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尔檀心疼保成是真,却也不至于对赫舍里氏一点想法都没有,也就是钮祜禄氏比不过如日中天的赫舍里氏,不然肯定是要打起来的。
但也不代表她什么都做不了。
争取太子算什么,皇上还没有死呢,未来几十年都会好好活着,想要从龙之功,怕是得要耐得住寂寞。
况且,历史上,这位可是废太子。
“何意?”
“皇上还记得保成上次挨揍了吗?”雅尔檀意味深长问道。
康熙当然记得,那天天气闷热,保成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冰饮子,非闹着要喝。
雅尔檀说了他两句,保成躺在地上耍泼打诨,又喊又叫,被雅尔檀打了屁股后,一路哭唧唧地到乾清宫告状。
“后来,我同契善说过,保成年幼,大人尚且难以自制,更何况他?所以要把人看住了,点心和冷饮都不得贪食。”雅尔檀道,“保成得不到东西闹一顿也就算了,但要是吃出个好歹,契善这条命就没了。”
雅尔檀又道:“所以,他一直都是如此行事,只是没想到他们会怂恿保成,真是令人生气。”
这件事肯定瞒不住赫舍里氏的人,雅尔檀敢保证只要他们想,保成每天吃了几口饭,都能调查清楚。
此举就是表明他们的不满。
契善做得不对,自有主子惩罚,承恩公府上擅自动手,那是越俎代庖,有大不敬之罪,但他们征求了保成的同意,那就不一样了——主子惩罚奴才,谁能说不对呢?
就算是不对,也是保成的不对。
不过,这都是雅尔檀的猜测,就算他承恩公府没有甩锅保成的想法,她也会让康熙这样以为,谁让他们挑拨离间呢。
这叫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雅尔檀手肘撑着案桌,问道:“皇上不生气吗?”
康熙肯定生气啊,只是听保成说了一遍就生气,这一通分析就更生气了。
他一心扶持赫舍里氏,除了当初对付鳌拜的结盟,平衡朝廷局势,还有一方面就是为了保成登基的时候不再重复自己孤立无援的局面。
但不是让他们日益膨胀的野心来操纵自己的儿子。
这样的赫舍里氏不是他想留给保成的,所以得要想法子修理一番!
“此事朕会处理的。”康熙道,他不想让雅尔檀牵扯进来,无论雅尔檀做了什么,都会被承恩公府的人误会,不如让她什么都不做。
雅尔檀与康熙对视好一会,确定他不是说说而已,就放心了,大不了自己到时候来个秋后算账呗。
她轻笑着,不再追问,道:“契善此次并未做错什么,皇上打算如何处理?”
康熙道:“朕要嘉赏于他。”
否则此后保成身边的奴才怕是不敢再管一点事情,只会一味地纵容保成,迁就保成,养出像赫舍里氏那样的子孙后代。
雅尔檀道:“皇上仁慈,经此一遭,他怕是也是心惊胆战,皇上不如让他来我宫里当差,也免得他再去上承恩公府上,遭些无妄之灾。”
虽说索额图奸馋狡诈,但他好歹是个有脑子的,不会再为难契善,但他府上的人就不一定了。
契善是个奴才,真要弄死了,康熙也不会同他们彻底翻脸,顶多会斥责他们残暴,降薪降职,再过几年,升回来,但死去的人命就真的没了。
康熙大方地表示同意了,他握着雅尔檀的手,“你身边的人都挑得不错,契善也是个好的,朕打算把保成交给你。”
雅尔檀正欲找出拒绝的话,康熙是手指压在她的唇瓣上,凑近道:“再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了,朕相信你,保成也相信你,就够了。”
雅尔檀想了想现在的情形,说她没养着保成,也没多少人信吧,只会觉得她装腔作势,还不如干干脆脆承认了。
她拽下康熙的手,笑着道:“那皇上可不许怪我严格啊?”
康熙保证自己绝对不会这样后,雅尔檀立马补充了一句,“皇上要借此机会教育保成什么呢?”
康熙笑了,同梁九功吩咐道:“去叫保成过来。”
洗得香香软软的保成一脸迷茫被请了过来,随即得知自己要被受罚,顿时如一道晴天霹雳降在了头顶,连爬炕的脚都僵住了。
不知道为何自己沐浴的功夫,情况就急转直下,他翻身上炕,坐在康熙对面,小声道:“汗阿玛不是说不生气吗?”
大人说话都不算数!!!
