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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闻番外:如愿以偿

    我家境优渥,父母恩爱,还是高等级的alpha,上天似乎让我事事顺心,但就是什么都太容易得到,所以我也什么都不在意。

    基本学业快结束时,同学都对未来充满向往,但我没有。

    我觉得人生,易如反掌,因此毫无意义。

    我以为我是个怪胎,直到我遇到他。我看得出他和我是同类人,他的眼睛里毫无情感,仿佛与这个世界毫无纠葛。

    他是个病人,而不是专家。

    他坐在那场高校演讲的前排,我在后台控制不住地盯着那双眼睛。

    他扫过来了。

    我藏起来。

    回到家后我查到了他的名字、身份、经历。

    他叫骆闻。

    我读了他的上百篇论文,我看不懂,但我只是想从满是学术性的文字中窥探到一点他本身。

    和我想的不一样,他不仅在乎这个世界,而且他相当积极、偏执。一个积极反抗的平权主义者?真的吗?

    我转了专业,换了和他一样的科研方向,从零开始。

    我太想读懂他的论文了。

    以及他本身。

    事实证明我的确天赋异禀,读博出来后,我不仅能读懂他的论文,还有机会去他的身边。

    我用了家里的关系,调去他所在的研究所,在工作前,我已经研究了很久他正在进行的项目,所以他对我很满意,当然除了我的性别。

    他讨厌alpha。

    但好在在见他之前,我贴了几层阻隔贴,喷了oga气味香水,还戴了oga时兴的漂亮小项链,以及最重要的——我磨平了自己的犬齿。

    虽然还会长,不过我定期就磨。

    否则会吓到我的骆老师。

    太好了。

    我成功得到了他的信任。

    我们应该是同类人,为什么你,这么有动力呢?为了那个叫谭茉的oga?

    情人节时我送他茉莉花,他收下了,然后我在尾随他回家时听到他在哭。

    这世界有我得不到的东西啊,原来。

    他没有拒绝我的靠近与撒娇,大概因为他以为我是个oga。

    我的骆老师漂亮又脆弱。

    他总是抽烟、饮食不规律、失眠。他比我适应社会的能力还差。也许他自己都没发现,他偶尔说话有多冰冷,但他还自以为平易近人,我想笑,又觉得他有点可爱。

    抽烟吐烟圈的时候好性感,漂亮的桃花眼在烟雾中半眯;犯胃病时脸瘦得发白,蜷在沙发上好可怜;他眼下的黑眼圈像小熊猫。

    我说帮他按摩眼睛,他警惕地拒绝了。

    他讨厌肢体接触。

    我只能在他累倒在实验室,需要我抱他到床上时,才感受得到他肌肤的温热。

    研究所很重视我,安排给我几个项目,我问老师能不能带我,他一开始不愿意,但吃了几次我煮的粥之后,他就勉强同意了。

    我是为了他才研究腺体的,但我在这条路上慢慢找到了很多趣味,对学术研究的赤诚虽然来源不纯粹,但我自认为我不比任何人少。

    也因此,我更对专业能力极强,甚至计算能力可谓逆天的老师更加仰慕。

    不会有人比我更适合和他工作。我们是完美的搭档。他没有意识到,无形中我已经成为他项目中不能少的人。

    嫉妒是他教给我的感受。

    我嫉妒被他在乎的所有人。

    比如谭茉,比如谭茉的儿子。

    我分不清我对老师究竟是不甘还是别的。我的愿望只是和他并肩研究工作一辈子,  更亲密的……也不是不行。

    老师有时是不讲道理、不讲秩序的。

    所以后来我定期去他家里帮他剪头发、打扫卫生,再填满冰箱以免老师在家饿死的事件发生。

    他很喜欢我打扮成可爱的小O样子,这是我观察得来的。于是我把头发染成了棕色,烫了小卷。他果然蛮喜欢的。

    有一回我送了他一条项链,那是我在国外定制的,钱是小事,主要是我设计了两个月。但他拒绝了,不要我的礼物。

    这在我的预料之内,我并不意外,但当周周末,我偷偷放在他卧室的纸巾盒里了。

    我想他一辈子都找不着,因为老师有了我之后,一辈子都用不着自己更换纸巾盒里的纸巾。

    过了一阵我发现老师养了一只狗。

    有了我为什么还养狗,我心想。

    那是一只白色的小土狗,一点都不可爱,又吵又费事。

    不像我。

    老师甚至为它出门了,买了很多宠物用品,但过了大约三天,老师说:

    “姚偿愿。”

    “嗯?”

    “我有件事拜托你。”

    “老师,好见外。”

    “我不想养这只狗了,你养着。”

    拜托?

    为了只狗,低声拜托我。我气得想杀人。但我答应了。

    骆闻是沙漠中已经干涸的绿洲,而我作为旅人守了很多年,认清自己救不活他。

    如果早点遇见你就好了。在你被人硬生生捅烂制腺体之前,在你遇到谭茉却只能看着她离开之前。

    骆闻的心理疾病只有极端治疗才可能出奇效,比如ECT。

    但ECT的副作用同样可怕,会导致记忆力消退等。让他去做这个手术无异于毁掉他的事业。恐怕比什么心理疾病都更要老师的命。

    在研究腺体之前我报的是心理学。

    老师,我站到你身边的代价是对你的病束手无策。

    科研的乐趣是未知和推理,我从中感受到了我活着的意义,但这条路一个人太孤独,我的愿望是我们能并肩作战。

    我父母为我取名偿愿,从小到大,我人如其名,所有的愿望都可以一一如愿以偿。

    可老师在乎的也许不是科研,而只是为谭茉报仇。

    所以这次我没能人如其名了。

    有天晚上在拆解腺体构造时,老师说我手很巧,适合去当法医,去拼尸之类的。

    可能是我对老师太没原则,所以他压根没看出来我有洁癖。

    我发了几篇关于信息素紊乱的论文,老师很满意,让我就这个方向继续拓展。

    我知道老师一直很关心oga信息素紊乱的治疗,这两篇论文是我投其所好而写。

    趁他开心,我说想学抽烟,他挑眉笑道:“这都不会?”

