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珩的视线落在那滴血渍上,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他小心地捧起师尊的玉足,抖着手抓住袖袍一角,正欲听话擦上,上头的嗓音更冷,“我有让你用手?”

    卫珩的手僵在空中。

    他的脑子乱到几乎不能思考,那点小怒火全都散了,整个人乱糟糟的,他只想着师尊,想要师尊。

    他变态到无可救药,只有他自己知道,还能自持的外表下有多亢奋。

    明明师尊的动作这样随性,这么不将他放在眼里,他却觉得,此时的师尊如世间最魅人的情/药。

    不能用手……那要用什么?

    卫珩突然明白话语中的意思,手中力道猛然收紧,怕抓疼谢云流,又陡然松开,脚腕皮肤白皙,已留下惹人眼红的指印。

    他低下头,正要凑上前,吻上红痕,手中的脚腕突然猛地收回,随即一道毫不收敛的鞭子抽在他身上。

    果真是废物东西。

    谢云流一脚蹬开卫珩,下死手用斩月狠抽他好几鞭子才解气。

    他高估了主角,这人无可救药至极,完全是任人揉搓的一团泥,这个性格在原书中还能活到最后,天道待他当真不薄。

    谢云流见他毫无性情软弱无比,疼到面无血色,也不敢求饶,用一双可怜的眼望着自己,是真不知情,冷着脸一字一句道,“记住,你是我的徒弟,不需要对任何人低声下气。”

    “除我之外的其余人,都不能伤你命令你,你只需要听从我的命令,做好我的徒弟,剩下的,都不是你要考虑和在意的事情。”

    “再有下次,直接回击,若你还如此任人欺辱,为师先清理门户。”谢云流手中长鞭幻化为长剑,用剑尖挑起他的下巴,“可有明白。”

    卫珩听懂了。

    他的心跳得越来越快。

    原来师尊是在为他出气。

    那是不是可以证明,师尊不是对他持完全逗弄的态度,实则待他也很上心。

    是了,如果对他不上心,又怎么会几次三番为他出头,虽然师尊老是喜欢撩拨他拿他寻开心,但其实心里还是很在意他!

    突然骂他责打他是怒其不争,而师尊唯有对在乎的人才会这样。

    卫珩身上的伤口溢出血来,他却感觉不到疼,费好大一番功夫克制内心汹涌的欣喜,尽力压下嘴角,忍住没笑出声。

    他双眼发亮,高兴应声,连磕几个响头,“是,师尊!弟子谨记师尊教诲,日后定自己解决麻烦纠葛,不劳师尊费心,多谢师尊庇护!”

    主角的反应太过反常,问天心生恶寒,“云流,他不会是被你打傻了吧?”

    “他本身就傻得可以。”谢云流冷嗤。

    话虽如此,他也没忘记,卫珩是他的情劫,万事过犹不及,既已罚过了,就该给点奖励。

    谢云流将一颗黄色丹药凑上卫珩的唇瓣,略微抚弄开来,推至卫珩口中。

    微凉的指尖触碰上滚烫的唇瓣,卫珩的注意力都在手指,还没反应过来,丹药便带着暧昧的凉意顺着喉咙里滑了下去。

    “师尊给我喂了什么?”

    现在才想起来问,被人毒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毒药。”

    卫珩一愣,“什么?”

    谢云流叹气,“骗你的,治伤用的灵丹。”他轻抚上卫珩的脸侧,拇指擦去一滴碍眼的血,“我打你,是想你牢牢记住那些道理,你既已受训,也已知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为师便替你疗伤。”

    “此灵丹吞服以后,只需一晚就能愈合你身上的伤口。”

    卫珩的心脏像是被羽毛轻轻撩拨,感动几乎要从胸口溢出,“弟子犯错,应当受罚,师尊不用对我这么好。”

    谢云流点头,“你有这个自觉便好,惩罚还要继续,今晚在这跪一晚。”

    卫珩一噎,旋即低头,声音低低道,“弟子听令。”

    卫珩说跪就真跪,许是灵丹发挥作用,他乖乖跪着,跪得比之前还笔直,谢云流揉了揉卫珩的脑袋,在心里嗤笑卫珩傻。

    谢云流准备休息,侧卧于榻时,忽然被跪着的人拉住袖袍,卫珩拉了两下,轻声提醒他,“师尊,食盒里的饭菜该凉了。”

    他花了很长时间做出来的,希望师尊能尝一下,至少吃一口。

    谢云流早就注意到卫珩手中的食盒,从打斗起就看出他在刻意护住。

    思及此,谢云流抬手招来食盒打开,里头的饭菜像打翻了似的,混成一团早已没眼看,其间仍冒着热气,被人用灵力暖着,精心呵护。

    谢云流不欲品尝这卖相难看的东西,转过头来,就对上一双饱含期待亮如星子的眼。

    这双眼睛与记忆中的幼妹重合,谢云流的思绪被拉回多年前,难得有一瞬失神。

    正想着,手里被塞一双筷子,谢云流垂眼,原是卫珩代他取出食盒中的筷子,恭敬递上,正无声催促。

    谢云流品尝其中一道灵菜,卖相不佳,滋味尚可,果然给出卫珩预想的评价,“不错。”

