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繁星,戈壁黄沙。
静谧的夜空下传来几声凄厉的狼啸,声音破空而下,伴着凄厉的寒风深深刺入若生的骨髓中。
心中一悸,若生警戒地朝身后望去。
一望无际的沙漠下,不远处的戈壁上影影绰绰现出一个黑影,眼冒绿光,像是王者般俯瞰着底下的她。
黑影没有动作,若生也不敢动弹。
她的脑子正在飞速地运转,下意识地舔了下嘴唇,是苦涩中带着铁锈的味道。
若生不由一阵悲戚--
毫无疑问,这是一匹狼,是沙漠的主人,而她只是误入其中--早已千疮百孔的倒霉蛋。
三天前,她还是刚刚步入社会的学生,21岁的她正处于花一样的年华,可惜面对生活上的各种潜规则、压榨,有种“一败涂地的人生,全军覆没的奋斗”的无力。
想外出改变下心情,却没想到被命运大神捉弄,一觉醒来就是躺在黄沙上。
不知道在哪里,也找不到水。幸好她穿越前刚买好早餐,靠着一瓶水、一袋六个的小面包,还有时不时挖到的草根,若生才走到了现在。
可是,很显然,困难又来临了。
“但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若生这么想着,脚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些。黑影也随着她的动作向前一步,月光洒在它的身上,又是一片银白的寂静。
狼向来是群居动物,一般发现猎物后会召集同伴群攻。可这头狼,没有动,也没有同伴赶来,只是凌厉地盯着她,像是在警惕周围是否安全。
听闻许多动物群体,为了增大生存率,会将群中的年老和伤残者都抛弃。若生站在低处,黑夜下,戈壁高处的狼显得格外高大又凶猛。
若生猜测这是条老狼,没有狼群,她感到一丝庆幸。但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抬眼望见黑影往这边前进了一步。
时间没有太多留下给她,老狼眼中发光的狠厉令她握紧了手中的木棍,上面粗粝的纹痕深深嵌入她的掌心,心脏乱跳地砰动,脑子却异常清醒,不断地闪过她看过的书、电视剧里的求生手段。
老狼又前进一步,若生迅速往它脚下瞄了一眼后,觉得还没到时机,就继续注意它的动向。
只见站在高处的老狼吐出呼吸,一口口热气在夜晚寒气下缠绕成一团,像热水中冒出的水汽,围住它的面容变得更加模糊不清。
当然,也让它看若生也多了些屏障。
借此,若生悄无声息地侧了侧腿,方便她逃跑的方向。
恰在此时,老狼前爪往前伸,直半踩在戈壁边上发出微小的摩擦声,然后它慢慢弓起背,呲着牙。
顿时,若生身体紧绷,就像被拉满的弓箭。她将木棍往远处一扔,随即如箭一般往回跑,恍惚中只隐约瞥见木棍扔的地方黄沙漫天。
嘶吼声也在老狼跑过去的那一瞬间随之响起,之后是木棍断裂的卡嚓声。
听见这声音,若生心中一慌,脚步却愈发地快。
寒风灌进她的喉咙,她如同溺死之人,在沙海中沉浮,一频频黄沙从她脚下升起,脑海中的生平也在不断地回放。
她不想死,但奈何脚步越来越沉重,视线越来越朦胧。
然后...她听见了沙沙声,接着...一声吼叫将她扑到在地。
倒下的那一刻,她想:完了,她还没找到流沙。
若生原来的计划是将老狼引进流沙中,那流沙是她八点半左右发现,现在是八点四十,以她赶路的速度来看离这并不太远。
而她也恰好了解过在流沙里求生的知识,虽说没有切身实践过,但好歹比被狼吃了好吧。可惜她低估了老狼的速度,没成想,它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什么事都是有风险的,干过十几天销售的她更是理解这个道理,只是她赌输了,终究是有些不甘心。
若生被摔在地上,咬了咬牙,朝腿边的老狼狠狠踹了一脚,狼被她踹倒在地,若生顾不得其他,赶忙爬起来。
一只手撑在地上,半个身子直了起来,头发松散开来一缕落在她的嘴里,还未来得及站好,老狼又是一个猛扑,顺势咬住了她的右腿。
若生痛得喊了一声,四肢朝老狼打去,试图将它甩远。
可惜这次她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不仅没有伤到老狼分毫,还让它闪身跳到了她的身上。
寒光一现,她外露的脚裸又被划了一下。
血液在腿上蔓延,已经严重缺水现在又让她失血的行为让她有点头痛。
“我...”后面两字国粹还没说出来,老狼可能觉得触感不错,又在她身上蹦了两下,五脏被它踩了个结实,若生剧痛之下,腿脚都失去了反击机会。
下意识抓了把沙子往老狼眼睛上撒去,黄沙漫天。
黑影一闪,身上的重量一轻,老狼从她的身上跳开了。
若生在黄沙簌簌落下的那一刻就闭上了眼睛,可惜还是有粒沙子落进了眼睛里,强烈的异物感让她不适地眨了眨眼。
若生揉了揉眼睛,感觉差不多之后,伏起身体睁眼看老狼在哪。
老狼没跑很远,被砸到之后稍微缓和了一下又站了起来。
此时它站在若生正前方,碧绿的眼眸锐利又寒冷,狼牙外露,发出威胁的低吼声。
随后它疾驰一跳,在若生面前划过一条完美的弧线,落在她的身上,借着惯性,从她的脚底到脖子处滚着碾过。
“你...”
