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应了纳兰珠,雅尔檀回头就同康熙提了两句,事关子嗣后代,康熙自然无不应。

    减份例的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太皇太后与皇太后象征性减少了些东西,暂时没有有孕的人报过来,雅尔檀也不想深究到底谁怀了孩子,那是康熙该关心的事情。

    “昭娘娘,我也要减份例!!!”保成溜溜达达到书房,扶着雅尔檀的膝盖,仰着脑袋,说得那叫一个果断,好似她不答应,下一秒他就会倒地耍赖。

    雅尔檀捏捏保成肉乎乎的小脸蛋,答应得万分果断,有人想送钱过来,她又何必拦着呢,再说保成享受的待遇连康熙都比不上,减去一部分也没不会有什么问题。

    保成怔愣了一下,“你不劝我一下吗?”

    雅尔檀道:“需要我劝吗?”

    “要不还是劝一下吧……”保成挠挠头,“我可是准备了好多说服你的话。”

    “是谁帮你想的?”

    “是……”保成迅速捂住嘴,他紧张极了,使劲摇着他的小脑袋。

    雅尔檀并非想从保成口中得知什么消息,她自己就能猜出来。

    保成才从宫外回来,才从索额图的府上回来,索额图不在京城,但他的儿子们在啊,出点主意还是做得到的。

    她笑了笑,“行吧,我不同意,你来说服我吧。”

    “我是汗阿玛的儿子,如今所有人都为了汗阿玛节……节衣……缩食,我岂能独独身……”保成皱着小眉头,急得满头大汗,半晌都想不出来下面该说什么。

    他一拍脑袋,整个人一松,认真嘀咕道,“昭娘娘,你还是同意吧,我背不下来了。”

    雅尔檀哈哈大笑,这个年纪的崽崽真是可爱,再过两年,那可是猫狗都嫌弃,所以,只能趁这个时候多揉揉,“我同意了。”

    保成浑身放松,耶耶两声,“我去玩啦。”

    雅尔檀笑了笑,她朝后一靠,看着保成跟个小牛犊似得冲了出去,伺候他的奴才也行了个礼跟着推出去。

    雅尔檀动作滞住,点了点那个叫做契善的奴才,“你留下来。”

    契善停下来,瑟瑟发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着头。

    “怕什么!”雅尔檀呵斥道,“我又不是要惩罚你。”

    契善停住,依旧趴在地上,垂着头,不敢动弹。

    “你的伤是怎么回事?”雅尔檀问道,声音淡淡。

    契善干巴巴笑着回答道:“是奴才不小心摔的。”

    “怎么摔的?”

    “从树上摔下来的。”契善回道,“上面有朵漂亮的花,奴才想摘下来送给太子,结果没踩稳,掉了下来。”

    “什么树?什么花?”雅尔檀问道,她可从来没有见过三百六十度均匀的摔伤,每一面都能摔到也是难为他了。

    契善道:“这……奴才也不认识,应该是什么奇珍异草吧。”

    “花什么样总是能记得吧?”雅尔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让你能觉得不错的花定然有与众不同之处,你说给我听,我让人去寻上一棵,种在御花园里,就权当送给保成了。”

    契善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急得头上都是汗珠。

    雅尔檀道:“当然,你要是没有看到那朵花,编不出来也很正常。”

    契善又开始不断磕头,“求昭妃主子饶了奴才,饶了奴才!!!”

    “我饶不饶你有什么关系呢。”雅尔檀笑着放下茶杯,起身绕着契善走了两圈,“端看皇上会如何处置,会不会留你在太子身边伺候。”

    契善一僵,他要是不能跟在太子身边伺候,肯定会被谴派去做苦役,到时候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不言而喻,只是想想,就令他浑身发抖。

    “太子在承恩公府上时候,身边是格尔芬,阿尔吉善。”契善咽了咽口水,“太子喜好甜点,府上常备各种甜糕,太子吃多了后积食,吃不下去饭,又想喝冰饮,奴才劝说了几句,私下里也提醒太子说皇上与您特别吩咐过,不允许他如此暴饮暴食。”

    雅尔檀站在一边,听着契善的话,脑子里直叹气,“然后呢?”

    “太子心里不快,还是拒绝了格尔芬,但格尔芬说承恩公府就是太子的家,他们不会害太子的,再者,太子地位至高无上,岂能让奴才管着。”契善道,“太子起初不愿意,但后来他们……”

    雅尔檀只是想象一下,就知道他们会说什么,“他们一直劝说,太子就被说动了?”

