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青盛的心情像是在光下的玻璃碎片,每一块碎片承载的情绪强烈到溢出,外人看来流光溢彩。

    光打在他脸上,也打在他的眼睛里,像是一团燃烧又支离破碎的火焰。

    “你看上去心情很不好。”偏偏谢逐应并不能很好的共情。

    他今天一身黑色的衬衫配米白色的长裤。落在简青盛眼里如同是视野里的一个脏污,看起来又沉又闷。

    “谁被这么问候,心情都不会好到哪去吧。”简青盛自觉是一块暴风雨下的漩涡,面对谢逐应似乎总被搅动到极致。

    谢逐应依旧没能品味到简青盛独特的忍让,对于他带着火药味的话语习以为常。

    他插在口袋里的手动了动,谢逐应想将攥在手里的东西拿给他。

    很显然,简青盛误解了他的意思。

    他再也压不住脾气,在此之前的烦躁被裹挟在拳头里,几乎没有犹豫地出拳。谢逐应应对自如承接下来,毕竟说起来他算简青盛的半个格斗老师。

    手臂用力,袖子下包裹的肌肉浮现一瞬又因为主人改变力道,短暂蛰伏。

    早已从良的简青盛已经一年多没有放肆的打架了,尽管一年前和他对打的还是谢逐应。

    这次是谢逐应先招惹他的。

    心底有不知名的东西松动,一整天的郁闷化作烧起的云朵,摇摇欲坠。

    几招之内,简青盛落了下风,但凭借着一股毅力生生把这点落差一点点拉近。

    谢逐应在拳风之中眼神微动。

    “谢逐应,你还是这么欠揍。”简青盛气息不稳,说话断断续续。

    无论何时看见谢逐应最先反馈给身体的居然都是手痒。

    终于,他败下阵来。

    身体被弯折到极致,他被谢逐应抵在墙面上,被扎起的头发向脊背后倾泻。喉间被带着半指手套的大手掐住阵阵窒息感犹如发现故障的巧妙机器,急切向身体的主人传达着讯息。

    双手仿佛蝶翼一般被反剪在身后,胸口隔着薄薄的意料磨在墙面上,坚硬的东西透过布料,简青盛不得不弓起腰,更靠近身后的人。

    谢逐应不明白他的突然发作,但对于他的突然暴起并不意外,甚至展现出来一种非常人般的游刃有余,以至于短时间内利落解决。

    “你还是叫哥哥的时候,更讨人喜欢。”

    谢逐应不带任何旖念地摩挲简青时的脖颈,似乎在他看不见的位置刮过凹起的地方,被皮质的手套隔离感觉很陌生,走神的一瞬间谢逐应下意识按压下去,喉结滚动却还是逃不开他的指间。

    耳边传来湿热的气息,简青盛不知是气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耳朵通红,这种红一直蔓延到颈侧,很奇异地和夕阳融合成一片。

    谢逐应视力极佳,借着快要沉落的余晖,发现了埋藏于其间的孔洞。

    和店里那名女仆对比起来,耳洞的位置分毫不差。身下的简青盛瞪着一双猫眼看上去郁气重重,如同一层薄薄的晨雾,看不真切让人想要探究。

    谢逐应垂下眼,陷入了深思,手上不自觉泄力。

    他们打架跟刷无效承伤一样无趣,简青盛不再继续,冷静下来恢复面无表情,只有作红的面颊暴露了主人心绪激荡。

    “谢逐应。”

    “嗯?”谢逐应分出心神应道。

    “你真的很讨厌。”

    “嗯。”

    这次谢逐应没再停留,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打开了隔壁的房门。

    门被合上,简青盛在原地立了几秒,继续对着密码锁挣扎。

    进门不久,他接到了来自顶头上司的电话。

    “秦伊?先说好,让我穿女装帮你试探男人这事我干不来。”

    刚进入浴室解开上衣的简青盛放弃了洗澡的计划,手指摩挲着纽扣去看镜中的自己。

    女装只是他不可告人的爱好。

    镜中的人敞开的衣摆下皮肤白皙到好似A4白纸,让人忍不住放大心中的恶在其上宣泄,去染成各式各样的颜色。

    在这张并不平整的纸上,优美的线条得到了完美的体现,简青盛瞥了一眼,被银色金属夹在中间的颗粒被磨得通红,记忆闪回到几分钟前,简青盛并不怎么愉快。

    被扯开的头发松散下来,又被他撩至耳后。

    他一张脸生得瑰丽,小时候被当成过女孩子,长开后棱角并不冷硬却又在鼻梁处体现了几分英气,上宽下收,至少留长发都不至于被模糊了性别。

    虽然他可以通过化妆去柔和五官完美伪装鹅蛋脸,但他性别特征明显,不是真的女性。

    外表真的是最深的刻板印象。

    “安啦,不是那个问题。”秦伊那边总是很吵,因此简青时开了免提,将手机插进裤兜。

    “我家的猫不太听话,但是我现在没时间照顾他,help?”

