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第一场粉雪，落在了十一月七日。
千夏提前在食堂大叔那软磨硬泡了好几天，才获得了后厨的使用权。
从来没做过蛋糕的千夏看着书上的教程努力了许久，终于赶在家入硝子生日当天做出了一个样貌不错的草莓蛋糕。
卖相是合格了。
千夏欢呼。
哼着歌，千夏小心翼翼打包蛋糕的时候，坏心眼的五条悟闻着味道就来了。
“原来是你在浪费食材啊。”抖掉身上的雪花，五条悟绕着料理台转圈。
“五条同学你喜欢吃巧克力吗？”千夏压根没在意对方的挖苦，善解人意地露出一个笑。
“喜欢是喜欢，你为什么笑得那么奇怪？”
“没有吧。”千夏否认，收起笑容。
五条悟双手环胸，低头审视了半天，“巧克力呢？”
千夏轻笑，从另一边的料理台上拿出一个小碟子递给的五条悟。
碟子上的巧克力颜色由深到浅，都是长方形的，没有其他的装饰。
“还以为会做成那种乱七八糟的样子呢。”五条悟拿了最浅的那个丢进嘴巴里。
入口微苦，接下来便是牛奶混合着巧克力的丝滑甜腻。
不想承认，但确实味道不错。
吐槽的话跟着巧克力咽了下去，五条悟又拿了一个。“做得不错嘛。”
“能获得甜食爱好者的称赞，真是信心大增了呢。”千夏伸手，想把碟子拿回来。
另一边的五条悟速度更快，一把夺走碟子，顺便把剩下的三颗全都塞进嘴巴里。
千夏的手还在悬在半空，五条悟顺手就把空碟子放在了她的手掌中。
“你不是应该只做蛋糕吗，怎么还做巧克力？”
“五条同学特地早回来也是为了给硝子过生日吗？”
“你不也是特地做蛋糕吗？”
“你有带歌姬前辈说的那个梅子酒吗？”
两个人都在提问题，谁都没有认真在回答，就像是鸡同鸭讲一般。
首先发现问题的，是五条悟。
“你干嘛老是提问题？”
“你不也在提吗？”
“我哪有？”
“没有吗？”
行。
又开始了新的一轮。
五条悟“啧”了一下。
千夏给蛋糕的包装盒打上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左右欣赏半天，又从另一侧的料理台上拿了一小块蛋糕边角料递给五条悟。
“给。”
说是边角料，其实长得有模有样，方方正正的蛋糕胚上是一朵奶油小花。不细看，是会被当成精致小点的程度。
五条悟：“我不爱吃抹茶。”
千夏：“中间是芒果奶冻。”
五条悟：“……尝尝也不是不行。”
一口下去，五条悟蹙眉。
“一点都不甜。”
“那就对了，硝子不喜欢很甜的。”
五条悟：？
千夏歪头，无辜状。
五条悟挑眉，“你的巧克力不会也是找我做试验品吧。”
“不全是，不过想做巧克力这件事，确实是为了杰。”千夏勾唇，“情人节前还能再多练习几次。”
十一月到二月还有那么多时间，现在就练上了？
是有多不自信啊。
五条悟无语。
转念又想到，刚转学来时，千夏能力弱、沉默又显得怯怯的。
才不过在高专待了几个月，任务也不过出了几十次，原来的怯生生愣是没有了，偶尔还会碎碎念。
至于剩下的。
五条悟透过墨镜，上上下下又打量了一番。
还是挺菜的。
五条悟摸下巴，“我觉得你比以前嚣张多了。”
“杰说你只是嘴巴坏。”
“所以呢？”
“所以当做听不清就行，如果真忍不下去可以找他告状。”千夏认真回答。
五条悟：……
有男朋友好像了不起了的样子！
杰又是什么意思？
想打架？
像是看出了五条悟心里的蛐蛐，千夏小心翼翼将蛋糕装进袋子，抬眸朝着五条悟坏笑。
“有男朋友，确实是很了不起的事情。”
*
晚上决定挤在五条悟的宿舍里吃火锅。
五条悟是不同意的，叽里咕噜表达不满。