知不知道你多重啊!
若生喉头一腥,吐了口血后,彻底瘫软下来。
夜幕下的星辰渐渐被黑雾笼罩。她眼神模糊,失去了意识。
若生昏睡后,老狼围着她警惕地绕了一圈,见她没有力气挣扎了,像是炫耀般,拖着新得的猎物到处乱蹿。
跑到一地,老狼突然四肢巨颤,死命地咬住猎物,不敢松口。
沙漠的夜晚格外寒冷,冰冷刺骨,若生醒了过来后,模模糊糊的拉紧了身上的风衣,有什么呜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没有在意地转了个身就继续睡去了。
梦里她回到了穿越前的那一天,又因为做梦多了些奇幻色彩-
孤烟落日少人家,若生站在远处,举起手机对着莫高窟拍照。
照片中的建筑镶嵌在崖壁上,蜿蜒成一片,格外宏伟又迷人。
若生的眼中闪过惊艳,放下手机,正想继续看看,忽然的瓢泼大雨打破了她的计划。
雨越下越大,若生不得不找到一处洞窟躲雨。
洞窟很小,里面有一和尚,盘腿坐在蒲垫上,身前一座失了色的佛龛,他手持佛珠,低头念着佛经。
他的声音清润,梵音在洞窟里流转,仿佛置身于云彩中,本来淋雨的心情也变得平静。
“法师,可否借我避下雨?”若生双掌合十,躬身询问背影。
和尚的背影宽大,但很瘦,瘦得可以从薄薄的僧衣下看见肋骨的形状,微微点头,表示许可。
室内的梵音不止,若生感觉有些透不过气,就背转过身,伸出手去接外面的雨水。
水滴落在她的手心,凝聚成团,从她的指缝间连成串地落下。
落下的水串越来越快,滴在泥土上溅起混浊的水珠沾在了她的鞋尖,若生跺了跺脚,抽回手。
她往洞内走了一步,不敢太靠近,她觉得这和尚应该不太想让人靠近,于是靠在门口看墙上的壁画。
这些画一帧一幅皆是古迹,色彩绚丽,惹人夺目。
她一面一面地看过去,心中惊叹。直到视线所及,那是一行字,隐隐约约有些看不清楚,她不知不觉就走了进去,轻声念出来-
“一念…愚即般若…绝”
“一…念智即般?”墙上剩余的两字残缺不一,有些线条又混在一起,模糊不清。
“一念智即般若生。”如清泉般温润的声音响起。
若生望过去,清冷淡漠的眼眸如一洼幽潭,抬头看着她。若生才发现不知何时梵音已经停歇。
和尚依旧盘坐在蒲垫上,坐姿挺拔,左手平放在腿间,右手不急不缓地转着佛珠。
他的面容很平静,仿佛看尽了人生百态。
“若生。”她喃喃念着,像被摄魂一样深深陷入幽潭中。
“若生…”他轻声说,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
“我的名字。”
“你的名字。”
若生念着,却没想到两人同时出声,她愣住了。
霎时,洞内金光大盛,梵音不止。若生如惊恐般惊恐地盯着他,想要逃离,却见一匹狼突然闯出,咬住她的右腿往里拽。
“啊-”
若生从梦境中惊醒,大汗淋漓,狼咬住右腿的痛感太过真实。
抚摸到地上的沙子,实地的触感才让她心安下来,再去回忆梦境中的故事,才发现只记得狼的血口大张。
擦了下汗,若生抬手看了眼手表,早上七点十六,正是天空如洗,耀阳从地平线升起。
她的头还有点痛,想起自己被狼扑倒,然后被狼咬住…突然意识到这点后,腿上的痛就变得格外强烈。
“嘶...”
若生尝试着抬起右腿,按理来说,只要还有痛觉,说明她的腿还没到瘫痪的地步。
可是她的右腿就像是灌了铅般,根本抬不起来。
她又试了许多次,但因为身体长久未进食,也没有喝水,她的力气其实很小。尽管如此,额头上还是布满了薄汗,干裂的嘴唇变得愈加苍白。
惊慌在心底蔓延,成为瘸子的可能性让若生眼角忍不住润湿了。
此时格外应景的呜咽声突然闯入其中,眼角的泪珠顿时如雨打芭蕉般落个不停。
那声音如泣如诉,万分凄惨。
十分符合若生此时的心境。若生眼角带泪,好不容易撑着坐起来,朝声音的地方看去。
瞬间,她的心里闪过万千思绪,脸上的神色也变得凌厉。
但这并不妨碍她讯速用她那残破的身体向脚底攻去。
“嗷呜~”
老狼,不,应该说是小狼,脑袋狠狠挨了她一腿,继而用更加娇嫩的声音讨好她。
这头正是昨晚咬住若生的那头狼,它的个头并不大,这是指从它的脑袋大小来看的话,因为它的其他身体已经没入流沙中。
头顶黑色的毛发格外油亮,但更令人注目的是两排雪白的小牙紧紧咬着她的裤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