    “是,他们说太子是未来的储君,这江山未来都是他的,他竟然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都是因为有奴才在中间作妖,就是因为奴才在,太子想吃点东西都不允许,何来做太子的尊严。”契善一字一句道。

    雅尔檀在心里冷冷哼唧,“继续说。”

    “然后他们就让太子惩罚奴才大不敬之过,太子同意了,他们支开了其他人,找了承恩公府上的人揍了奴才一顿。”契善道,“当时在场的人只有承恩公府上的人,事后,他们威胁奴才不允许说出去,说皇上对承恩公多宠爱,就算奴才说了,皇上也不会怎么样,但奴才下次去承恩公府会如何就不好说了。”

    恃宠而骄?狗胆包天?

    雅尔檀都不知道用什么来形容格尔芬,“太子动手了吗?”

    契善又开始支支吾吾,不肯说实话。

    “说实话。”

    “动手了。”契善道。

    雅尔檀看向契善,契善忍不住躲闪了一下,垂下了头。

    她问道:“这些话都说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契善动了动膝盖,不敢回话。

    雅尔檀若有所思,瞧他这心虚的样子,定然是与自己有关,继子的外祖家会说些坏话,真是一点都不意外呢。

    “不说就算了,我也没有兴趣知道。”雅尔檀道。

    契善松了一口气,正想着昭妃是个大好人,就听到她道:“留着说给皇上听吧。”

    一点坏话,有什么可听的呢?虽然都是废话,比起辱没人的话,听点阿谀奉承更令人开心。

    契善一下子瘫软在地。

    “何满,带他去上点药,后面还有得受呢。”雅尔檀重新坐回原位,又对沈桢道,“去一趟乾清宫,问问梁九功,皇上要是有空的话,请他来一趟。”

    养不教,父之过,谁的孩子谁来教育嘛?

    少了契善在身边伺候,保成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毕竟契善这几日行动不便,加上脸上有伤,基本上不出现在他面前。

    要不是契善不来坤宁宫复命,昭妃肯定要起疑,契善都不打算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所以,当保成从外面冲回自己的寝宫之时,看到汗阿玛坐在炕上等着自己也没有什么意外,他将手里的滑板车一丢,冲上炕,扑进康熙的怀中,甜腻腻叫了声汗阿玛。

    康熙语气平静得令人害怕,他拿过帕子给保成擦擦汗,问道:“出宫去玩开心吗?”

    保成连连点头,“特别开心。”

    康熙又问道:“都玩了些什么?”

    这些问题基本上每次回宫后都会被问到,保成也不怀疑,掰着手指数着,“滚了铁环,还玩了小蹴鞠……我带了自己的滑板车,也给他们玩了。”

    赫舍里氏是个大家族,同龄的孩子可不少,这也是保成喜欢去承恩公府上玩耍的原因。

    “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康熙摸着保成毛茸茸的头发,“跟以往不一样的。”

    保成翻了个身,埋着自己的小脸,心虚嘀咕道:“没有啊。”

    “有没有不听阿玛的吩咐,吃冰饮,吃糕点?”康熙继续摸着保成的后脑勺,“保成同阿玛可要说实话啊,不然阿玛会伤心的。”

    保成蹭了一下脸,不说话。

    康熙语调上扬了点,理着他鬓边的小碎发,“不能同阿玛说吗?阿玛不是保成最亲近的人吗?”

    保成手指头抠着康熙衣摆上的龙纹,沉默了好一会,低声喃喃,“汗阿玛会不开心的。”

    “你瞒着阿玛,阿玛才会更不开心。”康熙道,“你说给阿玛听听,好不好?阿玛保证不生你的气。”

    保成仰着脑袋,“真的吗?阿玛不会生我的气吗?”

    康熙捏捏保成的手掌,低着头,“阿玛永远不会生保成的气。”

    保成嘀嘀咕咕又啰啰嗦嗦同康熙说了一遍,与康熙在契善那儿基本上一致,他的脸色逐渐沉了下来。

    保成一边说,一边用余光打量着康熙,见康熙脸色难看,他的声音也慢慢小了,拉着康熙的衣袖,小心翼翼道:“阿玛,你生气了吗?”

    康熙笑笑,“阿玛不是生你的气。”

    “可是……可是……”保成道,“纶布、察岱也会这样啊……”

    “他们经常无缘无故殴打身边的奴才吗?”康熙问道。

    “也不是无缘无故吧。”保成道,“有一次是不让纶布吃甜点,说纶布会牙疼,纶布气得踢了他一脚,察岱很少动手,气不顺会骂他们蠢货。”

    这难道不算无缘无故吗?

    康熙道:“那你觉得这样做合适吗?”

    保成抿抿嘴巴不说话,显然他也知道这样是不合适的,只是他不想承认而已,他的内心忐忑不已,“阿玛生气了吗?”

    “不生你的气。”生别人的气而已。

    康熙又道:“他们同你还说了什么?不许欺瞒阿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