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正忙着通过精神链接向精灵球里的伙伴们解释情况,整个人像个人偶般完全交由身旁的两位同伴引导。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就是灯的生存准则。如果一直保持着好奇心与警惕心,会把她的大脑给烧掉的!毕竟,祂当初捏人的时候一味地用兔头思考,给了她超大杯的生命能量从而忘记给她扩充大脑容量,只注重外表而不注重内在细节,这就是宝可梦第一次造人时的不足之处。

    起码人家板木老大和夏伯馆主与富士老人联手生超梦时,还给了超梦人类般的大脑容量呢。这宝可梦造人,还真比不上人造宝可梦考虑周全。

    至于那些被她遗忘的相遇、过去、还有礼物……灯相信,被遗忘的,一定是不重要的记忆;如果很重要,那一定会在未来想起。

    所以灯决定不再去回想,再去回想就是同时进行三线程作战了,身体还可以开启自动跟随,大脑兵分两路进行深度思考造成算力不够的问题那就必死无疑。

    大吾的手臂不知不觉间已经护住了她的肩膀。受灯身上能量的影响,电气石洞穴内部的宝可梦异常活跃,地幔岩、螺钉地鼠、龙头地鼠、甚至成群结队的麻麻小鱼与麻麻鳗都钻了出来。

    这些野生宝可梦沉默地聚集在阴影处,眼中跳动着难以言喻的渴望,却又迫于路卡利欧如涟漪般扩散出来的波导与悬浮在半空中的巨金怪的强大威压而无法接近。

    哎,野生宝可梦生存不易啊!

    安抚完担忧的烈咬陆鲨和喷火龙,再安慰陷入自责哇哇大哭的米酒,对其余呆在精灵球里的伙伴们说自己没事,下次遇到危险一定优先把他们放出来,完成了交流的灯终于回过神来。

    她稍稍拉远了些许距离,不着痕迹地后撤半步,让大吾的手臂自然垂落。这个细微的动作像是一个无声的宣告——她已经从那种全神贯注的状态中抽离出来了。

    “大吾手指上这个凉凉的东西是什么?”她突然问道,指腹轻轻碰触到对方左手上的金属物件。

    “是指环。”大吾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笑意。

    灯好奇地摩挲着那枚冰冷的金属环,指腹感受着上面精细的纹路,中间还有一条线似的裂纹,“如果握拳用这个砸人,一定很疼吧?”她突发奇想地问道。

    “这对大多数人来说只是装饰品。”大吾忍俊不禁,“不过…你想要吗?我可以送你一对。”

    “……想。”灯很诚实。

    “那么就这样说定了。”大吾的声音忽然轻柔了几分,“很早之前就想送你了,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很早之前?”她不记得这回事,从模糊的记忆里也找不到半点痕迹。

    “嗯,对我来说是很早之前。”他重新握住她的手,指腹轻轻擦过她的骨节,“对你来说也许是不久之后。”

    这谜语般的话语还未消化,路卡利欧的波导突然剧烈震颤。两人顺着岩壁悄然上行,在转角处窥见令人窒息的场景——

    透子被夹在两拨人马之间,左边是N率领的等离子团主力,雪白长袍在电气石的蓝光中如浪翻涌;右边魁奇思的金色肩甲反射着冷光,身后跟随着全副武装的黑暗三人组。

    “无耻之徒!”魁奇思的怒吼震得岩壁簌簌作响,“你竟敢用谎言蒙蔽我们的王!”

    大吾迅速收回巨金怪,带着灯隐入阴影;灯也快速收回了路卡利欧,陷入了温暖而又陌生的怀抱。二人想要吃瓜的心理在这一刻同时占据了上风——发生了什么事,让我们听听!

    “蒙蔽?”透子的声音极为锐利,“是你一直在欺骗所有人——!”

    “你利用N的纯粹天性,利用他对你父亲般的信任与孺慕,把等离子团的崇高理想扭曲成掠夺的借口!”

    她向前踏出一步,靴跟碾碎的晶石迸发出蓝色火花,照亮她眼中燃烧的怒火。

    “就算让如今的等离子团推翻联盟又如何?不过是换你坐上那个沾血的王座!”

    可平心而论,透子觉得,比起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议员,这家伙虽然很邪恶,但至少还保留着最低限度的底线……比如不吃人肉之类的。

    但抱歉,道不同不相为谋!

    N突然向前一步,站在透子身边。在他身后,超过三分之二的等离子团员齐刷刷向前一步。

    “父亲…”N的眼眸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我已找到真正的理想。”他抬手轻触胸口的球体,“如果想让宝可梦朋友们获得幸福,我们不能只执着于破坏精灵球……”

    魁奇思的面容瞬间扭曲:“你…你们...!”他颤抖的手指指向N身后的团员,“那都是用我的资金培养的!我的精锐!”

    “王啊!”他的嘶吼在岩壁间回荡,“你怎能受那个女孩的蒙骗,背叛等离子团的千年大业!”

