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霞阅读 > 其他小说 > 【快穿】反派扮演法则 > 伪善影帝002
    影视城的暴雨,在入夜后变本加厉,仿佛要将白日里积攒的所有喧嚣和尘埃都冲刷进肮脏的下水道。后巷深处,白日拍摄留下的泥泞被雨水反复搅和,变成一片污浊的沼泽,散发着更浓重的腐败气息。路灯昏黄的光线被厚重的雨幕切割得支离破碎,只能勉强勾勒出堆积的废弃道具和湿透垃圾的狰狞轮廓。

    沈砚蜷缩在一个勉强能避雨的破旧帆布雨棚下,身下只垫着一层薄薄的、早已湿透的硬纸板。他浑身滚烫,意识在冰冷刺骨的雨水和高烧带来的灼热地狱间反复沉浮。为了演好那个流浪汉角色最后绝望的濒死感,他已经在这样的环境下硬扛了三天。此刻,身体的防御机制终于崩溃,剧烈的咳嗽撕扯着胸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腥甜,骨头缝里都像插满了冰针。

    “咳…咳咳……”他试图将自己蜷缩得更紧,汲取一丝微弱的暖意,但湿透的廉价戏服紧贴着皮肤,像一层冰冷的裹尸布。视野模糊不清,耳朵里充斥着暴雨狂暴的轰鸣和血管搏动的嗡鸣。他想站起来,想离开这片泥泞,但四肢沉重得不听使唤,每一次尝试都换来更深的眩晕和脱力。冰冷的雨水无情地砸在他的脸上、脖颈上,试图浇灭体内那场失控的大火,却只带来更深的寒意和绝望。剧本里那些关于“饥饿”、“寒冷”、“濒临崩溃”的抽象描述,此刻化作了最真切、最残酷的刑罚,施加在他身上。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深渊时,一道异常明亮、极其稳定的光柱,如同劈开混沌的利剑,猛地刺穿了狂暴的雨幕,精准地笼罩在他蜷缩的身影上。

    光线的来源是一辆线条流畅、庞大而安静的黑色房车。它像一头蛰伏在雨夜中的巨兽,悄无声息地滑行到巷口停下。车身漆黑如墨,雨水冲刷过光洁的表面,流泻下冰冷的光泽。防弹玻璃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喧嚣,只留下车内一片与世隔绝的静谧与温暖。

    车门无声地向上滑开,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的光晕里。

    林云逐。

    他穿着剪裁完美的深灰色羊绒大衣,内搭熨帖的黑色高领衫,没有打伞,就那么从容地站在车门处。房车内溢出的暖光为他周身镀上一层朦胧的金边,将他与这肮脏、混乱、狂暴的雨夜彻底割裂开来。他英俊的面容在光影下显得格外沉静,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目光穿透雨幕,精准地落在泥泞中那个颤抖蜷缩的身影上。那眼神里没有惊讶,没有怜悯,只有一种冰冷的、居高临下的审视,如同神祇在俯视尘埃中挣扎的蝼蚁。

    助理周维撑着一把宽大的黑伞,迅速而无声地来到他身侧,将大部分风雨挡开。另一个助理则拿着另一把伞,快步走向雨棚下的沈砚。

    林云逐迈步下车,昂贵的定制皮鞋毫不犹豫地踩进浑浊的积水里,溅起微小的水花。他的步伐沉稳而优雅,仿佛不是走在肮脏的后巷,而是走在某个颁奖礼的红毯上。周维举着伞,亦步亦趋地紧跟着,确保没有一滴雨水能沾湿雇主价值不菲的大衣。

    沈砚被刺眼的光线晃得微微睁大了眼,高烧模糊的视线里,只能看到一个模糊却异常耀眼的身影向他走来。那身影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大气场,驱散了部分笼罩着他的绝望寒意。像溺水者抓住浮木,沈砚混沌的意识里,本能地升起一丝微弱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希冀。是谁?是剧组的人吗?还是……

    林云逐在他身前停下脚步。他微微垂眸,看着泥水中狼狈不堪的年轻人。沈砚脸上的污泥被雨水冲刷掉一部分,露出烧得通红的脸颊和干裂的嘴唇,那双在白天拍摄时曾亮得惊人的眼睛,此刻只剩下迷茫的痛苦和生理性的水光,像被暴雨打湿翅膀、濒死的鸟。

    一丝极淡、转瞬即逝的嫌恶,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林云逐眼底最深处荡开一圈微不可查的涟漪。泥泞、汗味、病气……这一切都与他精心维持的洁净优雅的世界格格不入。

