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Y总部大楼。
高跟鞋哒哒哒的声音在楼层走道回荡,现在是上午七点,一整层都静悄悄的,只有几个年轻实习生已经打着哈欠上岗了。
“安安姐,这么早啊!”实习生高琪琪连忙遮住早餐,尴尬的笑了笑。
“对呀,早点交接完,早点去接我弟啦。”
路平安一手夹着文件袋,一手轻轻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脸颊:“吃慢点别噎着,记得开窗散味儿。这小脸蛋儿手感真好,好好干。”
高琪琪脸颊一红:“收到!谢谢安安姐~”
高跟鞋的哒哒哒远去,总裁办公室的门咔哒关上。
“啊啊啊,刚才近距离你看到了吗,大波浪原生脸,还有掠过鼻尖的美女香~”
“琪琪你又花痴,哎呀,谁让她人美能力也强呢。”实习生梁雪眨眨眼:“你说,姐姐这么漂亮,弟弟是不是肯定也很帅?”
高琪琪:“……”
半斤说八两。
“庄总,这是交接好的文件,您昨天答应的假,说话算数啊。”路平安把凉好的温咖啡放在庄景容手边。
庄景容睁开眼,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去吧去吧,你这演技还用我身上了。”
“庄总大人有大量,小的告退。”
即将关上的门又打开一个缝。庄景容没好气道:“又怎么了?”
路平安脑袋探出来,狡黠一笑:“祝庄总和夫人约会愉快哦~”
庄景容露出笑容,摆摆手:“行了行了,接你弟弟去吧,少八卦。”
回总裁秘书办公室换了身休闲装,米白高领毛衣搭配白底鞋,毛绒绒的米白贝雷帽,再戴上红色星芒耳钉,路平安满意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完美。”
开车去机场的路上,果不其然的堵车了,铃声响起,一个厌世的声音传来:“姐,到了吗?”
“小颜,你别自己打车啊,我快到了,有点堵车。”
时隔八年再次听到弟弟的声音,没有以前的稚嫩青涩,变得成熟,也更有种厌世感。路平安耳朵酸酸的,眼睛也酸酸的。
其实很久没有跟弟弟聊过天了,微信上一次聊天还是去年的新年快乐。
他们也从来没有打过视频或是语音什么,有时间差的原因,也有点别的,路平安说不出来也不愿意去想。
说到底,还是多少有点隔阂的吧,总归是做不到平常人家姐弟自然的相处模式,毕竟没有血缘,又发生了那样的事,能和平相处已经很不错了,但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机场。
路颜靠在墙上盯着手机,旁边还有个和他一起回国的大学室友,温晏。
“哇,你看那个穿灰色大衣的,好高好帅。”
“我觉得旁边那个羽绒服敞着的更帅,你看他的耳机,很贵名牌哎。”
两个女孩推搡着过来,害羞的小声问道:“帅哥,在等女朋友吗?”
灰色大衣的路颜后退两步偏过头,下半张脸被大衣衣领遮住,高冷又有点淡淡的厌世感。
坐在行李箱上滑来滑去的温晏转过头,将耳机挂在脖子上,礼貌的挥挥手,微笑道:“在等姐姐哦,马上就到了。”
他长得嫩,又爱笑,会露出两个小虎牙,说的也模棱两可,两个女孩犹豫了下,说了声“抱歉打扰了”就红着耳朵笑闹着离开了。
路颜习惯戴有线耳机,听到温晏说姐姐时摘下一只看向他,眼里的意思很明显。
“干嘛,我这叫礼貌,总不能也跟你一样无视吧。”
“再说,不就是在等你姐嘛。”温晏拆了根根棒棒糖叼嘴里,向他扬了扬下巴:“真不要我送你回去?”
“不用。”
路颜顿了一下,补充道:“我姐,来接我。”
我姐这两字加了重音,温晏把棒棒糖拿出来,翻了个白眼:“就你有姐,我还有姑呢。”
路颜重新戴回耳机不理他。
“哎,别听了,听什么呢。”温晏一把拽了他一只耳机:“我怎么都不知道你还有个姐姐?”
路颜拽回耳机塞回耳朵:“亲姐,我爸妈出事时刚大一,就留在国内叔叔家了。”
“哦。走了啊,别羡慕我。”温晏猛得一拍他后背,潇洒的推着行李箱离开,抬手甩了甩套在指头上的车钥匙:“慢慢等你的好姐姐去吧——”
路颜一动不动的盯着手机,屏幕上是一个很多年前拍的视频,画质还有些模糊,耳机里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年轻女声音。
“颜颜,笑一笑啊,看你姐姐笑的多开心!”
“就是呀,看我,要露出八——颗牙,你怎么又一脸严肃啊,哈哈怎么能这么可爱!”
“小颜~怎么又一脸严肃啊,哈哈都怪姐姐来晚了,让我们小颜久等啦。”
路颜拔掉耳机揣进兜里,仿佛又回到了很多年前,也是寒冷的冬天,也是她站在那头,自己站在这头,遥遥相望。只不过那时是离别,现在是重逢。
“作为补偿,姐姐请你吃大餐。”路平安笑着接过他的行李箱。
路平安内心是很高兴的,肌肉却仿佛与她作对,和弟弟时隔八年的第一次对视,以路平安掩饰僵硬笑容而先移开目光告终。
这地面可真地面啊,路平安有点想哭。
鼻子发麻,好像每一个细胞都开始颤栗,路平安突然好难过,她总觉得重逢不该是这样的,他们应该像正常的姐弟嬉笑打闹着回家,弟弟也只是留学毕业了回国而已,怎么搞的像……像个悲情剧一样。
一个宽厚的拥抱隔绝了所有情绪,当年瘦小的臂膀已经可以完全环住姐姐,路颜弯腰将下巴搁在姐姐肩上,眼皮耷拉着盯着地面。
他静静的抱着姐姐,世界安静的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他说:“我没有家了,姐姐。”
因为没有家了,所以一毕业就毫不犹豫的回国了,他一刻也不想等,不想再流浪了。那种漂泊的感觉,大概就像披着狼皮混在狼群的羊吧。
路平安即将溃堤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呜咽在喉咙里翻滚,额头抵在弟弟的胸口,是令人心安的味道。她抬手抱住弟弟,再也难以压抑的哭起来。
路颜轻轻拍着她的背,反而笑起来:“姐,你是要把我的腰勒断吗?”
“对不起,我有点,我就是太高兴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路平安边哭边说,慌乱的抹着眼泪,可眼泪越摸越多,她鼻子更酸了,本想扬起的嘴角又弯了下去,哭得更厉害了:“呜呜呜我不想哭的,我也没有家的,现在我们都有家了,我我很开心的呜呜呜呜……”
路颜从大衣口袋里掏出围脖给姐姐围上,抬手抹掉她眼角的泪水,凑近她小声说:“姐,保安叔叔看了我好几次了,我们回家再哭呗。”
“噗。哦,回家哭,哭成一片汪洋大海,叫你今晚没地方睡。”
“啊,那就和姐姐只好睡桥洞了,其实国外很多睡桥洞的,我一直想试试呢。”
“你挤桥洞去吧,我住酒店去。”
“中午吃什么啊?肚子要饿扁了。”
“喝西北风啊,香不香~”
“想吃……草莓小蛋糕,红烧排骨,大猪蹄,鸡汤……”
白粉色的车淹没在车潮里,高架桥上的风裹挟着水汽,清新美好,耳旁是姐姐笑着在大喊,路颜靠在窗边闭着眼,心里跟着默念。
“我们,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