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说着,却发现王文阅出门后,并未立刻上车,而是在门口整理起衣袖。又过了片刻,他肥阔的脸堆满了笑容,这时从府里走出一位打扮精致妇人。
二人有说有笑,王文阅还体贴的牵起妇人的手,将她扶上了马车,完全是恩爱夫妻琴瑟和鸣的模样。
梦小蝉:“洛诗与王夫人长的也不怎么像。”
赵浒黎一听,到乐了,“有没有可能,那位本就不是王洛诗的生母。”
梦小蝉侧目看向含笑的狐狸,“可我方才听王大人唤她夫人。”
总不能是王大人罔顾国法,娶了两位正妻吧。
玉面带笑,“好奇吗?”
梦小蝉挑了挑眉。
“那位妇人是王文阅的青梅竹马,名为曹芳芳。王文阅祖辈世代为官,但都是地方小官,机缘结识淮北赵家。赵家的长子是户部侍郎,也就是王洛诗的亲舅舅,在王家极力撮合下,成就了这门亲事。”
以前偷溜下山,梦小蝉在茶馆听过不少类似的故事。男人攀龙附凤,抛弃糟糠之妻。
想来王文阅舍不得仕途,所以同意了这门亲事,可又没有放下青梅竹马。待时他仕途平步青云,便把心心念念的女人娶进家门,还尊称其为夫人。
再想想方才看到的浓情蜜意,到有些厌弃了。
“王洛诗的母亲,没意见吗?”
赵浒黎摇摇头,“那就不清楚了,不过听闻赵夫人的身体,似乎不大好。”
二人闲聊的功夫,王文阅的马车已经走远。府里的小厮刚要关门,远远就瞧见两位相貌不凡的男女朝他走过来。
小厮以为眼前的这两位气质不凡的客人,是找自己老爷。不想赵浒黎开口,却是找府上那位毫无存在感的大小姐。一时间,他竟忘了回话。
“怎么,她人不在?”
小厮被赵浒黎不耐的语气问的,瞬间回了魂。“在的,请问两位如何称呼,也方便小的传话。”
“你就说,城东永平坊有故人找。”
小厮得了话,立刻小跑着离开,不过他并非去告诉王洛诗,而是去找了曹管家。
小厮寻到他时,曹管家正拿着剪刀修剪花枝,听有人要找王洛诗,也是一脸惊讶,“今儿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小厮道:“小的也不清楚,那公子身上的衣料,是锦绣阁限产的天蚕丝。腰间佩的,那是顶好的黄翡翠。跟着的姑娘,到没瞧出什么,可也不似寻常人。只是他们说是永平坊来的,城东那地方,鸟不拉屎,哪有什么贵人。所以小的也捏不准,就来请示您了。”
曹管家听了也是毫无头绪,于是决定跟去瞧瞧。等他到后院,将此事告知王洛诗时,宛若秋水的眸满是喜色,扔下手中的女红急匆匆的向前院赶去。
那灵动的身影,就是王洛诗想的人,“小蝉!”
梦小蝉脸上灿烂的笑仿佛一缕光,“好久不见了。”
两个姑娘见面,到是挺开心。不过跟来的曹管家,一直默默的打量着二人。两人确实和小厮描述的差不多,只是眼生的很。
赵浒黎斜睨了眼,龟豆眼的曹管家,“难道你们要站在这儿聊吗?我知道前面有间茶楼,洛诗姑娘若是方便,不如我们到那边坐坐。”
这确实是王家的失礼,王洛诗一脸歉意,“是洛诗疏忽了。”随后转身看向曹管家,“我与两位朋友去前面茶楼小坐,不用你们跟了。”
平日里曹管家对王洛诗也没多么恭敬,但王文阅讲究面子,所以下人门在看人下菜,也有个分寸,况且今日还有外人在场。曹管家也不好当面反驳,只能佯装关心。
“老爷不在府上,您若是一个人出去,我实在不放心呀。不如派几个小厮跟着……”
结果赵浒黎轻飘飘的回道:“你不放心什么?”
在场几人,除了梦小蝉,皆是一怔,曹管家瞪着龟豆大的眼睛,如鲠在喉。怎么说他也是曹芳芳的亲戚,在府中多年,还没有人这样对他说过话。
可赵浒黎管他是谁,态度极为嚣张,显然没把曹管家放在眼里。
而梦小蝉也不出面当和事佬。她了解赵浒黎,既然他是这个态度,怕这个曹管家不是什么善类。虽说有些助纣为虐的味道,但江湖上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人心险恶。
曹管家此时老脸通红,可偏偏又不敢顶撞,最后是王洛诗怕闹出什么不愉快,开口道:“我只是与朋友吃盏茶,用不到小厮,就让青柳同我去吧。”
曹管家面露迟疑,再看赵浒黎一脸不耐的神情,也只能点头应下。
此间茶楼,名竹筠,离这百步距离。
几人刚到了门口,便已闻到茶香四溢。
梦小蝉喜甜,所以对于茶品反应平平,但却爱茶香,清幽淡雅,就像燕铭身上的味道。
等梦小蝉意识到她在想谁时,不由一怔,赵浒黎立刻道:“怎么了?”
