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殿下要一位说到就到的调音师,难不成还能叫你暖.床?”齐翔目光轻蔑,上下打量安迩,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安迩赧然,埋头匆匆钻进浴室,反锁好房门,拧开花洒。
直到后背贴上冰冷的瓷砖,安迩一直混沌的大脑才些许清醒。
今晚一连串的事简直要把他整个人都击溃了,流言蜚语如同利刃,一句一句、一寸一寸捅进他的心脏。
那些人时时刻刻提醒着安迩,今时不同往日。
他现在是个Oga。
还是一个父母兄长皆下狱,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无依无靠的Oga。
温热的水流中,安迩眼角滚烫。
好委屈啊……他想家了。
但他的家已经没有了,从来没有人能从边缘星系的狱中归来。
反叛这样的重罪,原本安家所有Alpha都不能活命,要不是兰斯殿下求情,父亲和哥哥都得死。
安家一个人没死,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
安迩别无他法,也不敢妄想。
除了洛伐斯。
安迩承认自己从未死心。
就算在行动上早已放弃,他的心还是黏在洛伐斯身上。
洛伐斯比原来更高了,背更加宽阔,头发也长了不少……两年未见,即便匆匆一瞥,安迩剧烈的心跳就没平静下来过。
这具身体比想象中更喜欢他,从见到洛伐斯的那一刻起,他的心脏就一刻不停地疯狂跳动了起来,无时无刻不牵扯着他单薄的身体。
安迩张开手掌重重按上胸口,尽量平复着呼吸。
相比自己狂喜得快要晕过去的心情,洛伐斯的态度却与他相反成两极。
洛伐斯的眼神那么冰冷、那样不屑。
和以前如出一辙。
原先安迩是伯爵最宠爱的小儿子,就算洛伐斯对他冷眼相待,他也能承受。
毕竟他有很多很多,拥有那么多鲜花、财宝和爱意。
现在一无所有时,他才终于明白。
洛伐斯是自己触不可及的人,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只是他曾傻傻的以为,身份贵重,就能跟洛伐斯在一起。
现在别说在一起,连见一面都全靠奇迹。
若是日后洛伐斯结了婚,他就再也没机会了。
心尖好像被细细密密的针反复戳刺,忍了许久的泪水随之涌出,烫得人身体颤抖。
安迩本就是泪失禁体质,忍到现在才哭已经是拼尽全力,甚至不敢哭出声。
“我*!死里面了?怎么还不出来!”
安迩刚流下几滴眼泪,浴室门便被人不耐烦地敲了好几下。
齐翔的声音异常粗暴,把安迩吓了一跳。
是啊,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怎么活下去,除了赚自己生活费外,还要给狱中的父母兄长寄些钱,让他们生活的更好一些。
很快了,只要挺到毕业,就能有时间赚钱了。
“不好意思,我马上!”
安迩怕过敏没用客房里的沐浴露,用清水匆匆洗了两遍,身上还是有一股挥之不去的甜腻奶油味。
他用浴室自带的热风将身体吹干,换衣服的时候发现一些小麻烦,自己从头湿到脚,齐翔没给他提供内裤。
客房似乎是齐翔本人住的,不是酒店,里面的东西安迩不敢乱动,他体质不好,穿湿内裤肯定会拉肚子。
纠结了一会,安迩决定先穿好衣服出去,再去找齐翔要一条干净的换上。
齐翔给的衣服是一件男仆装,甚至还有裙撑。
安迩不太意外,院子里也有不少侍者穿着男仆女仆装,甚至样子看起来比这个夸张多了。
这件男仆装就是普通的黑色长裙配白色围裙,尽管裙摆长到脚踝,安迩还是有点不放心。
穿上裙撑、围上围裙后拼命勒紧腰间的系带,他才能获得一些安全感。
一切穿戴完毕,安迩这才发现皮肤被衣料覆盖的地方微微泛红。
不痒不痛,大概是对衣物过敏了,要不就是对别人房间的空气过敏。
这身细嫩皮肉打小就娇气。
安迩在心里叹了口气,把湿衣服塞进附带烘干机的洗衣机里。
那几张被奶油黏在身上的大票子,也被安迩一一捋平整晾在洗手台上,打算待会跟男仆装一起还回去。
至于那两张名片,安迩犹豫一刹,鬼使神差没有丢掉。
他看也没看,一起晾在那边。而后硬着头皮走出浴室。
齐翔在房间里的床上躺着,见他出来才慢悠悠起身,一脸不耐烦地拿过床头的水塞进他手里。
“谢谢,”安迩接过水拿在手上,犹豫一刹,小心问道,“先生,请问你可以提供一件短裤给我么?抱歉,我的衣服里外都湿了。”
“还把自己当少爷呢?有衣服穿就不错了。”齐翔不假思索地拒绝了,安迩开口找他要内裤,简直是明晃晃的勾引。
他挑挑眉,用露骨的眼神上下打量安迩。
黑色男仆装是高领长裙的制式,将安迩的皮肤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这张连神明都会垂怜的漂亮脸蛋。
白色小围裙衬得细腰盈盈一握,让人不由想入非非,恨不得立刻伸手从裙摆下方探入,掐住纤腰狠狠.撞.进.去。
视线最终落在安迩手上,纤长手指葱白一样交织,勾得人心痒痒的,齐翔探手过去:“拧不开吗?我帮你拧。”
“不必。”安迩侧身,躲开他的手。
他不打算喝这瓶水。
不随便吃陌生人给的东西是身为Oga最基本的警惕,尤其还是在这种场合。
齐翔顿时气血上涌,一举一动都在勾引男人,却摆出一副不通人事的纯洁模样。
就算S级Oga又怎么样,他父亲可是世袭男爵,还配不上一个被人玩烂的货色吗!
