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医院……送我,送我去医院……”
安迩扯住洛伐斯的长发,努力仰起头,几次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强忍着不说出标记这两个字,其余每一个字在他口中都像是让他亲口吐出刀片似的,痛苦万分。
“不要……就算不标记,我也——”安迩看着洛伐斯,眉头微蹙,眼里闪动着光芒。
“喜欢你。”
“呵。”洛伐斯冷笑一声,意料之中。
安迩这个人,口口声声说爱他,却连被标记都不愿意。
说想嫁给他,转头就和别人订下婚约。
难得不想计较过去的是非……洛伐斯从来没爱过安迩,只是担心再次遭到背叛罢了。
标记安迩是成本最低的方式,而且绝对可靠,万无一失。
“真好笑,你确定?”
洛伐斯决定给安迩最后一次机会,甚至好心地替安迩擦了擦嘴角溢出的口水,耐心等着新答案。
标记。安迩只要半推半就,借着本能说出那两个字就好。
对Oea来说,触手可及的Alpha是至高解药。
但在没有发情的Alpha眼里,Oea只是周身萦绕了些许的香甜气息。
安迩撑不了几分钟就会投降,他马上就会收获一个永远不会背叛他的——最好用的玩具。
洛伐斯看着安迩闭上眼,颤抖地说出几个字。
拨打信息素调节热线,去医院。这是安迩最后的答案。
安迩其他利用价值了,洛伐斯想。
不让他标记,最好的办法是尽快将安迩甩开,免得再被沾上。
“我有什么义务帮你呢,安迩。”
洛伐斯将手机放在琴盖上,玩味地抵着下巴:“求我啊。”
不知为何,或许是太久没见安迩,洛伐斯竟然没玩够,不想现在就离开。
求……求他吗?
安迩说不出口,何况也不敢张口,害怕一开口就是呻.吟。
他只能咬紧下唇自力更生,努力了几分钟,终于用沾着汗水的指尖划开屏幕。
这时,安迩才发现洛伐斯的手机上了锁。
“密码是你生日。”远远地,安迩听见洛伐斯的声音高高在上飘过来。
他无暇思索,用颤抖的指尖将密码输进去。
解锁失败。
直到抬眼看见洛伐斯玩味的神情,安迩才知道自己被耍了。
他完全说不出话,就连瞪着洛伐斯的表情都没有威慑力。
发情期的Oea好似一朵柔软的云,轻轻一揉就碎了。
白皙的皮肤透着可爱的粉红色,一呼一吸皆是温暖与柔软,潋滟的金眸亮得吓人,盛着一汪水似的。
洛伐斯忽然改主意了。
他承认,安迩或许有那么一丁点的价值。
“我可没有义务送你去医院,况且……你不是喜欢我么?安迩。”
于是洛伐斯捉起安迩的发尾在掌中摩挲,眸色晦暗无比:“用你的身体告诉我,你有多喜欢。”
安迩的大脑空白了。
这会是洛伐斯说出的话吗?
从今天来到锈玫瑰开始,安迩就觉得洛伐斯陌生极了,好像忽然……忽然变了一个人似的。
他下意识害怕地摇摇头,却本能地察觉到洛伐斯的气息沉了下来,像是淬着冰。
彼此好像一瞬间疏远了。
为什么会有这种错觉,从未亲近过的人为何会觉得疏远?安迩浑浑噩噩想不明白。
看见安迩摇头,洛伐斯没什么表情,拿出手机吩咐道:“来人,把琴房里的讨厌鬼送医院去,另外再送两个Oea到我房里……”
什么?
什么意思,洛伐斯要做什么?
难道他要找别人!?
安迩原本涣散的瞳孔骤然缩小,下意识扯住洛伐斯的衣角,用无力的手指攥得很紧。
“不!不行……”大颗大颗的泪珠瞬间顺着安迩的眼尾淌下,像断了线的珠子,一粒一粒滚落,流进耳畔。
洛伐斯只是瞥了他一眼,像是看什么多余的物件,低语着走开了。
安迩攥着洛伐斯的衣角扑了个空,从钢琴上掉下来,膝盖重重磕在地上,瞬间疼懵了。
洛伐斯的身形微微一顿,安迩终于膝行着追了上来。
“我、我不是的。”他哭着,语无伦次地祈求,全然不顾姿态,“我可以。洛伐斯,你不要、不要找别人……”
洛伐斯眸间一暗,居高临下看着他:“哦?学乖了。”
“记住,这才是求人的态度,安迩。”
“不过,”洛伐斯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你凭什么觉得你能比得上两个Oea。”
“哦,不止两个。”
“今晚是我的成人礼哦安迩,Oea要多少有多少。”
“我……”安迩抱着洛伐斯的腿愣在当场。
他仰着头,眼角鼻尖具是通红,高热的体温令泪痕很快蒸干,脸上横七竖八全是红印子,男仆装的裙子也皱了。
整个人可怜兮兮,像是被抛弃的小狗。
洛伐斯移开目光,淡淡说道:“看你的诚意了。”
不多时,杂乱无序的琴音在房间内回荡。
长达整个夜晚,经久不息。
————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里。
安迩还记得半梦半醒间护士们的窃窃私语。
“好可怜的Oea,明明Alpha释放信息素就能平稳度过发情期。”
“是啊,要是我都没脸活下去了,同床共枕的Alpha一点信息素都没给。不过,这个新送来的这小孩长得真好看,睡着了跟天使似的。啧啧,这睫毛。羡慕死我了!”
