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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

    屋外传来一声巨响,几人霎时扭头看向门外。

    一只略显苍白的手突然握住了门边,青筋暴起,上面还带着丝缕血迹。

    沈确倏然站起身,一把挥去剑鞘,握着剑缓缓挪动着步子,双眼死死盯着那只手。

    几声急促的喘息之后,那人终于整个出现在门外,一身黑衣看不清她情况如何,只看到她神情疲惫,双唇泛白,一双眼却冰冷可怖,周身仿佛笼罩着肃杀的气势。

    嘀嗒——嘀嗒——,鲜血不断顺着她黑色的衣袍滴落下来,汇集下来染红了一小片地。

    “你们现在去藏书阁,速度快。”她十分斩钉截铁,语气冷硬坚定,不容拒绝。

    里面没有人动,她视线扫过她们各异的表情,又汇在秋盈手上的名簿上,眸光几经变换,余光迅速锁住还算淡定的沈确。

    她一把将手上的东西抛给沈确。

    “沈确!带她们过去。”她声音都变得紧绷急促,“快啊!”

    沈确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迅速握住江惟安的手,冲画扇和秋盈喊,“快走!”

    画扇还没回过神,便被秋盈拉着跑起来,穿过转角的时候,还扭过头看了一眼叶嬷嬷。

    叶嬷嬷目送着她们离去的背影,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下来,便剧烈的咳嗽起来,她将口中的血吐出,拇指用力擦过唇角。

    在原地深深呼出一口气,吞了吞口中残余的血沫,将剑上的血迹蹭干,便直起身子,施展轻功疾速向前院奔去。

    一行人冲至藏书阁,沈确迅速将门窗掩住,才拆开叶嬷嬷抛来的东西。

    “这是什么?”画扇十分好奇,这上面的字符歪七扭八,怎么看也不是什么有用的东西。

    沈确脑海中仿佛有什么炸开,她迅速奔到窗台边上,摸索着地上的木板,随后用力将一处拉环掰起。

    她额上青筋都寸寸突起,双颊憋得通红,眉心紧皱。

    木板一点点松动,吱呀一声响起,地下赫然是一处密道。

    沈确凝视着木板下的东西,这竟然是铜制的。

    外面突然传来阵阵惨叫,刀剑相碰的声音格外明显。

    画扇意识到情况的不同寻常,双手颤颤发着抖,秋盈面色都有些发白,却一把握住她颤抖的手,将她揽进怀里捂住她的耳朵,默默支撑着她站好。

    显然,这是一处避难所,她们进去了,那叶嬷嬷呢?

    万分紧急的时刻,沈确的心却缓缓平静下来,仿佛整个人被投到冰窟中,滚烫的血都凉了下来,透彻清醒。

    沈确率先下了阶梯,里面藏着一道暗门,手中的铜柄便是钥匙,她快速的扭开门,扫视一圈才叫她们下来。

    她有条不紊的将她们安顿好,再将她手中的钥匙塞进江惟安手中。

    江惟安仿佛意识到什么,用力掰着沈确的手想把钥匙塞回去,泪意慢慢涌上眼眶,她疯狂摇着头,死死攥着沈确的衣袖,身体紧绷着几乎要站不住脚,往日婉转动听的嗓子此刻却艰涩发不出声,她只觉得仿佛整个人就要坠到山谷中去。

    看到她这样,沈确心里都泛着针扎般的疼,但此刻不是能让她们犹豫的时候。

    她轻柔的托起江惟安的脸,认真的看着她受了惊的双眸,仔细的叮嘱着她,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沉静。

    “外面此刻怕是不安全,叶嬷嬷一人在外面太过危险,我必须去帮她,你们先在这待着,我会从外面锁好门,等外面解决好,我会来给你们开门。”

    她心下犹豫了一瞬,还是呼出一口气,语气极轻的说,“但如果有什么特殊情况,这把钥匙同样可以把门打开,好了,我得先走了。”

    江惟安知道自己不应该拦着她,她此刻应该听沈确的安排,但她好害怕,眼泪不停的坠到地上,她的手却缓缓松开。

    她没说话,沈确却明白了她的意思,眼前人几乎哭成了泪人,神情是说不清的惊慌。

    但外面局势尚且不明朗,她也没办法夸下海口,她不能在没把握的时候给她承诺。

    双手手握紧又松开,她不能再犹豫了。

    她迅速褪下手串,放到江惟安的手上,语速极快,“替我保管好它,等我回来兑约。”

    没等江惟安回她,她便迅速冲出密道,将门阖紧。

    门缝一点点缩小,那抹白色的衣角渐渐消失在视线中,她能听到铜板被合上时发出的清脆响声。

    屋内再没有一丝外界的光透入,她们只能等待。

    江惟安一点点退到墙侧,由着自己滑坐在地上,泪水无声的淌下来,滴落下的泪珠顺着地面四处游,水迹蜿蜒曲折,汇成的小小水流像人的一生那样长。

    她只乖乖坐在原地,仿佛要把这一生的泪都流干,才肯罢休。

    密道内一片漆黑,画扇终于敢哭出声来,抱住肩膀蹲在地上,也不说话,只一个劲地哭。

    秋盈抱住她的肩,微微发颤的手轻缓的拍着她的背,画扇一把抱住她的手,话里还带着哭腔,抽抽噎噎的。

    “秋盈,我不想死,我害怕——”她哭的话都说不清楚,但秋盈能听得明白,“我还没吃够呢,我不想死。”

    “没事的,没事的,不会有事的。”她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我们都会好好活着。”

    她从腰间的香囊拿了颗梅子,轻轻递到画扇的唇边。

    短短半个时辰,江惟安却觉得这比一生还要漫长。

    她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这场灾祸从何而来,叶嬷嬷到底是谁,又为什么要救她们,沈确为什么会知道这里有密道,她到底能有几分胜算,她还能不能再见到她,一切的一切,没有人能告诉她,她什么都不知道。

    手心的木串上的温度一点点散失,像母亲的体温一样,那她还能像当初一样,再见沈确最后一面吗?

    沈确的武功到底好到了什么程度,她根本无从得知。

    她们的感情,甚至连一段正式的关系都算不上,沈确不想让她知道的话,她又能怎么办?

    她们好像一直都在默认,离别是个既定的事实。

    而沈确的守护,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永远也没办法窥探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