伯爵家早被抄了。
之前据说大殿下宽和待人,即便退婚也对安迩关怀不少,因此一直没人敢动手。
现在大殿下杳无音讯整整三个月,估计早就死了。
安迩不趁着年轻有姿色另寻新主,连未来的男爵都看不上,难不成还对小殿下念念不忘……他配吗?
齐翔心中火气愈演愈烈,故意拖延时间,语气温吞地给侍者打电话,叫他拿调音工具过来。
看那个人斤斤计较地打着电话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着了凉,安迩很不舒服。脑袋昏昏沉沉,眼前一片雾蒙蒙。
“不用这么麻烦。”
安迩忍着烦躁尽量装得温驯些,语气却还是有些冷,“我现场看看情况,暂时只需要一把音叉或是调律扳手即可。”
“马上就能拿过来。”齐翔看着安迩脸颊上漫起的红晕,假装关切道,“着凉了?要不要回我房间休息一下。”
“没事。”安迩摆摆手,走路已然有些摇晃,“我先弹一下看看,想必殿下的钢琴走音不会很严重。”
齐翔确认那位殿下此时在天台散心后,带安迩前往洛伐斯的琴房。
他觉得,再找借口拖下去,安迩说不定会起疑。
自己对衣服做了点手脚,等药效上来再抱到楼下也不迟。
今晚的派对性别混杂,除了洛伐斯住的顶层没人敢上来之外,楼下估计早就乱得不像样了。
谁会在意某个贵族抱着发情的Oga?
而且,大家都在同一条船上,就算是事情败露,也有数不清的贵族争先恐后替他遮掩。
琴房门口站着两个保镖,齐翔事先说明过情况,又上下打点,终于获得了寻找调音师、接近洛伐斯殿下钢琴的权力。
没成想,带着安迩进门的时候,两人竟被保镖查了证件,安迩手机丢了又费他一番口舌。
齐翔满肚子火只好往安迩身上发泄,嘴里不干不净,介于保镖在场才没动手。
“给老子快点弄,磨磨蹭蹭。”
安迩点点头,跟着齐翔走进洛伐斯的琴房。
琴房虽是临时布置,可里面宽敞又明亮,鲜花和家具应有尽有。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能俯瞰整个城市的夜景,夜晚的车流云雾般流泻。
感应到有人靠近,玻璃上浮出今日新闻,所有频道都被洛伐斯在白羊宫庆生的画面占据,上面满是各种溢美之词。
现在看来格外讽刺……说是直播,原来是提前录好的内容。
若非如此,安迩绝对不会自找没趣,主动前往锈玫瑰。
想到或许以后再也没机会跟洛伐斯见面,安迩心头瞬间泛起浓重而复杂的心绪,觉得越发喘不过气来。
极厚的灰色长毛地毯上放着一架通体漆黑的三角钢琴,旁边还有个摆着下午茶的小桌,除茶具外还有一些蛋糕、饼干和水果,比外面自助食台的还要精致小巧不少,整个房间都散发着花香、果香、糕点香……诱人至极。
安迩几年没吃过下午茶,何况今天为了省钱没吃晚饭,刚刚在水里又消耗了不少体力,整个人饿得空荡荡。
不知道工作做完后,这里能不能管他一顿饭,无论是员工餐、还是外面自助食台吃剩的食物都可以,只要能填饱肚子。
安迩的目光在房间里迅速逡巡一周,洛伐斯似乎不在锈玫瑰居住,琴房中没有任何私人物品。
安迩稍微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那人的生活痕迹,不然又要触景生情。
齐翔看他发傻,半是不爽地踹了安迩一脚,搞得他脚步瞬间踉跄起来,险些倒在地毯上。
安迩狼狈地维持住身形,没有彻底倒下,他的膝盖又有些痛了。
他接过齐翔找出的音叉和调律扳手,在琴凳上坐下,按下每一个琴键。
许是刚刚掉进泳池将要感冒的缘故,安迩觉得脸颊发烫。皮肤绷得很紧,随着衣料摩擦一举一动都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酥麻。
洛伐斯的要求果然很高。
安迩迷迷糊糊,反复听了好几遍,才终于听出有个琴键的音域稍低了些。
微调就够了,完成的速度比预想要快,许久没碰到这样好的钢琴,安迩强忍着不适想弹一小段试试手。
可是脑袋像灌了浆糊一样,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看着谱架上的曲谱,下意识开始弹奏。
他刚弹一小段就不由失笑,这一定是出自洛伐斯的手笔。单纯炫技而已,除了难度外,没有任何可圈可点的地方。
这样一首空洞没有感情的曲子,就好像洛伐斯本人一样。
究竟哪位美人能敲开他的心门?
一想到洛伐斯或许很快就要结婚了,安迩就觉得心脏空出了一块,有点疼。
翻开一页,安迩忽然看到乐谱角落似乎手写着一行字,想要凑近些观察。
“谁允许的?”
忽然,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安迩吓了一跳,随即手腕被人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