    简青盛绕着及肩的发尾,等她说完:“我倒是想啊,你看我除了休息什么时候在家待过。”

    不知道这句话戳中了秦伊哪根神经,她突兀地笑起来,在嘈杂的背景音乐里尤为清晰,

    “谢逐应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说话途中,简青盛已经踱进房间拿出抽屉里的烟,滑开阳台门甫一抬头就愣在原地,指节扒着阳台门恨不得立马退回去合上。

    这房子以前是一间房被改造成两个小房出租,阳台都联通到一起,阳台成了两个房间的桥梁、共有的地盘。

    他运气一向很差,风刚拍打在他脸上让他感到舒适,他就久违地看到了尽头的人。

    他们当邻居已有几月,简青盛一度不能习惯为此他还找了其他房子,可惜没能找到中意的。

    别人家邻居都是天雷勾地火,放到他这里就是地火炸苍穹。

    他身上的衬衫还半披在身上,领口敞开胸口的皮肤一直延伸至裤腰,融在黑暗里。

    谢逐应显然也没料到他会以这种方式草率地出现,夹着烟的手僵在原地,烟灰积累了一长段无人问津。

    谢逐应率先反应过来,不感兴趣般扭头去看夜景装作无事发生。

    简青盛翻了个白眼,又推门返回房间。

    “怎么?他又惹到你了?”秦伊察觉到一小段的停顿,随即调侃:“说起来,你以前还会叫他哥哥呢。”

    算起来,他们三个都算是青梅竹马。

    想起自己以前跟公鸡下不出蛋似的,哥哥哥哥叫个没完,顿感羞愧。

    “那都多久之前的事了!再说我们互相都讨厌对方,还有什么好说的。”

    简青盛长话短说跟她说了下午偶遇的事,秦伊哈哈大笑起来,净出损招:“你要真这么讨厌,还不先手出击女装把他拿下拿捏住他的命脉,你捏着聊天记录当把柄也行吧……咳,上回让你女装试探……”

    话题又丝滑绕回到女装网骗,简青盛赶忙叫停:“我们来说猫吧,这到底是谁的猫?”

    “你要是想要你随时可以做它的主人啊。”

    简青盛现在听不得主人两个字,跟雷公没区别,浑身都是雷点。

    秦伊也发觉了:“行吧,那你还要不要女装?给你准备点?”

    “……暂时不要。”

    洗澡时简青盛就开始焦躁,以谢逐应的性格就算是发现也不会乱说,可他就是不安。

    再回到阳台,谢逐应已不见踪影,简青盛点了根烟,脑海里总会会回荡一下午发生的事。

    谢逐应是什么意思?什么态度?他到底发没发现?

    未知太多、不确定因素更多,又怕是自己吓自己。心中像是有根刺软化成了羽毛,挠得他坐立难安。

    秦伊的声音如同魔咒回旋,引诱他实施。

    但他不想招惹本人。

    在他认知里,这和欺骗感情没两样。

    想起什么,简青盛冷着一张脸拿起手机打开桑茗推荐的、被他当成情侣虐杀器的恋人模拟软件,手指悬停半晌心一横,猛地戳在了AI恋人上。

    他阴暗、他扭曲,他嘴边不自觉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不能处于被动,确实应该先手出击。

    都说AI模拟逼真,那他就算不拿聊天记录威胁谢逐应也可以撩完就甩,到时候“谢逐应”要死要活他也快活。

    怂包简青盛撒气一般想。

    他动作迅速,只花不到三分钟麻利的将自己的号装修成一个女号。

    从此远近闻名的一大杀神秒变萌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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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逐应正窝在桌前跟刘放商量软件bug,指尖跃动于键盘之上,在听到刘放准备带他上线亲身体会一番bug,下意识瞥了眼手机。

    “好好好我知道不用体验,收起你那看智障的眼神。”刘放崩溃:“修bug改bug添加新的bug,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说真的,要不先玩两把再说?”他对于修改3个bug新增130个bug敬谢不敏,13521次后悔当初为什么要选计算机专业,是他的头发不够多吗?

    看到手机闪烁的提示,谢逐应的视线落在其上反复划了几遍。

    谢逐应:。

    他逐渐变得迷茫。

    谢逐应沉默的时间很长,刘放以为他不会答应,毕竟他最是注重效率:

    “好吧好吧,工作嘿嘿我爱工作……”

    “上线。”

    谁知就在他自我安慰进度条走过大半之时,谢逐应突然松口。

    刘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