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离婚协议。”
话音落下的一瞬，车内的空气仿佛凝固。
苍白纤细的手腕重重垂下，因长期处于病态而瘦削的身形僵硬地保持着一个不算舒服的坐姿。
腿侧的手收紧成拳后又缓慢地放开，他点了点头：“好，我尊重你的选择。”
雨丝交织，不断冲洗着车窗。
深夜的路灯晦暗不明，车内亦然。
修朔接过东西，故作轻松地勾起唇角，“东西我会签好，托人带给你。”
继而是如死寂一般的静默。
坐在身侧的人只面无表情地望着他，就连眼里也没有丝毫的情绪。
可明明白天他们还在讨论要不要养一条萨摩耶犬，好让修朔等某人下班的时候不那么无聊……
巨大的落空感让人的心脏短暂地抽搐了下，他企图用苍白的笑意掩饰，却发现自己在丁泞面前根本撑不过三秒。
丁泞温柔体贴，从他们相识的那一刻起便对他百般照顾迁就，引导他表达自己，体谅他的一切下意识回避的行为。
在修朔心里，丁泞堪称一个完美的爱人。
这样完美的人终究不会永远留在自己身边，他知道，也愿意放丁泞自由。
毕竟，人就该是自由的。
雨水不断打在车窗的声音令人越发不安，他迫切地想要离开丁泞的视线范围，身体却不听使唤。
直到车主人漠然开口：“下车。”
丁泞从没像今天这样对他疾言厉色。
只这片刻，就让这两年的婚后生活变成了个笑话。
独属于修朔一个人的笑话。
“下车。”丁泞一字一顿地重复着。
车门被人仓皇推开，潮湿的雨气混着下雨嘈杂声猛的涌进车内。
丁泞不觉蹙了下眉头，目光追随着那道离开的身影一同闯进了雨中。
淋湿的黑色衬衫紧紧贴在修朔身上，勾勒出他的身形。
“又瘦了……”那人喃喃，眼中晃过了一丝心疼，却转瞬即逝。
修朔大步流星地离开，不允许自己再回头看一眼。
他一直清楚地知道这世上没有什么是真正属于他的，所有的一切都会在自己产生依赖后消失不见。
但他曾以为捧着颗真心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丁泞会是个意外。
就算不是永远，也能坚持的更久一些……
可惜他们的结局依旧如此潦草。
意料之外，却也意料之中。
他不觉加快脚步——
“嘭！”猛烈的撞击声于身后打破了雨夜的宁静。
修朔一个激灵，慌忙转回身。
却见那一瞬间，冲天的火光像是要将夜幕撕开！
“丁泞……”
“丁泞！”
刺目的火光灼痛了修朔的双眼，他下意识抬手挡住些许光亮，却在拿开手臂的那刻僵在了原处——
整洁干净的房间，熟悉的熏香气味，似乎还带着某人体温的被子……一切都是那样温馨而舒适，如同过去那两年间一样。
修朔却只觉得眼眶酸涩。
冷汗浸湿了床单和枕套，这已经是他第十三次梦到丁泞出车祸的那晚了。
他重重呼了口气，起身准备去客厅倒水喝。
夜里他视力不好，再加之刚刚那个梦让人心力交瘁，修朔只能一点一点摸索着往楼下走。
指尖触碰到水杯的那刻，耳畔恍惚响起某个温柔的声音。
“知道你夜里醒了会口渴，睡前我放了杯水在床头，你伸手就能拿到。”
“因为知道你会怕吵醒我不肯开灯，我担心你看不清路磕碰到。”
“这么感动的话，不如想想该给我点什么奖励？”
目光不自觉看向柜子上那张黑白遗像，明明什么都看不清，却早已在脑海中描摹出照片上那人的模样。
眼泪似乎先一步感知到了他的悲痛，不受控地从眼眶跌落。
痛苦的呜咽哽在喉咙，修朔死死咬着牙，身体却脱力地贴着桌角滑坐在地上。
如果……如果自己那时晚一点下车，会不会就可以陪着丁泞一起走了？
如果……
【警报：系统检测到npc产生非正常情绪——悔恨！】
【警报：系统检测到npc产生非正常情绪——痛苦！】
【警报：系统检测到npc产生非正常情绪——绝望！】
【滋——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