    然而,影帝的面具完美无瑕。

    他脸上瞬间切换成一种恰到好处的、带着忧色的温和。眉头微蹙,薄唇抿起一个关切的弧度。他毫不犹豫地解开了自己身上那件价值六位数的高定羊绒大衣的纽扣。

    “这孩子……”林云逐低沉悦耳的声音穿透雨声,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却又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感,“快,扶他起来。”

    他身后的助理立刻上前,试图去搀扶沈砚。沈砚被触碰时本能地瑟缩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呜咽,身体僵硬得如同冻僵的石头。高烧和虚弱让他失去了反抗的力气,只能任由助理将他半拖半抱地架起来。冰冷的雨水再次浇透了他,他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

    就在这时,林云逐做出了那个将在未来被无数通稿渲染、被沈砚深深刻入骨髓的动作——

    他手臂一展,将手中那件还带着他体温和昂贵雪松冷香的深灰色羊绒大衣,轻柔而带着某种宣告意味地,裹在了沈砚冰冷、湿透、沾满泥泞的身上。

    动作流畅,姿态优雅,如同一个骑士在为他落难的公主披上斗篷。大衣内侧的柔软羊绒瞬间贴上了沈砚冰冷的皮肤,那残留的体温和独特的、属于林云逐的冷冽香气,如同强效的镇静剂,穿透了高烧的混沌和冰冷的绝望,带来了短暂却无比强烈的冲击。

    沈砚的身体猛地一震,意识有那么一瞬间的清醒。他费力地抬起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聚焦在林云逐近在咫尺的脸上。那张脸英俊得近乎不真实,在雨夜的光影里显得既温柔又疏离。他感觉不到大衣主人内心的冰冷算计,只感受到了那实实在在包裹住自己的、隔绝了部分风雨的暖意。

    “别怕,”林云逐的声音再次响起,低沉温和,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魔力。他甚至伸出手,看似极其自然地,用指腹轻轻拂开了黏在沈砚额前、滴着冰冷泥水的湿发。指尖的触感微凉,动作轻柔得像羽毛拂过。“没事了,送你去医院。”

    他说话的语调,他拂开发丝的动作,他眼神中流露出的那种“恰到好处”的担忧,在沈砚此刻脆弱不堪的意识里,被无限放大、美化,扭曲成一种足以刻骨铭心的温柔。像沉沦在无尽黑暗冰冷的海底,突然看到头顶投下的一束光,一根绳索。

    周维早已不动声色地举起了手机,镜头精准地对准了这一幕。屏幕上清晰地捕捉着林云逐微微侧着身体,正用一块雪白的湿巾,专注而“温柔”地为沈砚擦拭脸颊上污渍的画面。雨水打湿了林云逐额前几缕精心打理过的碎发,更添了几分“不顾自身”的动人情态。他微微垂眸,长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神情专注而充满“怜惜”。

    只有近在咫尺的沈砚,在意识模糊的边缘,似乎捕捉到一丝不协调。那擦拭他脸颊的湿巾,力道似乎……有点重?那动作,与其说是擦拭,不如说是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想要尽快清除污秽的用力。湿巾冰冷的触感和那略显粗糙的摩擦感,与他低沉温柔的安慰声形成了微妙的反差。

    但高烧和极度的虚弱迅速吞噬了这点微弱的疑虑。沈砚只觉得包裹着自己的大衣带来的暖意越来越重,像一张温柔的网将他拖向更深的黑暗。意识彻底沉沦前,他仿佛又闻到了那清冽的雪松冷香,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林云逐看着沈砚彻底失去意识,头无力地歪倒在自己助理的臂弯里。他脸上那层温和的忧色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只剩下深海般的平静。他收回为沈砚擦拭的手,将那块已经沾满污泥的湿巾随意地递给周维。

    “处理掉。”他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周维立刻接过湿巾,同时将手机拍摄的画面展示给林云逐看了一眼。画面构图完美,光影氛围感十足,影帝“不顾自身”、“温柔救助”新人的形象跃然屏上。

    林云逐只扫了一眼,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表示认可。周维心领神会,迅速将视频文件加密保存,并开始在心里草拟通稿的要点。

    “送他去医院。”林云逐吩咐道,语气如同在安排一件寻常公务,“找最好的医生,用我的名义。确保没有记者打扰。”他顿了顿,补充道,“处理好后续,我不希望有‘不必要’的麻烦。”

    “明白,林先生。”助理们齐声应道,动作利落地将昏迷的沈砚小心地抬上了温暖舒适的房车后座。

    林云逐却没有立刻上车。他站在原地,任由冰冷的雨水打湿他昂贵的皮鞋裤脚。他看着助理们安置好沈砚,关上车门。雨滴顺着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滑落。

    他抬起刚才为沈砚擦拭脸颊的那只手,借着房车门口透出的光线,仔细端详着自己的指尖。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一点污泥的触感和……病气的微热。他漂亮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嫌恶。

