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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尽很高兴地对陆小凤说:“你的麻烦解决了,再也不用担心被人威胁喽。”
陆小凤无言以对,思来想去,笑一下吧。
于是陆小凤露出一个很命苦的笑。
燕尽乐了,他又不是没干人事,替天行道惩奸扬善多正义呀,只是下手快了点狠了点行事没有章法了点,仔细想想,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这么想的只有燕尽一个人,他是杀得痛快,但留下的烂摊子让人很是头疼。
起码少林寺将燕尽视作滥杀无辜的恶人,誓要劝他放下屠刀,回头是岸,劝他赎罪。
妙僧无花是何等人物?
他进过皇宫为皇帝讲授禅经,主持佛诞日祭典,去过神水宫与水母阴姬切磋佛理探讨佛经,无数人追寻着他的脚步,只想一睹他的容姿。
如此人物,却死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手里。
江湖为之震动,朝堂为之惊愕。
年轻的皇帝在朝堂上提到此事,为死去的大师而叹息:“朕上次见到无花大师是前年冬日,还想着春日再见一面,谁料这一别,竟是永别。”
“唉——”
戏很多的皇帝唉声叹气半刻钟,脸色一正,挥手道:“退朝吧。”
早朝结束后,皇帝和自觉留下来的诸葛太傅一路走去御书房,路上问起这事的详细情况:“太傅,杀了无花的究竟是什么人?”
“名叫伯初,是个刀客,冷血说他疯疯癫癫,满口胡言乱语,但或许有一定的可信度。”
“伯初?不是表字,是姓名?”
“他没有前尘记忆,像是走火入魔,心神受损,自称伯初,也许是表字,也许是真的姓伯名初。”
皇帝停下脚步,觉得很有意思:“这人是怎么个疯癫法?”
诸葛正我不知道要不要说出那些胡话,沉默片刻,答道:“他说楚留香是无花的义父,石观音是无花的母亲。”
其实应该不止,冷血只挑了最紧要的说法,他寄来的信里墨水有不同的状态,依稀能看出冷血的犹豫。
皇帝沉默了。
“好癫啊。”
“冷血在查无花的身世,此时应该见到了天湖大师。”
皇帝点了点头,问:“伯初呢?”
诸葛正我发现皇帝似乎对伯初很感兴趣,此时没有一点对其杀了无花的怪罪或埋怨的情绪。
神水宫宫主水母阴姬听到这一消息后,陷入了难言的忧郁之中。
但比她更忧郁的还有一个人。
司徒静深夜辗转反侧,默默垂泪。
无花进神水宫讲经五次,第四次时与司徒静“情投意合”,第五次初尝禁果。司徒静孤独又缺爱,无花又长得人模狗样是个衣冠禽兽,无花一死,她仿佛心里缺了一块,伤心得不行。
伯初……伯初为什么要杀无花大师?
因为他爱杀人?
因为他心里有病?
司徒静很想要一个答案。
神水宫的弟子全是女子,但并非与世隔绝,每年都会有一批弟子踏入江湖惩恶扬善、宣传门派。
当朝习武成风,大部分男女自幼接触拳脚刀剑,但并非人人都能长久的坚持,习武更多的作用是保持身体康健,加上男女间天然的生理差距,世间仍有男方施加于女方的暴力。
神水宫弟子便专为此不平事出手。
司徒静想知道无花大师为何而死,这次便报了名。
水母阴姬听到司徒静的名字从宫南燕口中,难言的忧郁再次在心中弥漫开来弥漫,她垂下眼,没有说任何话,算是默认了司徒静的出行。
至于燕尽——
他正被人追杀中。
无花的粉丝太多了,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实力或许没有他高,但积少成多,合起来也是一波不小的麻烦。
燕尽很兴奋,想起上辈子记忆后一直梗在心口的郁闷与狂躁在刀光剑影中仿佛随着血液流失而随之消逝.
立场倒转,被追杀者成了追杀者,凡是对他流露杀意之人皆受到了伯初的追杀。
伯初穷追不舍,伯初挥刀乱砍,伯初踏血而行。
伯初被六扇门通缉要求活捉,各大门派的悬赏令纷纷扬扬,一号马甲着陆不到三个月,得罪全江湖。
系统:【这、这样可以这样吗?】
上份工作是游戏GM的系统见惯了玩家的各种骚操作,对燕尽的行为其实没觉得有什么,让它迟疑忐忑的是燕尽的表现。
——谁家正常人刀人后哼歌啊?
还是一边擦刀一边哼,未成曲调先有情,阴森森,凉飕飕,连鬼都觉得渗人。
统子绑定的宿主大部分是人类,人类心理学是必修课。
根据数据库掌握的知识,燕尽这症状分明是有病,还是有大病!