    他突然转向透子,愤怒地说:“你这个只会耍嘴皮子的骗子!专门哄骗年轻人的政客!”

    “父亲!”N立即反驳,“请不要这样说透子!”

    “你不懂人心的险恶!”魁奇思吼道。

    透子冷冷地说:“是谁在扭曲N的想法?是谁把他的理想变成了工具?魁奇思,你当真问心无愧吗?”

    “闭嘴吧!”魁奇思讽刺道,“比起训练家,你更适合去演戏!”

    N劝说道:“父亲,我们可以合作先推翻如今的联盟再说其他当务之急是保障宝可梦的权益——”

    “够了!”魁奇思暴怒地打断,“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还配做哈尔孟尼亚家的人吗?”

    “你忘记你曾经的理想了吗?我们等离子队所讴歌的宝可梦的解放,就是要让愚蠢的人类与宝可梦彻底割裂!”

    “而你现在居然和人类站在一起……N,你的理想不再崇高,如今的你已经不配做等离子团的王了,你就是一个没有人类心灵的怪物!”

    将N怒斥一番后,他又转向透子,语气中带有讽刺:

    “他这种扭曲而不完整的人类能听懂你的话吗?他迟早也会有一天脱离你的掌控,把你的一切筹谋给毁掉!”

    透子看向N,他的脸上出现了受伤的表情。于是她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上前,挡在N面前,右手按住腰间的精灵球沉稳地否定魁奇思的话语:“N不是怪物,”她一字一顿地说,“你才是。”

    她直视魁奇思的眼睛:“N衷心地期望着一个更美好的世界,但你却把这个定义扭曲成了无比丑恶的概念。宝可梦和人类是不可能分离的,N在旅行时也见证了这个不可否认的事实……所以,能够聆听宝可梦的心灵、理解它们感情的他才会因我的话语而产生动摇。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决定,作为父亲的你……不,你也不配做他的父亲。”

    “你只是一个操控他人心灵,躲在高尚之人身后的小丑罢了,与合众联盟如今的当权者没什么两样!”

    “哼……”魁奇思的面容扭曲一瞬,“没有力量的正义毫无价值……”

    他不再和擅长嘴炮恐怖如斯的透子对喷,而是重新转向N,这个纯真而又好骗的孩子,他亲手培育出来的工具。魁奇思放缓语气,伸出戴有黑色手套的手:“N,回来吧,你从小接受的是属于英雄的教育,趁你还未完全陷入迷途,回归等离子团吧,和我一起将万民纷争的世界重新统一!”

    “父亲……我……”

    “若你还把我当做你的父亲,若你还想要实现你的理想,那就回到我的身边!”魁奇思冷冷地看着N,“你忘记了吗?那些被人类抛弃、被人类虐待的宝可梦是多么痛苦……人类和宝可梦是无法共存的!我们要创造的,是一个宝可梦和人类都能获得自由的新国家!”

    “你不要被那边那个只会骗男人的玩意给蒙蔽双眼了,N!”

    透子仰起脸,与N四目相对。

    “做你想做的吧,N。”她的语气无比坚定,“回到等离子团也好,和我并肩前行也好……做你想做的吧,N。这个世界上没有完全正确的东西,也没有完全错误的东西,更没有只要踏上就会走向幸福和自由的道路……决定最终结果的,一直都是生命本身。”

    N凝望着透子,被魁奇思打击到苍白的脸颊重新变得红润。

    他转过身,沉默地将自己腰间的魔方取下,郑重地放在透子掌心,然后往魁奇思那边迈出了一步。

    “哼哼哼……看来也不是完全无可救药。”魁奇思得意地扬起下巴,迅速对黑暗三人组下令,“护送王离开!”

    临走前,他还不忘警告透子:“你应该感到庆幸,小姑娘。下一次,还让我看到你接近我们的王,蛊惑我们的王,就不是这么简单就能结束的了。”

    透子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魔方,懒得理这个把所有理想灌注在孩子身上、又被她偷家的注定失败者。

    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即使之后的一段时光很难再与N见面。

    现在她的首要目的是寻找下落不明的灯,与强大宝可梦同行的她也是透子计划中的一环。透子制定目标就和对战一样——她只求明确的最终胜利。

    她重新往电气石洞穴内部走去,却忽然听到了少女轻快的声音:“透子!”

    透子仰起头,见自己的同伴正在上方探出身子冲她招手,脸上的笑容灿烂盛大得像是能驱散洞窟中的所有阴霾。她也不由自主地扬起笑容,踮起脚尖对灯招手,却发现她身旁还有一个陌生的、但她见过照片的男人。

    尽管穿着舒适的登山服,背着登山包,脸上沾着尘土,依旧难掩他身上那股天青石般的霁色光泽。

    Steven Stone,被小菊儿评价为滑不溜秋、极为麻烦的家伙。能在合众名流圈中全身而退的,绝非等闲之辈。

    似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那位先生礼貌地对她颔首微笑。

    她怎么和他在一起?

    “透子,”灯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你刚刚怎么和N先生还有魁奇思在一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