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刚刚洗过澡，明远深的头发还沾着点儿水汽，乖顺地搭在额头上。
明明是个很内敛的造型，但却因为灯光的缘故，平添了几分令人心热的暧昧味道。
“我猜？”
他的声音轻飘飘地上扬起来，随即眉尾微挑，覆在被面下的胳膊一伸，不轻不重地揽住方雅宁的腰，然后微微用力，朝自己的方向带了下：“那我要是不猜呢？”
“你就不告诉我了？”
这一下让两人之间的距离顿时拉得很近，近到方雅宁能感觉到他喷洒在自己脸上的热气，还能看见自己在他瞳孔中突然放大的身影，
也不知道是不是角度相似，
她的思绪竟一时回到了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有个瞬间，好像、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的。
方雅宁呼吸抖了下，手也不自觉抬起来撑住明远深的胸膛，连声道：
“我说我说，”
“你不用猜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大概是过于堂皇，连眼睫都跟着颤抖了几下，明远深看在眼里，倒是也没戳穿，只勾唇浅笑了声，抬眼示意她说。
方雅宁也跟着笑了声，语气也软下来：
“我是想起第一次去老宅的时候，你妈妈和我说的话。”
“我妈？”
明远深怔了下：“她和你说什么了？”
“她和我说起了”
方雅宁将眼帘往上微微掀了掀，眼底闪烁着亮盈盈的光，声音微微顿了下：
“你小时候偷偷去爬树，划拉衣服的事情。”
“爬树？”
明远深眉间顿时蹙起来，脸上满是真切的疑惑，一副全然不知道方雅宁在说些什么的样子。
想想也是，这件事是很多年前的事情，她这么突然提起来，明远深想不到也是理所当然。
方雅宁也没接着往下说，只是看着他眨了眨眼睛。
片刻，
“啊，”
明远深眼眸微动，大概是终于想了起来，淡然的神色中浮现出一缕尴尬：
“这个事儿啊。”
是方雅宁预料中的反应，她舔了下嘴唇：
“你可别告诉你妈妈是我说的啊，她当时给我讲这件事的时候专门说了，说你这么多年，是以为他们都不知道这件事的。”
虽说是自己小时候的尴尬事，但毕竟过了这么多年，再加上这会儿和方雅宁面对面躺在昏暗的房间里，无论是什么样的情绪，都能被笼上一层温馨的氛围。
明远深只觉得像是在按摩，全身的经络都在方雅宁的气息中和缓下来，他松了下肩膀，视线垂落过去，缓着声音：
“那你为什么该突然要告诉我这件事。”
毕竟有点理亏，方雅宁眼睛躲了下：
“我就是今天听Aaron说起你在国外上学时候的事情，觉得在某种程度上，”
“你和小时候还是很像的。”
她说这话的眼睛是弯起来的，灯光从侧面打过来，将整个人的氛围烘托得更加温暖。
明远深看着她，只觉得心脏中间软软地塌下去一块儿，他搭在她腰上的手不自觉抬起轻拍了两下，声音散漫的：
“你也和小时候挺像的。”
“我吗？”
方雅宁浅浅地歇了口气，鼻腔中充斥着明远深身上沉沉的松木气息，像是一层水雾，让思绪都变得混沌起来。
她气息轻轻地笑了下：
“也就还好吧，我小时候应该比现在要内向点儿。”
说着，方雅宁打了个哈欠，缓缓闭上眼睛，像是无知无觉似的往前挪了两下，等额前的碎发被明远深的呼吸带起来，才缓缓开口：
“我小时候刚从外婆家回来的时候，因为没有认识的朋友，和我爸爸江阿姨她们也不亲近，所以经常好几天都说不了一句话，只偶尔和外婆打电话的时候能张张嘴。”
说着，她笑了笑：“我当时都害怕，自己会不会因为太久不张口而变成哑巴。”
方雅宁说这些话的时候没张开眼睛，自然也就没能看见明远深垂眸看她时，眼底几乎快要满溢出来的关切。
“所以我还是觉得现在的我稍微好一点。”
她最后做出结论，本来还想再说两句，但困意来得飞快，没给她更多的机会就已经顺着血液蔓延开来，思绪也跟着像接触不良的灯泡，忽明忽暗地闪起来。
彻底黑下来的前一秒，她听到明远深散漫有低沉的笑声：
“一样，”
“我也觉得现在好些。”
-
两人在芬兰一共待了四天半，虽说还有许多想去的地方和风景，但毕竟两人都是有工作在身的人，总不能一直在外面玩乐。
坐上飞机的时候不觉得，但等飞机慢慢升空，从舷窗看见不断缩小的景色时，方雅宁心里还是有些不舍的。
“以后还有机会的。”
明远深坐在她边上，靠过来用很轻的声音：“过段时间我们可以再来。”