系统的芯七上八下,委婉地探听燕尽的心理状态。
游戏GM的职能是监控与策划,玩家怎么浪怎么骚都可以托底,但它现在和宿主可是绑定的关系,一同处于不了解此间的立场,燕尽浪过头统子也落不着好处。
燕尽眼底浮着碎星般的光,漆黑长刀在他手中铮鸣。
“怎么不可以?以眼还眼,以血还血,谁要杀我,我就要杀谁。”
系统仔细想了想,燕尽说过最渗人的话是遇见西门父子那天的话,平时正常得不行,即使理智稍有波动,做的事……大致还是理智的。
真正发疯的人不会耐心地回答系统的问题。
唉,算了,结果比过程重要。
系统如此芯想,反正收集能量的进度很可观,大不了以后多注意宿主的各项数据。
【那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呢?】
燕尽微微一笑:“找人来杀我,能量手到擒来,我应在江湖悠悠,提刀大肆收人头,快哉快哉。”
系统忐忑:这种疯劲这已经不像演的了。
燕尽苦中作乐发现了被追杀的乐趣,但对其余人来说就只有数不尽的苦逼了。
陆小凤闲不住,对伯初又很好奇,但循着伯初的踪迹以来,他能明显察觉到伯初的微妙变化,伯初起先还只是还手,后来的举动则犹如猛兽出笼,更为张狂。
追杀伯初的人里还有专业杀手。
曾在青衣楼办事的杀手在霍休蹲大牢后无处可去,最近似乎另投他主,仍在暗地里活跃,这些人中收到了任务,要去杀掉伯初。
江湖中的杀手组织不止青衣楼一个,青衣楼崩塌后,另一个杀手组织浮出水面,比青衣楼更拜金,底下的杀手也更为无情冷酷。
陆小凤很是疑惑,为无花之死而愤慨的人早已萌生退意,如今又是谁派来追杀伯初的?
司空摘星在发愁怎么处理西门吹雪的腰带,腰带拿到受了才发现他一个大男人偷男人腰带好像似乎有点大病。
愁归愁,他脑子倒是转得很快,顺口就道:
“肯定是石观音派来的,毕竟伯初杀了她的儿子。母亲自然要为儿子报仇。”
“……”
陆小凤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他对伯初的胡言乱语仍持以谨慎的态度,太胡乱了,像是一拍脑袋用脚趾头想的胡话。
无花是个淫贼的证据众人有目共睹,但他与石观音的关系没有证言。
最让陆小凤郁闷的是,长孙红一干石观音的弟子手下,还活着的都被伯初放走了……
也许石观音已经与逃出去的弟子相见,雇杀手追杀燕尽的理由不仅仅是因为无花之死,还有因弟子受到的羞辱而产生的愤怒。
陆小凤没有忘记伯初是将他当做弟弟才和他一起去见长孙红的,尽管之后的所作所为全是伯初一意孤行……但陆小凤还是忘不掉他喊自己弟弟时的眼神。
欢欣与期盼如同滚烫的沸水,看一眼便发烫。
只是伯初跑得快,他如今又身在何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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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尽爽归爽,疯归疯,但理智还存在,脑子也在正常运转。
陆小凤发现的事燕尽同样有所察觉,前青衣楼的杀手不重要,一刀了结,而有几个路数相同的杀手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武器为长剑,个个面无表情,正是青年的时候,却死气沉沉,与其说是杀手,更像是死士。
剑术狠辣阴戾,应当是同一个人所授。
结论:钓上一条大鱼。
最后一个杀手败在燕尽手下,他的眼睛也如先前的同事一样死寂阴沉。
当燕尽手里的刀对准他的心口,并问他们背后是谁时,这名杀手的眼里忽然有亮光闪现。
“十三只手。”杀手奄奄一息,声音像涸泽之鱼,“十三只手织就的天罗地网,谁也逃不掉。”
燕尽说:“我逃掉了。”
杀手仰头看他。
年轻刀客乌发散乱,俯首弯腰看他,发丝垂落,构造了一个狭小的囚室,能透过发丝一窥湛蓝的天空,就像他这十数年的人生,鲜血浇铸囚笼,杀戮充斥始末,却仍有点点萤火。
“你赢了,杀了我。”杀手说。
燕尽:“你只说了十三只手。”
“他是一个可怕的人,是恶鬼,是罗刹……”杀手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你杀了我吧!”
燕尽定定地看他,垂下眼,手起刀落。
鲜血渗进泥地里,血气如雾,在眼前飘荡。
他蓦地烦躁起来。
刀尖上沾染的血迹分外刺目,隐约中,血迹如同有生命一般,在刀身上游曳,经过血槽,盘上刀柄,经由刀柄爬上皮肤。
某种黏腻的触感从灵魂深处蔓延。
燕尽闭了闭眼,再睁开,血滴因重力而垂落,地面的尸体闭上了眼睛,嘴角似有笑意,犹如陷入一场酣眠。
“统子,投放马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