冥冥不想听唠叨，说完去亲自迎接家入硝子就闪身离开。
五条悟也不管离开的冥冥，依旧在问为什么不去别人的房间，要去自己的，火锅味道好难去除之类的。
“因为男生的房间比女生房间看上去大一点。”千夏被念地受不了，出声解释。
“诶？怎么可能！”五条悟不信。
庵歌姬也是完全不乐意去，觉得晦气。
“他就是这么小气又叽歪，不去也罢。”
千夏闭了闭眼。
她应该抢在冥冥前辈之前举起双手去接家入硝子的。
叹口气，千夏望向远方。
“女生房间东西比较多，就会显得狭窄，而且我也见过五条前辈的房间，里面基本都没有东西。”
“你为什么偷看我的宿舍？”
“……”
这不是重点吧！
算了，累了。
千夏又闭了闭眼睛。
她放弃了，准备另寻他处。
“我去问问食堂大叔，说不定我们可以在食堂吃。”
“食堂大叔早下班下山了，没有提前和他预定晚餐，他傍晚就锁门走了。”庵歌姬说。
五条悟提议，“那就去杰的宿舍。”
庵歌姬：“夏油还没回来吧。”
五条悟自信一笑，“我能直接翻窗进去。”
庵歌姬点头，“行。”
两人莫名其妙达成的共识，就这么被刚赶回来的夏油杰水灵灵地听见了。
夏油杰扶额，但看见千夏在两人之间一脸为难的样子，立刻快步上前牵住她。
“那就在我那吃吧，我房间里还有上次吃火锅留下的丸子。”
“你回来啦！”千夏惊喜，紧了紧十指相扣的手。
夏油杰眼神温柔，另一只手替千夏拉好围巾。
“嗯，我回来了。”
“还以为你要等到快开饭了才赶得回来。”
“你说早些回来，我当然要加快脚步啦。”
两人含情脉脉。含情脉脉。含情脉脉。
庵歌姬没吃就饱了，实在看不下去了，转身就要走。余光瞥见五条悟还搁那站在，又停下脚步。朝他使眼色。
五条悟看见了眼色。
五条悟选择开口。
“你俩能不能避着点人，歌姬都看怒了。”
“你放屁！”好心提醒被卖，庵歌姬一秒炸了。
“你看。”五条悟一脸你看吧的表情。
“现在该避避风头的，是你吧，悟。”夏油杰看着庵歌姬已经抽出咒具了，想让五条悟快快闭嘴。
可他是五条悟啊。
能气到庵歌姬的，绝对会选择气死对方。
“她又打不过我，说实话还不乐意了，真是难搞。”
“五！条！悟！！”
庵歌姬动了起来，五条悟也嬉皮笑脸地闪走了。
两人离去的方向，似乎是训练操场。
寒风吹过，枯叶飘飘落落，原地剩下夏油杰和千夏远目送行。
千夏回神，“一会两人应该来得及一起吃火锅的吧。”
夏油杰：“毕竟和牛是悟提供的。”
两人相视一笑，夏油杰牵起千夏往宿舍楼走。
“我今天做了硝子会喜欢吃的抹茶蛋糕，她不爱吃太甜的，这个应该会更合胃口。”
千夏摆动着两人紧握的手，叨叨絮絮开始讲起这几天做了什么。
“硝子应该更喜欢尼古丁味的吧。”夏油杰吐槽。
“硝子已经答应要少抽烟了，我和歌姬前辈都是监督人。”千夏严肃道。
夏油杰才不信家入硝子会做到，但自家小女友眉头微蹙，认真思考的模样太过可爱，他捏捏对方的手心。
“加油，小监督千夏酱。”
再不过平常的称呼，从夏油杰嘴里吐出，带着他特有的音调，加上手心被对方拇指摩挲着的触感，每一项都够让她耳根泛红了的。
千夏把脸埋进围巾里，换了个其他的话题。
“说起来食堂大叔看上去是个超级肌肉男，心思却细腻的很，难怪会做出超绝布丁。”
“听说食堂大叔在山脚下的商店街开了一个微型健身房。”
“诶——！！”千夏震惊。
“这两天还在处理咒物的分类吗？”
“嗯，还有咒具。不知道是不是高层在做盘点，最近两校之间的物件的进出好频繁。”
“大概是到了年末吧。”
“夜蛾老师还说让我暂时保管器库的钥匙，心里慌慌。”
这种重要东西，千夏攥着实在烫手。
