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苒没忍住笑出声来,手指噼里啪啦打着字。
这是新梗吗?有意思。
[最近事比较多,我拉个投票看大家想看什么,画几个小图给大家怎么样?]
时苒发完微博,拉了几个粉丝们都想看的元素投票。
她的副业是个小画手,粉丝几千人也不算多,因为江何聚在一起,画些梦女稿之类的。
也没多久了。
正准备退出超话,江何的最新微博弹进她的眼睛。
是几张日常live,他染了一头金发,活脱脱一只金毛狗狗。骨节分明的手捏着一只小巧的玻璃酒杯,透明的液体在酒杯里摇晃,跟她的心一样。
他有一双爱人的眼睛。她想。
时苒今年二十二岁,喜欢上他,是五年前的事。
那时候她上高二,从同桌一张小卡上见到了那双眼睛,像夏日正午的井泉水,炽热的阳光照不透井底的寒凉,眼眶里的笑意盈盈盖不住底下的忧郁,有一块化不开的冰。
太像了,12岁她还是个小屁孩儿,高烧退去,也没能赶上好好告别。
“这是谁?”时苒指着卡片,愣愣地看着身边的女孩。
具体的回答已经模糊,只记得他叫江何,是明星,才22岁,刚火不久。那双眼睛,那个神似儿时玩伴的笑,即使现在回忆起来,她也不得不承认,她其实是一见钟情,然后喜欢了五年。
五年挺长的,时苒不喜欢执着于什么东西,容易迷失自己,已经够了。
今天要见的人,是第一面也是最后一面,为她五年来的默默喜欢画上句号,她快毕业了,该往前看。
时苒拿出包里包好的相框,只有一张a4纸大小,上面是一片海,海面上闪着如梦似幻的星光,她没见过。
她其实不知道为什么要画这样一幅画,她的风格很多变,灵感就像脱缰的野马,在思绪的草原上扬起草屑,落在纸上。
她不知道这样的海存不存在,在哪儿,只是莫名其妙觉得很合适。
适合他。时苒笑笑,收好相框。
见面会在下午四点,还有三个钟,时苒刷着微博想躺一会,心跳声却怎么也压不下去,震得她心情烦躁。
塌陷的床垫回弹到底,时苒起身下了楼。
电梯里一只金毛犬吐着舌头,围着她蹭蹭,时苒伸出的手还在半空,它就被他主人一下子拽回去,再不敢上前。时苒笑笑,把手揣回兜里,若无其事地走出电梯。
她喜欢狗狗,尤其是大金毛,又暖又粘人,是快乐小太阳,等她毕业也想养一只的,如果不回老家的话。
时苒在酒店附近乱晃,随便走进一家便利店。没什么想买的,随便拿了瓶水去结账。
前一个人正在结,身形高挑,带个黑色鸭舌帽,大宽肩正是她的菜。
“帅哥,穿这么黑热不热?请你吃雪糕怎么样?”时苒背着手,往前跨一步弯过腰,顺手从冰柜捞出一根草莓味雪糕。
不出意外,那人瞥了她一眼,头也没回就走了。
收银员有点尴尬地不知所措,正犹豫扫不扫码,时苒笑笑,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把水和雪糕一起推了过去。
“请你吃。”时苒结完账,歪头摇了摇水瓶,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出了便利店,剩下收银小哥受宠若惊。
好可爱,心情终于好点了。时苒看了眼手机差不多到时间了,回酒店拿上画,换了身简单的白裙就坐上出租车。
三点半,时苒自认算早到,没想到个个都比她早,场地里占满了人,这人挤人的场面看的时苒心里发毛,就算是午夜场也没这么多人。
时苒个子不算矮,一米六八配上高跟鞋,但不往前挤也啥都看不见。
来都来了,回来这一次,往前走试试看吧,早知道姐就不穿高跟鞋了。时苒攥紧手里的画,任由人群将她的裙摆挤来挤去,暗暗下决心以后人多的地方坚决不穿高跟鞋跟裙子。
时苒龟速往前挪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终于在开始前挪到了最前面。
“啊!这儿!”时苒还没喘匀气,身边的欢呼声炸得她耳膜生疼,她没想过这群人这么疯狂,他也不是很火吧?
