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地面上。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了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和剧烈颤抖的嘴唇。
他颤抖着手指，点开短信回复界面。看着林云逐那条温和的短信，巨大的自卑感和自我怀疑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他淹没。是啊，他失败了。他搞砸了。在那么重要的场合，他竟然真的出现了失误，还被拍了下来，成了全网的嘲笑对象。他辜负了林影帝的期望，辜负了他当众的力荐！他算什么“潜力惊人”？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一个靠运气爬上云端、最终原形毕露的跳梁小丑！
非科班出身……这四个字如同魔咒，此刻在沈砚脑海里疯狂回响。那些恶评像针一样扎进他心里：“基本功太差！”“野路子上不得台面！”……是不是真的？是不是他天生就不配？不配站在那个高度，不配得到林影帝的青睐？
他死死地咬住下唇，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试图压抑住喉咙里翻涌的哽咽。他不能哭。他不能在林先生面前显得更软弱、更无能。
他颤抖着指尖，在手机屏幕上笨拙地、一个字一个字地敲打。每一个按键都仿佛重若千斤。屏幕上跳出三个字：
[谢谢您]。
发送。
短信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在寂静的洗手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沈砚看着那三个字发送出去，仿佛耗尽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他猛地将手机屏幕按灭，仿佛那光亮会灼伤他的眼睛。他把脸深深地埋进屈起的膝盖里，肩膀无法控制地剧烈耸动起来。压抑的、破碎的呜咽声，终于还是冲破了死死咬住的嘴唇，在狭小冰冷的空间里低低地回荡。
与此同时，顶层公寓里，林云逐的手机屏幕亮了。那简单的“谢谢您”三个字跳入眼帘。他看着这三个字，仿佛能看到屏幕另一端那个蜷缩在冰冷地砖上、泪流满面、满心依赖和感激的年轻人。一丝掌控全局的餍足感油然而生。很好，鱼咬钩了，而且咬得很深。这份由他亲手制造的痛苦和绝望，成功地转化为对方对他更深、更盲目的依赖和忠诚。沈砚此刻的脆弱和无助，正是他精心培育、耐心等待的果实。他优雅地抿了一口酒，指尖在光滑的杯壁上缓缓摩挲，眼神深邃如夜。这只是开始。当沈砚从这片废墟中挣扎着爬起来时，会将他林云逐视作唯一的救赎，心甘情愿地走进他早已编织好的、更华丽的牢笼里。这场名为“提携”的游戏，越来越有趣了。
———
沈砚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混着唇角的血丝，无声地砸落在冰冷的地砖上。镜子里，那个蜷缩的身影显得那么渺小，那么无助，像一只被暴雨打落泥潭、羽毛尽湿、再也飞不起来的雏鸟。
门外，是他刚刚逃离的、充满恶意的喧嚣世界。门内，是他被碾碎的自尊和无处安放的脆弱。而手机屏幕里那三个冰冷的“谢谢您”，像一道无形的锁链，将他牢牢地捆绑在对林云逐那份伪善的“温柔”与“庇护”的深深依赖与愧疚之中。
失败的必修课？这堂课，才刚刚开始。而学费，是沈砚的尊严、自信，以及那颗正在被温柔刀锋凌迟的、毫无防备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