“测血结果我们几个看不到,你可少碰吧,有的Oea看起来香香软软干干净净,谁知道有什么病?这类人可是多发人群。”
“AO正常结合,结果大早上来打抑制针,这个Oea怕不是被包的。不过这张脸比那些大明星都好看诶,也不知道是哪位金主的禁.脔。”
“不是从上城区送过来的么,可能有好几个人吧?所以才不给信息素。主星的Alpha一向玩得很花呢。”
“我就说Alpha全是渣男吧!不过现在Beta也靠不住。”
“Beta不被信息素影响多好,上这个b班简直累死我了,信息素调节门诊天天给那些Alpha和Oea擦屁股。尤其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送来的人巨多!”
“对了,其他病房全满了,再来人就往这个屋里塞吧,这些都是来的最早的一批,待会儿就打完走了。”
奈尔帝国是整个星际联盟拥有星球最多、国土面积最大的国家。
安迩身处的主星是整个帝国的行政中心。
这里的公民除贵族外,小部分是高等级的Oea和Alpha,大部分是负责服务他们的Beta。
居民出生就有第一性别,男和女。根据基因质量把他们划分为S到E六个等级,终生不变。
六岁左右分化第二性别,分别是Oea、Alpha和Beta三种。
三种性别中Oea最崇高,仅占所有居民的1%;其次是Alpha,占据10%的人口;剩下89%全部都是没有等级的Beta。
Oea和Alpha在14到18岁之间开始发育腺体,产生信息素,称为二次分化。
腺体影响最终性别,如果没能发育腺体,就会二次分化为Beta。
若腺体发育与原性别不同,就会二次分化成另一个性别,但这种情况非常少,99%的人二次分化时,第二性别都不会产生变化。
安迩是S级Oea,发情期时尤其需要Alpha的关怀。
可他的Alpha不光语气恶劣,动作也称不上温柔。
不亲吻安迩,甚至彼此衣服都没有脱掉,就连门都不关。
琴盖把安迩素白单薄的脊背硌得青紫,他哀求了不止一次,希望洛伐斯至少把琴房的门关上。
“哦?”洛伐斯只是笑着扼住他的脖子,“别关啊,我在等人呢。”
安迩听不懂洛伐斯的意思,只知道如果自己做的不好,他就会找别人。
取悦洛伐斯比安迩想象的容易,安迩本以为自己做不到,可Oea做起来比想象中容易太多。
即便被恶言相向,身体还是不由自主迎了上去。
明明是全然不同的境况,安迩却想起了两年前那个夏夜。
那个不管他说什么,洛伐斯都会相信他的夏夜。
那个只要他害怕,洛伐斯就舍不得做到最后,不断亲吻安抚他的那个夏夜。
这次,直至天光微亮,洛伐斯也没分给安迩一丁点信息素……
再之后,安迩的意识就断掉了。
抚平Oea发情期症状除了信息素交.融之外,身体交.缠也有用,只是要一直安抚到发情期结束为止。
显然洛伐斯哪个都不想要。
非但不提供信息素,反而在安迩力竭到昏迷之后,把他丢进医院打针,注射人工信息素,抚平发情症状。
安迩挣扎着从病床上坐起,身体像被卡车碾过一样,每一寸都疼得要命,尤其是后背,脊骨火辣辣的痛。
他刚起来就感觉到不对劲,身下黏.腻一片,一动就有东西流出来,似乎把衣服和病房的床都弄脏了。
更恐怖的是,安迩还穿着昨天的男仆装,皱皱巴巴,遮羞的白色围裙也不见了。
安迩像被人当众甩了个响亮的巴掌,苍白的脸上瞬间泛起病态的红晕。
他没想到自己会被送到医院来,还是这样难堪的姿态。
洛伐斯竟然什么都没管。
病房里乌泱泱全是人,安迩窘迫地将男仆装的袖子拉下,遮住一身暧.昧痕迹,再把被单扯高,努力盖住狼狈。
这个病房里都是需要打人工信息素调节发情期的Oea,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家属。
由于床位有限,很多人都没有床。
他们大多坐着打吊针,也有几个人站着输液。
安迩可能是来得早,还有一张床。
这在奈尔帝国是司空见惯的事,大部分没有伴侣或者是还在上学的Oea,都会来医院打一针渡过发情期。
不过像安迩这样,发情期中途被送过来的还是少数,可以说是事故层面的了。
来来往往许多人路过安迩,都用一种“先生您需要法律援助吗”的表情看着他。
安迩不知道该怎么办,是他自愿的,也不能去报警。
说是自愿已经是很体面的说法了,应该是他求着洛伐斯才对。
但……没人在乎安迩原本没想和洛伐斯做这种事。
他本打算去医院,现在倒是如愿以偿了。
只不过是以这种难堪的方式。
这时,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小护士见他醒来给他拔针,语气很轻柔:“安迩是吧?液体已经输完了。不用住院,可以直接回家。家属在吗?记得去药房取药,这是单子。”
“谢、谢谢。”
安迩一开口才发觉他的嗓子哑得不成样,停顿片刻才道:“……没有家属。”
护士神色一滞,转瞬恢复如常,她四下张望了一番:“你好像没穿鞋来,我给你拿双一次性拖鞋吧?手机没电的话我可以帮你充上,或者用我的手机联系你的朋友……”
“谢谢,麻烦您了。”安迩眼圈一红,很久没有人这么关切地对他说话了。
发情期的Oea情绪波动大,安迩差点当场哭出来。
男仆装没有兜,他茫然地摸了摸身上,这才想起,自落水后他的手机就不见了,身上也没有一分钱。
“我的手机……丢了。”
安迩不知道该联系谁,他跟室友关系一般,而且除了父母和哥哥的电话之外,就只记得洛伐斯的号码。
护士微微一怔,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沉默着退开去拿拖鞋了。
安迩努力把床单裹紧一点,想要捱过这一阵难堪。
这时,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安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