时苒低头拽出快要挤烂的裙摆,再抬头,身影已经近在咫尺。
duang大一个人突然出现在面前换谁都得吓一跳吧,不巧的是,裙子被扯着,脚被踩了,没吃饭有点低血糖,后面不知道谁往前推了一把,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时苒还没来得及把手里的画递出去,一整个爬地上不省人事了。
“人怎么样了?”江何在衣帽间脱下精致的高定衬衫,正把黑色卫衣往头上套。
“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皮外伤。”旁边蓝衣服的男生一边收拾着包,一边回答道。
“这些礼物我还是我替你带回去吗?放客厅桌上?”蓝衣服问。
“行……等一下,那个画先给我吧。”江何换完衣服出来,从陈松手里抽走一个相框。
“嗯?对画感兴趣,还是人?这是刚刚摔了的那个送的吧,差点没砸到你。”陈松戏谑道。他是江何大学死党,毕业抱紧江何大腿,挂个经纪人的名。
江何把相框塞进包里:“画,这么抓马的一幕能上演她也真是费尽心思,这目的显而易见吧,心机深但是没什么新意。”江河戴上鸭舌帽和口罩,边走边补充道:“不过画倒是有意思,总觉得在哪儿见过,说不上来的感觉。”
俩人进了电梯。
“一会还是得去看看吧,别出什么岔子,你也知道的……”
“得,还用你提醒我,大明星的基本素养还是有的。”江何懒洋洋地掐了他的话把,陈松一把勾住江何的肩膀:“哎呦喂不愧是我家江大明星~”
“嘶——”
“……”
“哇塞!我还没死!”时苒半眯着眼睛从医院床上坐起来,身子骨好像散了架,哪哪都疼。
“不好意思女士,是我们没有做好防护工作,让您受伤,我们会给您赔偿。”旁边陌生的声音钻进时苒还算完好的耳朵。
哟呵,赚钱的买卖来了。
时苒有些费劲地清了清嗓子,抬手扶着太阳穴,艰难地抬起脚腕,徐徐开口:“你看我这额头,这脚”
“要多少。”人还未到只闻其声,时苒看向门口,一个黑影闪了进来。
……
好家伙,雪糕没请成,在这儿等着呢……
“……”
这么凶干吗?时苒悄咪咪撅个嘴阴阳怪气“要多少~”,低头理了理沾了灰和脚印的裙摆。额头贴着纱布,嘴角刚止住血,胳膊跟手多处擦伤,脚腕肿的像馒头……时苒舔了舔嘴角,肌肉也跟着抽动。
蓝色的窗帘被风吹起,掀起来的阳光掉在花季少女脏乱的白裙上,脚踝上暗色的蝴蝶有飞舞的梦想,却被她的主人塞进消毒水味的被角。
“不用,谁缺你的钱。”时苒别扭地将半个脚踝伸进被角,别过头看窗外。
“天生的胎记,不用你们赔。”女孩补充道。这块胎记她一出生就有,脚踝靠下的位置,她觉得丑,暗红色的皮还皱皱巴巴的,她总把它藏起来,只有小时候那个人说:
“挺漂亮的。”
!
时苒霎时转过头去,眼底燃尽的炭火被风撩了一下,很快暗下去,她翻了个白眼:“谢谢,没什么事就赶紧走吧。”
……
几个人面面相觑,只有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在她身上。
黑色鸭舌帽下的脸五味杂陈,黑色口罩里的嘴角抽动了几下。
“你加我联系方式,后面恢复有什么问题及时联系。”说着他伸手去摸兜,旁边眼镜男看得眼睛瞪得像铜铃,连咳三声,赶紧给男人使眼色。
大少爷哎私联这我可担不起啊!你家那位不得扒了我的皮!眼镜男急得直扣手。
“哼”少女的嗤笑措不及防传进所有人耳朵里,时苒脚趾头一下下勾着被子,视线又落回窗外,蝉鸣很响。“说了不用,想搭讪?”嗓子里塞了冰块,仿了刚才某人的语气。
“江哥你要的雪糕我给你买……来了……”陈松“哐”一声打开房门,嘴里吐出来的字都掉到了地上。
这是……怎么了?陈松悄悄挪到江何身边,胳膊肘杵了杵大明星的胳膊。
时苒偏过头扫了一眼蓝衣服,目光落在他手里的东西上。
草莓味的,有意思。时苒收回视线,道:“都请回吧,我没事了。”
江何在兜里松开拿手机的手,眼神示意几个工作人员都离开。
床上的人始终没有再给他们一个正脸。
江何接过陈松手里的雪糕,
“我不喜欢吃草莓味的”
床上的人开口,语气玩味,像路边恶作剧得逞的野狸花,逗得金毛在原地转圈圈。
“我喜欢”江何转身用力撕开包装,摘下口罩咬了一大口,后槽牙生疼,不知道是不是冰的,一股脑儿往外面走。
?????陈松一脸问号,瞅瞅病床上伤得惨不忍睹少女,又看看大步流星就差把吃瘪写在脸上的大明星,一个吊着嘴角假寐,一个气鼓鼓地嚼着雪糕。他三步并两步跟上江何,反手关上了房门。
“噗,江哥,这怎么回事?我看事情走向跟您想的不太一样啊?”陈松戳戳江何起伏的腮帮子,刚憋住的笑卷土重来。
江何咽下嘴里的雪糕,把剩下的一下塞进某张多余的嘴:“吃你的雪糕。”
“能让江大明星吃瘪,我看不仅是画有意思,人也是生平仅见哈哈哈”陈松咬着雪糕观察某大型犬的反应。
江何一言不发地扒拉着刚长长的刘海,跟陈松肩并肩走回车上。
“呵,不是不喜欢草莓味儿吗?怎么还吃,小狗。”时苒缓缓挪出脚,盯着那块刺眼的胎记。
“第二个这么说的人……”时苒喃喃道。
傍晚来了护士给她按摩肿胀的脚踝,又清理了大大小小伤口换了新药包扎好。
这儿的服务倒是不错,时苒心想,要是能把妈……算了。
“好龟龟啊——我来了!你怎么样了?!放着我来!”白央顶着一头蓝毛火急火燎地冲进病房,把时苒刚想拿水杯的手截在半空,端起水杯就往她嘴边送。
“唔……我没事没事!你先放下!小心!”水杯里激动的水珠掉了几颗在床单上,时苒的牙嗑在杯沿上,疼的她一个激灵。
“我一听你进医院什么都没收拾就来了,一路上给我急得,吓死我了,怎么弄成这样?你朋友呢?”白央一边找插口给手机充上电,一边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