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oga跪在地上哭求,“别打我……我错了啊……”
oga浑身青紫交加,他瞳孔充血,晃着头,显然已神智不清。然而即使这样,向他施虐的对象也不放过他,挥起鞭子落到他身上,身上刚结的痂被生生抽破,迸出血来。
这场酷刑不知持续了多久,结束时,男人拿起一瓶白酒,淋到oga身上,酒精的刺激剧烈撕扯着伤口,oga号叫着在地上翻滚,最后一点力气也没有,奄奄一息。
李守同一脚把oga踹开,拿布擦拭皮鞋上的血迹,神情淡漠,抬步离开。
正在此时,地下室的暗门被开,李守同浑身僵住,他失控地怒吼:
“你们?!”
“你们是谁?!你们这是私闯民宅!”
“是我。”
人群中一名武装警卫向前侧挪一步,谭争缓缓从中走出来。
“父亲,我来索你的命了。”
李守同滞住:“谭争……?”
“李守同,你虐待oga、玩弄市场偷税、洗黑钱、办暗庄贩卖人口、换用违规材料建危楼挣钱。”
“我是alpha!!!我是alpha!!!法律会保护我,谭争,你和你妈一样贱,一个oga,我还心软把你养大,你就这么报答我?!!”
谭争脚步一顿,表情玩味:“法律?”
“你是天王老子,李守同,我也让你坐牢坐到死。”
新法已经正式施行了。
投票的议员或受胁迫或自愿,总之,新法全票通过。
——
这场审判迟到了近二十年,年近半百的李守同终于被绳之以法。
然而新法终究与以前保护alpha的各种条款有许多相悖,李守同在多方势力下,判了二十年。
法院外。
李思属沉默着和谭争同行。
过了好久,李思属扯出一个稳重又勉强的笑:“总算结束了。恭喜你。”
谭争说:“也恭喜你,李家现在是你的了。”
又是沉默。
李思属好像非得要和谭争没话找话似的,又开口:“回来吃顿饭吧。”
谭争摇头拒绝了。
李思属语气轻松,话家常般:“这个坐牢了,那个旅游去了,我现在真得孤家寡人吃饭了。”
“我就说李思远怎么没来和我干架。原来去旅游了。”谭争笑道。
“哈哈哈,你以为还是小时候吗?他现在怕你呢。”
“你把他支走的吧?”谭争说,“这事不可能瞒得住他的。”
“谭争,你上回说,他是温室长大的是吧?”
“嗯。”
李思属说:“哥想让他待在温室里的时间再久一点。”
——
谭争到家时,整个人头重脚轻。
他把一直以来想做的事都昨完,亲手把李守同送进了监狱,可他也没有觉得轻松。
拿出手机,他给沈翡发消息、打电话,虽然沈翡已经把他拉黑了,他还是坐在别墅门口地毯上,机械地重复了几十遍,发了好多条语言。
他声音很静,语速也是慢悠悠的。
“我很想你。”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你。”
“或者说为什么爱你。”
“你很好,你太好了,应该没有人会不喜欢你的,我脑子里反复响着这句话。不过事实如此。”
“我很惶恐。”
“我也想不明白……”
谭争东一句、西一句,说的没什么逻辑,不像是倾诉,更像把一团乱麻般的思绪给一根根挑出来。
“你父亲说我很厉害,我也觉得。”
“李思远小时候不乐意听家教,我很不理解,我会爬到他房间的窗台,偷偷听,他毫不在乎的知识,而我视若珍宝。”
“狗笼的铁网很密,因为怕狗咬人,但宝宝……我不是狗,我也不会咬人。可关我的笼子铁就网很密。小时候李思远问我,争哥,你为什么要住狗笼里,好玩吗?”
“那时我才知道那是狗笼呢……我很讨厌他,傻透了,单纯都不是,是蠢。”
“沈翡、宝宝、翡翡啊……我不知道为什么。李守同会为李思属铺路,李思远可以住在温馨的房间,谭独的父母那么恩爱,而我好像要头破血流,才能抢到一点点、一点点幸福,而且最后还都会失去。”
“我的母亲总是很努力地想让我多感受一些温暖,但她的处境、她憔悴的脸、她声嘶力竭的哭吼、她手臂上密密麻麻肿起的疤,让她的语言太苍白了。
我每个月只能见她一次,每一次,她一开始的眼神都是抗拒的、厌恶的,我是她的孩子,她是个善良的人,她的善良、她的母性,努力压抑对我的恨意,这些我看得很清楚。”
“你说我把你当宠物,不是的,但说实话,我又真的希望,你只是一只我捡回来,只有我一个人的流浪小猫。”
“不然我……我怎么说呢?”