梦小蝉装模作样的扫了一圈,“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个地方有些眼熟……”
赵浒黎一听,神色有些古怪,似乎想说什么,但又忍着不能说。梦小蝉也有些做贼心虚,竟不敢问狐狸为何是这般表情。
气氛微妙的诡异。
巧在这时,柜台旁的竹帘,走出一位相貌儒雅的男子。
“在下是此间茶楼的老板慕拾,不知三位是想在一楼品茶,还是上二楼包厢。”
赵浒黎道了声二楼。
老板亲自引路,带他们进了一间名为,“梅花煮酒”的茶室。此间茶室,位置极好,窗户朝街,视野开阔。
带几人落座后,赵浒黎点了一壶百香花茶,茶楼的老板不仅亲自为己人烹茶,还期待梦小蝉几人评价。
氤氲带着花香,扑鼻而来,细品之下还有丝丝甘甜。
“好喝!”
“真的吗?多谢梦姑娘谬赞!”慕老板喜不自禁,当即决定送他们两盘点心。
“梦姑娘品鉴一下。”
梦小蝉拿起糕点尝了一口,竟发现点心的口感,竟比和记的差,当即又把点心夸了一遍。
慕老板红光满面,双眼亮的像天上的星星,最后赵浒黎忍无可忍的说道:“慕老板,我们几人还有正事要聊!”
“啊,抱歉,总觉得和姑娘有缘,忍不住多说了几句……那几位慢用。”
等他人出了茶室,又让伙计送了一份松子,说是方才打扰到几位,这是赔礼。
梦小蝉望着桌上三份点心,忽然道:“好奇怪!”
赵浒黎:“怎么了?”
“这竹筠茶楼,难道是家新店?”
赵浒黎一听,忙端起杯子,挡住唇角。
王洛诗认真的回道:“据我所知,这间茶楼已经有些年头,虽说中间换过老板,但已经不是新店了。”
梦小蝉更觉得奇怪了,“那像他们这种送法,真能赚到钱吗?”
“噗,咳咳咳……”赵浒黎捂脸摆手,“不用管我……你们继续……”
梦小蝉默默的看了他一眼,才拿出瓷罐递给王洛诗。
“送你。”
“送我?”
王洛诗接过瓷瓶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熟悉的香气,从白釉瓷罐飘了出来。
“这是……苏合香?”宛若秋水的眸,立刻惊讶的看向那张娇俏的小脸。
“你之前不是说,喜欢它的气味吗?便让梓梓炼制了一罐。”
王洛诗手指轻颤,将瓷罐紧紧捧住手中。也不知从几何时,没有人会在意她,说过什么,也没有人会送她喜欢的礼物。
一时间,酸涩爬上眼角,泛起点点涟漪。
“小蝉,谢谢你,我真的真的真的,很喜欢!”
梦小蝉笑道:“别客气,日后若有什么需要,就来药铺找我……哦,对了,还有这个,就麻烦你转交给大皇子吧。”
一只平平无奇的瓷瓶,和一封平平无奇信笺,却让王洛诗有些踟蹰。
“小蝉,其实我与大皇子……不熟……”
梦小蝉并不在意,“你若不熟,我就更不熟了。这丹药是梓梓为了感谢大皇子的药材,特意炼制的。”
听到是那日药材的回礼,王洛诗也就不在拒绝了,因为归根结底,此事的源头,还是因她庙街被劫。
几人都是好心,她自然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将东西一并收下,大家便开始闲聊,其实说是闲聊,不如说是梦小蝉讲一些江湖轶事。
赵浒黎没怎么开口,只有听到好笑的地方,会看着灵动的小脸,傻笑。这样的频率多了,被王洛诗瞧到了几次,宛若秋水的眸中,有了些大胆的猜想……
几人聊的开心,府上来人传话,原来王文阅办好了事,已经回府。
王洛诗本还翘着的唇角,慢慢落落下来,“小蝉,下次若有机会,我想约你品茶逛街。”
梦小蝉笑着应道:“好呀。”
不过就在王洛诗离开时,久未开口的赵浒黎忽然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王洛诗一怔,摇了摇头。
“我是枢密副使,赵浒黎。”
虽然不太明白,赵浒黎此言是何用意,王洛诗还是礼貌的回应道:“赵大人,小女子就先行告辞了。”
惹的赵浒黎挑了挑眉。
等王洛诗回到府上,前脚刚进门,后脚就被告知,去老爷的书房,对此她也只能轻叹一声。
“父亲您找我。”
王文阅摆弄着他的诗词字画,头都没抬,“听下人说,今日有人登门找你?”
对这个女儿,王文阅自认为十分了解。木讷无趣,又不喜出门,更别说朋友了。
抬头瞧了眼王洛诗呆板无趣的模样,王文阅又是一股无名火,声音也沉了几分:“那两个人是什么人?”
说道对方的身份,王洛诗忽然明白临走时,赵浒黎对她说了那句话。
再看眼前质问她的血亲,王洛诗的唇边不由多了几分苦涩,带上苦涩,“父亲可知道,枢密副使赵大人?”
王文阅拿笔的手一顿,“枢密副使?你说的是赵浒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