    我摇头。

    他拿出一包烟,拿了一根叼嘴里,利落地点着,抽了几下给我看,我说我明白了,烟给我。

    没等他再拿一根,我伸手拿走他嘴里的,放嘴里吸了一口,好苦好呛。

    老师没什么反应,倚着看我抽,见我被呛得一副苦相,还笑了。

    笑得没滋没味的。

    当时我觉得烟抽着没啥意思,没想到几年后也成了老烟鬼。

    我没有机会闻到老师信息素的味道,但我觉得他应该是北方苦柑的味道,因为我爱吃北方苦柑。

    忘说了,和老师学抽烟,让我偷到了和老师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吻,  间接的吻也是吻。

    有人说他不近人情,说他走火入魔,但我记得他也会在看学术报告时犯困,晃晃悠悠倒在我身上。

    身上的味道是我给他挑的柑橘味沐浴露。

    抗素体成功研制之后,他说他想去德国发展,我说我也想去,他严肃道:

    “姚偿愿,你在国内会有更好的机会。”

    我想,但没有完美的搭档了。

    我没有和他争执,下班后去酒吧买醉,谁知有不长眼的alpha以为我是oga,想对我动手动脚。

    我很不耐烦,可没等我做什么,老师居然出现了,他把那个alpha揍得求饶,冷冷地让我和他离开。

    “你跑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AO的生理差距你有没有想过?”

    “那您呢?”我说,“您怎么没有差距?”

    老师说:“我有练格斗拳击,和你这样的小o不一样,而且我根本算不上oga。”

    我心想:老师长到这个年纪,打人倒凶,照顾自己却一点不会。

    我问老师怎么知道我在那的,他说因为我家和他家顺路,他今天没发现我回家。

    如果我说根本不顺路只是平时我一直尾随你呢?

    当时我喝醉了,我不清醒,我没控制好自己。

    我揭开自己颈后的阻隔贴,笑道:“我也根本算不上oga。”

    老师浑身一抖,猛地推开我,到一边吐得比我这个喝醉的人还厉害。

    我以为第二天他会立刻把我从项目中除名,但事实是第二天他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

    我们照常工作,配合默契。

    但我发现,他把家里的锁换了。我有点伤心,然后给他请了个保姆,告诉他的时候他没拒绝。

    我以为他也想尝试接受我,我欣喜若狂,所以我他妈没留意到老师在工作上和交待后事一样的安排。

    老天爷。

    我又看到他哭了。

    他跪在碑前哭得一点都不像平时的他,像个做错事情的小孩。

    我知道他对判刑结果很不满,对自己的所为感到愧疚,这些情绪都因为一个人:谭茉。

    我永远比不上死人。

    骨灰比我的爱重得多,对不对?

    过了一段时间,也许他对复仇看开了,我了解过他们做的事,我不得不承认很伟大,走到如今已经竭尽一切,但任何变革都不是一朝一夕的。

    老师也该明白这点。我发现他居然去看了心理医生,拿了药回来每天按时吃。

    心理疾病的药物副作用很大,老师貌似更痛苦了。高压的研究工作他已经承受不了。

    我想,德国的环境也许的确是个不错的疗养选择。

    我央求他带我一起。

    老师说:“这项目需要考核,我帮你申请,你明天去考,如果过了,我带上你。”

    骆闻,我真的恨死你了。

    老师,你怎么耍我啊?

    我从飞往德国的飞机上下来,收到他跳楼死亡的消息。

    我在机场待了两小时,又坐上回国的飞机。

    我一滴泪也没掉。

    姚偿愿,其实你早有预料不是吗?

    你只是以为你又要如愿以偿了。

    他从高楼跌下,粉身碎骨也不夸张,是我一点一点扭回去、拼回去的。还真像老师说的,我挺擅长拼尸的。

    我忽然想起之前老师托我有合适的时间把一个U 盘交给谭茉的儿子,当时我还困惑,现在却知道了。

    我故意拖了几天,我想让那个谭茉的儿子多痛苦几天,这很宽容了吧?我要痛苦一生诶,老师什么也没留给我。

    出于各种原因,我还是去了德国。一段时间后,谭争打电话说要给我寄骆闻的遗物。

    我说:“不用了,谢谢。”

    “是他交待给你的,给他的学生姚偿愿。”谭争说。

    诱惑太大,我还是给了地址。

    包裹很快就到了,但隔了半年左右我才打开,因为我想挑在我生日那天拆,这样能当作这是老师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了。

    里面是那条项链。

    太过分了,骆闻,你是个坏老师,你把我送你的转送给我,也太不走心了。

    我抱着项链盒子哭了很久。

    包裹翻出来一张字条,歪歪扭扭写了三个字: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