    他转身,从周维手中接过一块崭新的、浸透了消毒液的湿巾。这一次,他的动作不再有任何“温柔”的伪装。他用力地、反复地擦拭着刚才触碰过沈砚脸颊和头发的手指,从指腹到指缝,再到手腕,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消毒液刺鼻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取代了雪松冷香,也驱散了那令他极度不适的“污染”。

    擦完手,他还不满意。他干脆利落地脱下了身上那件被雨水溅湿了肩膀和袖口的黑色高领衫——它内侧曾短暂地接触过沈砚身上湿透的戏服。他将这件同样价值不菲的衣物,连同那块沾满消毒液和“污秽”的湿巾一起,直接丢进了周维及时撑开的一个黑色垃圾袋里,仿佛丢弃一件沾染了致命病菌的废弃物。

    “衣服处理掉。”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周维立刻将袋子扎紧,交给旁边另一个助理。

    做完这一切,林云逐才仿佛卸下了什么无形的负担。他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仅剩的衬衫领口,确保一丝不苟。然后,他这才从容地弯腰,坐进了房车温暖、洁净、散发着清冽香氛的前排座位,与后座那个昏迷的、散发着病气和泥泞气息的年轻人彻底隔开。

    车门无声地关闭,将狂暴的雨声和肮脏的世界彻底隔绝在外。引擎发出低沉平稳的启动声,黑色巨兽缓缓驶离这片泥泞的后巷,驶向灯火通明、秩序井然的城市中心医院。

    房车内部温暖如春,恒温系统无声运作,高级皮革和木饰散发着柔和的光泽。轻柔的古典音乐在空气中流淌。林云逐靠坐在舒适宽大的座椅里,闭目养神。他俊美的侧脸在柔和的光线下显得平静无波,仿佛刚才后巷里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微不足道的、甚至有些扫兴的插曲。他用消毒湿巾反复擦拭手指的画面,以及那毫不犹豫丢弃衣物的决绝,都被完美地隐藏在这份从容优雅的表象之下。

    只有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消毒水气味,提醒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而在温暖的后座,陷入深度昏迷的沈砚,无知无觉地裹在那件残留着雪松冷香和昂贵气息的羊绒大衣里。高烧让他的梦境混乱而灼热。破碎的画面在脑海中翻腾:冰冷的泥水,刺眼的灯光,绝望的窒息感……然后,一道耀眼的光撕裂黑暗,一件带着暖意和奇异香气的外套将他包裹……

    在混乱的梦境深处,一个模糊而高大的身影逐渐清晰。那身影为他挡住了冰冷的暴雨,带来了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令人战栗又安心的庇护感。

    “…伞……”一声极其微弱、含混不清的呓语,从沈砚干裂的嘴唇中逸出,微弱得几乎被房车引擎声和音乐淹没。他的手指无意识地、紧紧地攥住了身上那件柔软大衣的袖口一角,仿佛那是溺水者抓住的唯一浮木,是黑暗深渊中唯一的光源。他的眉头在昏迷中依然紧锁着,嘴唇却微微翕动,似乎在重复着什么。

    “…剧…本……” 另一个模糊的音节艰难地挤出,“……没…演完……”

    对演戏近乎偏执的执着,即使在意识丧失的边缘,依然顽强地冒出头来。而这呓语,连同他紧紧攥住袖口的动作,都被前排闭目养神的林云逐,清晰地捕捉到了。

    林云逐依旧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静谧的阴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搭在膝盖上的、刚刚被反复消毒过的修长手指,指尖几不可察地、极轻微地动了一下。像是钢琴家在琴键上按下了一个无声的音符。

    猎物无意识的依赖和挣扎,落入了猎人的耳中。

    房车平稳地行驶在雨夜的街道上,车窗外是流光溢彩却模糊不清的城市。车内,温暖静谧,古典乐悠扬,仿佛一个移动的、与世隔绝的堡垒。而在堡垒的后方,一个懵懂的灵魂,正裹着伪善者施舍的“温暖”,在病痛与混沌中,向着未知的深渊,滑落了第一步。

    沈砚攥着袖口的手指,始终没有松开。那昂贵的羊绒面料,在他滚烫汗湿的掌心,留下了深刻的褶皱。这褶皱,像一道无形的烙印,也像一条悄然缠绕上来的、名为“林云逐”的藤蔓,从此将在他年轻的生命里,疯狂滋长,直至深入骨髓。

    而林云逐,这伪善的影帝,这掌控一切的猎人,在闭目养神的静谧中,唇角似乎又浮现出那抹极淡、极难察觉的弧度。

    一场精心编织的戏剧,才刚刚拉开序幕。暴雨夜的“伞”,终将成为囚困野犬的黄金牢笼的第一根栏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