“因为我从来都只有一个人。”
“你生日那晚,在你父母那里,我也在我母亲那里,你睡在温暖的床上,沈先生很温柔,我想他一定很爱你,从他的话里我听得出来,真好,翡翡,我真的很替你高兴。”
“有人爱你,我先是高兴,然后又觉得自己多余了。”
“宝宝,你在灯火可亲的家时,我在碑上恨我的母亲跳楼不带上我。”
“我们……很不一样,翡翡,你累,我也累,对不起啊。”
“你讨厌道歉,可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了。”
“还有,那个alpha,是我求婚戒指的设计师,你不要误会,好不好?我怎么可能喜欢别人呢?我……我……我很喜欢你。”
“其实我挺圆滑的,商场总是能说的人更吃香,但对你我确实总是,开口,又闭口,又开口,又闭口,只知道说我爱你和对不起了。”
“我不会放弃的,你等我,多少年,我花多少年,能和你父亲他们平起平坐?我也不知道,不过到时,我一定会请求、威胁、逼迫、哀求……沈少爷,同我联姻,我拥有的东西太少,我早就不怕失去。唯有你,我不可能松手。”
“哪怕你不喜欢我,但只要每天,我可以看到你的笑,哪怕不是对着我的,我想都足够我撑完——余生,了吧?”
谭争起身,抓了一把安眠药吞下,周围终于静下,他沉沉地睡过去。
不久后,有个男人出现在门口 —— 骆闻。
谭争醒来时是在病房。
惨白的天花板、鼻间浓烈的消毒水味。
他撑起身子,被重重揍了一拳在脸上。
“谭争!你是不是疯了?我告诉过你,你信息素紊乱有多严重,这种情况下你还吃安眠药?我如果来晚几步你就断气了知不知道?”
“我当时……太累了。”
骆闻大叫:“累?你知不知道你为什么累?”
“为什么?”
“因为你他妈在为一个alpha伤心。”骆闻道,“我说让你玩玩,结果你真搭进去了。”
“这事不说了……你先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李守同只判了二十年?!他做了那种事只判了二十年,他必须死刑!!必须死刑啊谭争……你为什么不继续上诉?!”
“因为你爱上了alpha,你心软了是不是?!”
谭争怒喝:“这有什么关系?!他判二十年,已经是法律能判的极限了。我也能保证二十年后他也出不来。”
骆闻完全听不进去,红着眼质问:“谭争,我们说好要他死的……我不接受……你知不知道谭茉死的时候是……粉身碎骨了……她死得这么惨,你就这么放过了李家?!你是不是忘了你当初在李家当狗的日子了?”
“我要李家的人都身败名裂、不得好死……”
“骆闻,你冷静点,现在的局面……”
“不够!!根本不够!李守同没有受到惩罚,二十年?二十年?二十年怎么够啊!!谭争,你怎么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啊?这么多年你都在做什么?!你对得起谭茉吗?!”
“对……对啊,你忙着谈恋爱,忙着为alpha伤心、轻生,把你从十二楼摔下去的妈忘了吧?!谭争,你就是个叛徒,知道吗?!!”
“我盼着李守同死盼了多久?结果……二十年?谭争,我求你了,不能就这样。”
谭争看着骆闻说着要跪到地上,赶紧拦下,声音艰涩,一字一顿:“你想要我怎么做?”
“他不可能出得来,还不够吗,骆闻。”
骆闻厉声打断:“不够!!”
“根本不够……”
“谭争,我知道你做得到……把李守同交给我,他不是看不起oga吗?不是喜欢虐待oga吗?我要拔了他的牙,给他装上oga腺体,让他感受被信息素折磨到精神失常的痛苦……然后我会一点一点杀了他!!”
“骆闻,你现在才是不正常了。”
“不正常,是,我早就疯了,我想替谭茉报仇,想为你母亲报仇,有什么错?!”骆闻道。
“那你呢?你自己怎么办?真做完那些事,你要怎么办啊?你要做性别人体改造,还要杀人。骆闻,你要怎么办?”
“我呢?我又要怎么办?”
骆闻顿下来,整个人呆住,犹如一块木板。过了好久,他的唇颤动起来,于是,向来威风八面的骆学者蹲下身,居然呜呜哭了,像个孩子一样。
“谭争……阿争……没有谭茉我早就死了……你明白吗我爱她,我真的……很爱她啊,她是我生活中唯一的、唯一的一点温暖了,我想让害死她的人死啊……”
骆闻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无助、 无奈、无能为力。
他的腺体根本不是自己挖的,而是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拿矬子捅烂的,腺体完全坏死。
失去了腺体之后他就精神失常了,这点他自己最清楚,感受着情绪一点一点在体内流失,他失去了感知情感的能力,世界连同自己一并变得冰冷,他早就不人不鬼了。
他认识谭茉的时候,她只是谭家温柔善良的二小姐,不是李家的“疯子”夫人。
骆闻在孤儿院的角落蹲着,谭茉穿着白色洋裙,头发卷得很漂亮,栗色的发丝在光下闪烁,女孩拍拍他的头:
“小闻?”
“我给你带了蛋糕,给姐姐笑一个吗?”
小骆闻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谭茉不觉得奇怪,轻轻弯了弯眼睛,女孩也对骆闻笑起来。
骆闻沉沉闭眼,下一幕,是谭茉从高楼摔下,尸体眼球脱落、四肢扭曲的死状。
谭茉的尸体是骆闻亲手拼回去的。
他面无表情把曾经温暖过自己的小女孩的骨头,一点一点扭正、拼接、缝合。
意识回笼,他哭了不知多久。骆闻缓缓站起身。
“抱歉……谭争……”
“我没有控制住自己……让我……静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