虽说这话有点像是安慰的托词，但不知为何，从明远深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就无端地变得可信度极高。
方雅宁长舒一口气，面上的神情松散不少，很轻地嗯了声。
二人对视间，飞机继续上升，最终将城市的景色藏在云层之下。
因为出来玩了几天，明远深自落地之后便开始忙碌起来，方雅宁虽然不像他一样事情繁多，但几天年假下来还是积攒了一些工作的，也算是不停歇地忙了一阵，只不过没有明远深那么夸张就是了。
等忙了小一周的时间之后，方雅宁可算是终于摆脱了加班生涯，回到正常下班的日子。
难得不用在事务所点外卖，方雅宁回了家之后便开始计划着给自己做点什么东西吃。
但她对做饭本来就是一窍不通，本以为毕业之后为了生存总能找到机会锻炼，结果大半年的时间，她进入厨房的次数两只手都数的过来，甚至其中还有几次，是觉得让明远深一个人在那里忙不好，蹭过去帮忙的，
——虽然就只是递递碗碟，端端菜这样的小事。
这也直接导致了她的厨艺至今毫无长进，面对着一冰箱的食材，竟愣是想不出来能做出来个什么想吃的。
如此，方雅宁呆站了好一会儿，也只能讪讪地将冰箱门合上，窝到沙发里拿出手机寻摸着点个什么外卖。
她正挑着，大门那边突然传来一阵响动，一抬眼，竟是明远深站在那里，
他手里还提着两大兜东西。
“你怎么回来了？”
方雅宁踩着拖鞋迎上去：“不是说今天晚上有应酬？”
“对方临时有点事，取消了。”
明远深边说边偏过头往餐桌上望了眼，随后又看向方雅宁，薄唇微掀：
“还没吃饭？”
方雅宁摇头：“正打算定外卖呢你就回来了。”
“那正好，”
明远深笑了下，用空闲的那只手拉着方雅宁走到餐桌边上：“正好我带了东西回来，一起吃吧。”
方雅宁闻言，这才低下眼睛去看明远深放在桌上的袋子。
袋子里是几个餐盒，包装精美不说，手背贴上去还热乎着，而盖子边上还有一个小小的标志，她凑过去一看，愣了下，
这不就是那个四合院餐厅的logo吗？
明远深也看到她的动作，先到水池边上洗了个手，然后才走过来一个一个地将盒子打开：
“你从回来不就一直念叨着想吃他们家的菜吗，我今天正好有空，就点了几道带回来。”
确实。
在芬兰那几天吃的都是当地食物，虽说没有到特别不好吃的地步，但连吃几天还是有些受不了，所以从回来之后方雅宁就一直想着要正儿八经地吃顿中餐。
只不过连着加班导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间就是了。
好在明远深还记得这事。
方雅宁本来就饿了，现在一闻到食物的香气更是忍不住分泌起唾液来，连忙走到橱柜边上将碗碟拿出来在桌边摆好：
“那我们就赶快吃饭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愉悦，眼神也是亮亮的，明远深看着她，唇角不自觉抬起来，应了声好后便拉开椅子想要坐下。
只是他刚动作，手机就先一步响了起来。
明远深本来是想随便应付两句的，但电话那头李岩汇报的是个最近挺重要的工作，他听了两句之后就知道时间短不了，只好让方雅宁先吃饭别管他，然后才抬腿上楼往书房走去。
方雅宁肚子的确是饿，但在桌子前坐下之后拿起筷子却愣是一下不知道该先吃拿到钱，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择将盖子全都重新盖上——
等会儿明远深吧，
两个人一起吃饭，总比一个人吃要多点食欲的。
她这么想着，也没离开餐桌，只是往后稍稍靠了下，然后将刚才随后放在边上的手机拿起来。
屏幕还停留在刚才的外卖界面上，方雅宁滑动退出后顺手将购物软件打开，刚刷了没两分钟，手机就嗡嗡地震动了下，同一时间，有消息弹窗从屏幕上方跳出来。
是条短信。
方雅宁视线一晃，还没来得及去看发信人的名字，大脑就先一步读取了短信的内容，
【我想起来是在哪儿见过你了！】
这消息没头没尾的，乍一看还以为是发错了人，但等方雅宁视线上移看到发来消息的人是Aaron，这才反应过来。
她无奈地笑了声，顺着弹窗点进短信的页面，刚把键盘点出来还没来得及打字，对面的第二条消息就跟着跳了出来，
【是照片！不是本人！我在明远深的钱包里看见过你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