“好在说好了什么时候结束这个阶段的整理，也算是有个盼头。”
“最近悟也从很远的地方带回来好几个咒物和咒具的，如果是需要他出面的话，应该是什么比较难搞的东西，你要加倍小心。”
夏油杰想起了上次的经历，他可不想他不在时候，让自己的女朋友再出现类似的事情。
“难怪最近经常看见五条同学来来去去的，不过也没关系啦，春天的时候就会来新的一年级，到时候也许可以一起做这些繁琐的事情。”
归类填表都是小事，问题不大。这钥匙，是万万要交出去的。
“按照我们现在的数量来看，新生也不会有很多吧……”
“可是夜蛾老师说他们已经在大力开拓了啊。”
“都说了别太快被PUA了啊，小千夏……”
两人说话边聊边走，很快来到了宿舍楼。就和五条悟说的一样，他已经带着家入硝子和冥冥坐在了夏油杰的房间里。
“歌姬前辈呢？”千夏问。
“大概在楼下花丛里哭吧。”五条悟说。
“……”
“我给她发消息啦。”家入硝子挥挥手机，眼尖地看见千夏手里提着的大纸袋。“你买了什么好东西？”
“就是一些随便的东西。”千夏撒不明白谎，只会浑水摸鱼。
家入硝子没再多问，低头继续看手机。
千夏松了口气，跟着夏油杰开始准备火锅的摆盘。
庵歌姬在火锅刚刚煮开之际，敲门进来，免不了被爱惹事的五条悟一通嘲讽。
庵歌姬愤怒。
庵歌姬看在家入硝子的面子上，咽下了这口气
并且，在自己的记仇小本本上，给五条悟画上两个正字。
火锅吃到半途，总觉得眼前几个人都奇奇怪怪的家入硝子终究是开口了。
“所以你们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要暗地里执行吗？”撑着脑袋，淡定扫过一圈，“先说好，做露馅了我可不帮忙擦屁股。”
见瞒不住了，五条悟迅速弹起，长臂一按，直接关掉了房间的灯。
夏油杰在五条悟起身的同时默契地把藏好的蛋糕拿出来，还手快地插上蜡烛。
随着一道打火机火苗的亮起。暖橘色的烛光，一下子照亮了所以人的脸庞。
“硝子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硝子酱！”
“硝子生快！”
“快许愿吹蜡烛。”
几个人七嘴八舌，一点都不统一。
原本还撑着脑袋放松的家入硝子整个人背脊挺直，替老师在医务室值了好几天晚班的她，脑雾得对日期产生了偏差。
差点都忘记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看着眼前的几人，她的眼睛有一点点的酸涩。
“就说要先排练一下了。”五条悟吐槽。
“最开始不乐意排练的是你吧，五条。”庵歌姬翻白眼。
“我过生日的时候你们可要先排练一下。”五条悟继续说。
“谁要给你过生日啊！自作多情！”庵歌姬继续针对。
“五条也要过生日了吗？”冥冥插嘴问了一句。
五条悟：“冥前辈这样说可真是伤感情诶。”
冥冥：“伤感情的话，你会哭泣吗？”
五条悟：“我又不是歌姬。”
庵歌姬攥拳，“够了哦，五条！”
“下个月我过生日，你记得要做蛋糕，甜一点。”五条悟扭头吩咐起千夏。
“你不能自己买吗？悟。”夏油杰加入对话。
五条悟气鼓鼓：“杰，你怎么这样，硝子我们也假装在一起一下，气死他们。”
家入硝子刚才还有点酸涩的眼睛，现在一点都不酸涩了。
眼看着场面马上要失控，家入硝子直接吹灭蜡烛，在一片漆黑里，几个人终于消停了下来。
沉默片刻后，家入硝子幽幽来了一句。
“阿拉，愿望实现了呢，现在终于安静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