“你做错了事情,我并不生气,但我希望你能改过来。”康熙道,对儿子犯的错误,他总是多一些耐心。
保成嘴角下撇,很是不开心,在他看来,汗阿玛惩罚自己,那就是对自己生气了,他啪叽一下躺平,脚在炕上蹬了蹬,表明自己的不开心。
康熙将崽拖过来,放在自己的膝头,道:“这次出宫,你做错了三件事,第一件事,明知阿玛不允许你暴饮暴食,但你任意为之,第二件事,契善明明是为了你好,你却惩罚于他。”
保成脸上的表情一点点落下,不满的愤色退了下去,不敢再同康熙瞪眼,手指扣着衣角,惴惴不安的样子惹人生怜。
康熙并未心软,继续认真道:“第三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你自知格尔芬等人行事偏颇,不加阻止,反而与之为伍,这三点,可认错?”
保成当时也觉得不妥,但为了迎合自己的玩伴,在心里说服自己表兄弟也是这样的,但他没想到会被汗阿玛发现。
如今避无可避,保成点了点小脑瓜。
康熙叮嘱道:“朕罚你最近都不能吃小点心,也不能喝冰饮,更不允许出宫,知道吗?”
“知道。”保成声音软软糯糯。
康熙点头,孺子可教,他伸手摸了摸保成的脑袋。
保成又声音低低呐呐,“那我还是阿玛最喜欢的儿子吗?”
“是的。”康熙笑了,他张开手,“过来阿玛抱。”
保成扑进康熙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将脸蛋贴在康熙的胸口,一连叫了几声阿玛。
康熙轻柔地拍了拍他的背,又道:“昭娘娘往日待你好,但你在旁人诋毁她的时候,不曾维护她,再去给昭娘娘道歉。”
这下子轮到吃瓜观众雅尔檀惊讶了,完全没有想到这一茬,在她看来,康熙对赫舍里氏心生不满,就已经算是此事最好的结局了。
保成侧头,盯着雅尔檀。
雅尔檀笑而不语,捧着茶杯,任由保成盯着。
康熙也没催促,等着儿子迈出这一步,好在,他儿子并没有让人失望,动了动身体,从康熙的怀中坐直身体,诚恳道:“昭娘娘,对不起。”
幼崽总是有点可爱在身上的,雅尔檀笑着扬了扬下巴,“我原谅你了。”
保成欧耶一声,倒回康熙的怀里,左蹭蹭右摸摸。
雅尔檀既然答应了养着保成,自然就不会像之前那样三天打鱼两天逗崽了,在问过身边人的意愿后,她让彤云去管着保成的事务。
彤云细心又大胆,且有一定的威严,能镇得住跟在保成身边伺候的人,且很忠心,最适合不过了。
“皇上吩咐了,保成身边的人都归我管。”雅尔檀坐在上首的位置,将下面站着人的神色一网打尽,惊讶、疑惑、不满等等,“从今日起,你们就是跟着保成的人。”
她很少用正殿的位置待客,所以这里用到的次数并不多。
站在殿中的人都是伺候保成的人,来的时候,他们就发现了,并非所有的人都被召见了,只有一小部分过来,心里还忐忑不安地想了想自己最近是不是做错了事情。
现在听过昭妃的话,一个问题浮上心头——其他的人呢?
昭妃既然没提,那十有八九便是调走了,如此就有另一个问题浮上了心头——为什么呢?
他们不禁想到了这次“意外摔伤”的契善,从前是他跟着太子的,出宫一趟就受了伤,后来就没见他出现过了,听说是调到了昭妃这里伺候,是有什么关系吗?
雅尔檀继续道:“契善受伤了,不能伺候太子,所以要从下面挑一个人顶上来,可有自荐的?”
向来都是主子任命谁就是谁,第一次听到要人自荐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懵逼。
雅尔檀扫视了一眼,淡淡道:“就没人愿意吗?”
下面的人猜不透昭妃所想,哪里敢随便轻举妄动呢?
雅尔檀等了十几秒,淡笑道:“既然如此,那就交给彤云负责,以后所有的事情都禀告给彤云,由彤云来处理,彤云处理不了的,自然会告诉我。”
彤云站出来行礼。
众人愣住,就这么简单完事了?不再努力一下吗?他们甚至怀疑昭妃的问题就是为了名正言顺让的彤云上位,但他们已经错过机会了,就算想反对也没办法了。
雅尔檀又吩咐道:“日后,诸位一切都要以太子为主,倘若是有人吃里扒外,玩忽懈怠,我也不会手软。”
大家连声应下。
“可还有其他的问题?”雅尔檀问道。
人群中有个不到三十岁的女子站了出来,“奴才是太子爷的乳母安氏,给昭妃主子请安。”
雅尔檀道:“什么问题?”她就是客气一下,没想到还真有人站出来,不过她也挺好奇这位安氏有啥疑问的。
“昭妃主子,敢问日后也只有咱们这些人伺候太子爷吗?”安氏问道,她身边原先有六个宫女伺候,现在只剩下的三个人,多少有点不习惯,难道昭妃是在拿他们这些人立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