    他只尝一口就放下筷子,卫珩顿觉失落,膝行两步靠近问道,“是我做的饭菜口味不符合师尊的心意吗?师尊喜欢吃什么,可以告诉我,我可以去学。”

    卫珩本就离谢云流很近,膝行两步后,亲昵地贴蹭在谢云流腿前。

    他除去做饭,也想不出什么追人的讨好手段,师尊比他厉害很多,不需要他来保护,并且看上去也什么都不缺。

    为此他深感挫败。

    “我不随便吃别人做的饭。”谢云流放下手中筷子,用帕子擦干净手,“你是第一个。”

    “真的吗?”明明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卫珩听着却快要高兴疯了。

    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就能高兴成这样。

    谢云流还能让他更高兴一点,再次揉上他的脑袋,语气温和,“当然是真的,入口的东西我向来谨慎,但你是我唯一的徒弟,为师相信你。”

    “只是,这些食物日后不必再做,为师没有口腹之欲,只希望你能将心思放在正道上,莫要为这些旁门左道浪费时间。”

    食物事小,并蒂血莲事大。

    谢云流要卫珩分清轻重缓急。

    “师尊,二者不影响!我不会辜负师尊的期望,也能每日都为师尊准备好饭菜!”

    若是卫珩有尾巴,这会必然摇到飞起。

    既如此,谢云流也就放他去,卫珩想怎么做随他高兴。

    “好好跪着,明日一早炼体。”

    谢云流对卫珩说完这句话后便侧过身休息,卫珩跪在榻前,鼻息间萦绕着丝丝缕缕的冷香,沁人心脾。

    过了一个时辰,卫珩见谢云流陷入熟睡,小心地捧起无意中滑落在地的长发,触感如冰凉丝绸,令人爱不释手。

    卫珩身上的伤口飞速愈合,身体恢复如初,他用法术清理干净血迹后,埋在掌中发间,动作极为隐蔽地轻嗅。

    师尊真好。

    让他跪于床榻之侧,对他毫无戒心,这怎么能算是惩罚?

    翌日清晨,谢云流甫一起身便对上他神采奕奕的逆徒,少年人精气足,一夜未睡仍精神充沛。

    谢云流昨夜未眠,洞悉卫珩的小动作,懒得与他计较,大清早接收到这样的视线终是忍不了,赤足朝他肩膀轻踢一脚。

    “罚跪结束,随我炼体。”

    谢云流给他放好洗髓的药水后继续看书,卫珩收拾好碗筷,轻唤一声师尊,谢云流眼也没抬,“进去。”

    这次是在屋内,也没有阵法隔绝。

    卫珩不想由着他乱七八糟的脑子去揣测师尊的想法,便出声问道,“师尊,这次我不用在院子里那口缸中泡药浴吗?”

    谢云流心道这问题有意思,好心回答卫珩,“上次是怕你太痛乱动,水溅出来,弄脏我的地方。”

    卫珩:“……”

    他闷闷应一声“哦”,干脆利落地脱下衣服,自觉泡到药水里面。

    两个时辰后,脸色苍白的卫珩从浴桶中爬出。

    药浴不知是什么方子,卫珩才泡了这么两天,明显感觉到身体里堵塞的灵力全部疏通,从未如此耳聪目明,身轻如燕。

    正因为见效如此之快,卫珩暗自惊讶,越想越觉得师尊不简单,倘若药浴秘方流传出去,将会轰动修仙界,众人皆会拿命争抢。

    师尊却如此信任他,也是真心对他好,用这么珍贵的东西替他调养体中灵脉。

    卫珩穿好衣物,边系衣带边斟酌道,“师尊,这灵药改变灵根效用极快,我与义父曾游荡修仙界,从未听闻有此……”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外头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太上长老,请带着你的亲传弟子随我们走一趟。”

    谢云流这才放下手中书卷,房门忽然朝两侧打开,来人一袭紫衣,面色严肃,神情不悦。

    戒律堂长老宫韩受掌门之命前来,房门大开后快步走入内室,见这对师徒衣裳不整竟如此不成体统,怒意更甚,面色沉如锅底。

    终于来了。

    谢云流对宫韩难看的脸色视而不见,故作不知,“宗门有何要事?”

    宫韩见他依旧如此漫不经心,心底升起一股冲天的火气,想到掌门的吩咐,到底还是压了下来,“废话少说,跟我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