住插嘴：“沈师姐，不如我们早些离开出发，我想到处看看。”
傅媪情天赋过差，修仙界又危险重重。
她从踏进御宁宗就没有再下过山，总是很向往外面的世界，尤其是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后，这份渴望就更加强烈了。
傅媪情是困在御宁宗的小鸟，困住她的不是牢笼，而是对修仙界的恐惧和对自己弱小的畏惧。
不只是傅媪情，叶知妖她们都这样。
凤盈波当年敢下山，那是因为她跟她们不同，她不缺天赋和实力，还有沈烟亭鼓励。
没有下过山的薄雪浓也知修仙界推崇强者为尊，虽然很多大宗门弟子受到正统传承都是匡扶正义，爱护弱小，她们可以怜惜别人，甚至是同情心泛滥，但前提是拥有绝对的实力，不怕被算计坑害，有抵住一切危机的力量。
光从傅媪情不计较叶知妖她们过去如何欺凌她，就可以看出她是个好人。
良善，没实力。
没有强者同行，必死无疑。
现在想想傅媪情以前总念叨着让她和凤锦继承宗主之位，她好出去玩乐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神阁是用来保护俗世那些普通人的，因为她们弱小还命短，祈求的不过安稳百年，没有俗世平凡人生命传承也不会诞生一个个有天赋的修仙者。修仙界再厉害的人都曾有个俗世的家，不碰俗世庇护苍生是不成文的约定。
至于修仙者无论多弱小都得遵从强者尊的规则，从踏入修仙界开始她们就不再被庇护，这也是大宗门会筛选弟子天赋的原因之一，没有天赋实力进了修仙界随时有惨死的可能，还不如安安稳稳俗世百年好。
御宁宗不挑弟子天赋确实是给了更多人机会，可是也困死了很多人。
她们没有下山的实力，不能算真正感受过修仙界。
唯一的变化是从百年死，变成了几百年死。
薄雪浓以前是没有想过这些的，她不太将沈烟亭以外的人放在心上，最近可能因为能够窥听心声，看到了她们死亡的结局，还发现凤锦是知音，她分给沈烟亭身边人的目光也多了起来。
薄雪浓共情别人的能力很差，可当沈烟亭望向傅媪情的眸光多了怜惜时，她也能从中分到一丝悲悯。
“好。”沈烟亭轻轻点了头：“那我们明日就出发。”
沈烟亭应下来了，薄雪浓没忍住跟着她附和一句：“宗主，你最想去哪，我们就去哪。”
傅媪情眼眸瞬间亮了起来，一颤一颤的光点堪比星河：“沈师姐，你看！我就说雪浓跟我感情极好！”
“宗主说得对。”
薄雪浓昧着良心应了下来，傅媪情更加高兴了，当即拉着她们商量起来要去何处。
在她们聊得热火朝天，商议先去何处时，凤锦居然罕见地一言不发。
薄雪浓现如今把凤锦视为知音，少不了多看她两眼。
她眸光刚刚飘过去，凤锦心声就响了起来。
【啊！大师姐怎么连自己都恨啊！她怎么对自己下手都狠成这样啊！要是那巴掌落到我身上，我肯定会飞出去的吧，救命啊，她要是想杀我，我都不敢想自己得死得多惨，沈师伯能不能没事就哄她两句啊，这种行为真的很吓人啊】
……
薄雪浓没想到凤锦还在想她刚刚扇自己的事，她后知后觉地抬起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丝，粗鲁的动作看得沈烟亭直皱眉。
她没留意到这点，一边叹息凤锦过于胆小，一边奇怪凤锦的心声怎么每次都响得很突然。
不同于关采寐那种只要离得近就能听得见，凤锦的心声总是会突然消失，再突然出现，很多时候都是断断续续的，偶尔又能听得特别清楚，还会听到那个被她称作死系统的人说话。
似乎每次眸光递过去，凤锦心声就会响，难道窥探凤锦心声的关窍在视觉？
薄雪浓忍不住盯着凤锦看，凤锦不动声色地拽住凤盈波的袖口，快步挪到了凤盈波身后，冲着薄雪浓笑了笑。
心声再次消失了。
好像跟对视没有关系，关窍到底是什么呢？
薄雪浓沉思时眉心下意识皱起，落到凤锦眸中成了她对她的不满，消失的心声再次出现了。
【天啊！大师姐不要这样看着我啊，我害怕！看沈师伯啊，沈师伯好看】
害怕。
薄雪浓好像找到听到凤锦心声的关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