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清泉叶落在被褥旁都是含蓄说法。

    经后续调查,清泉叶悲痛地发现自己实际降落地点要更偏一点。

    ——他落到了五条悟枕边,压在他被子上,和他头挨着头。

    很难想象五条悟惊醒突然发现枕边有个人是什么精神状态,吓得他连滚带爬撤开两步一发苍直接从家族中心轰到了五条家围墙,开拓了一条笔直的天路,视野宽阔到从外面带上望远镜能清晰看见五条悟墙上的宝可梦手办……和五条悟。

    更悲伤的是,虽然五条悟看起来很大只,但他刚十四,比他小八岁。

    哈哈,他穿到十四岁小孩的被窝里去了。

    扣一神父原谅他。

    清泉叶默默站在一边忏悔,宿醉的脑袋昏沉到让他怀疑昨晚是不是喝了假酒,空茫地旁观五条悟三下五除二用霸凌的手段解决了换房间的问题。

    少年收拾完家里的事,站起来凑过来围着他转圈圈,估计是准备收拾他。

    怎……怎么办?

    能找到时光机吗?

    让我穿越让我穿越让我穿越让我穿越求你了穿越之神——

    “你……”五条悟开口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清泉叶猛地鞠躬道歉,他不鞠躬还好,他一鞠躬刚好瞥见少年的手腕,声音一卡:“……老婆。”

    “啊?”

    本来还想问点什么的五条悟当场花容失色一蹦三尺高:“你说什么鬼话?哦你好像就是鬼……你在说什么人话!”

    “不是老婆,啊,我是说你应该是我老婆但你好像不是我老婆……对不起我冒犯了老婆请忘记吧我是说请忘了老婆这个词。”

    “你一句话里面冒犯了我五次也就算了。”

    蓝眼睛定定看着他,少年竖起几根手指:“甚至还用错了三个语法。”

    “……”

    这下清泉叶彻底沉默了下来,小心翼翼地问:“死之前能让我最后说句话吗?”

    “你说。”

    “你该是我老婆的……你真的不是女孩子?”清泉叶真诚发问。

    一分钟后,清泉叶站在五条悟指定地点,看着五条悟冷脸砰地把门拉上。

    这是个阴凉的院子,惊鹿哗啦啦嗒地响,清泉叶在艾欧泽亚有很多套房子,因为也有这种风格的家具,所有房子都被装修成了和风,但终究只是画猫类虎。

    他哪里都住不久,那些房子更像个大型造景玩具,填不满他的需求和渴望。

    他也习惯了居无定所的漂泊。

    更早之前,清泉家也有惊鹿。

    小时候他觉得惊鹿很吵,很无聊。

    后来咒术觉醒,休养身体时在房间做木雕,听着水流哒哒哒地响,心就会慢慢安静下来。

    他蹲下身,撑着脸看围着已经沦为装饰的竹木取水器的石台。

    瞳孔映入竹木翠绿的桶身,智商占领高地后,思维如输液管内的液体一样流畅而冰冷的划过。

    那个人是六眼。

    五条家诞生了六眼。

    清泉家的每个咒术师在继承家传术式后,需要雕刻自己的信物,并在成年前放在家族神社中供奉。

    ……为什么他的信物会在这里。

    出什么事了……

    谁是罪人……六眼?

    “喂。”

    臭屁五条大少爷把人赶出去十分钟就觉得惩罚足够,走出来赦免天外飞采花贼乖乖跟他自我介绍。

    “你到底怎么回事?五条家的死人?”

    院子里栽种了几棵大树,遮天蔽日的,衬得院子里很阴暗。

    在五条悟眼中,青年穿着样式有些说不出的古旧感的米色皮外套和黑色长裤,黑色防风墨镜架在头顶,墨黑色中长发,古怪的白青色眼瞳虚无放空,诡异的空灵。

    但不得不承认,那是令人感到舒服的极漂亮的长相。

    听他说话,青年缓缓回过头,干练帅气的外形,却像是湿漉漉的小动物一样眨巴眨巴眼睛,连声乖巧道歉,声音像细雨击打笹草叶子一样清而轻。

    “我是清泉叶,为什么在这我也不知道。”

    “哦。”五条语气平平:“你把我当傻子蒙。”

    “我刚穿越过来,真的不知道……”

    这下真茫然又委屈了,清泉叶穿越这么多回,还真没掉落到别人床上过,他垂头丧气,感觉自己违背了桑克瑞德片叶不沾身的优良教导。

    “穿越……啊,也很合理。那你喊我老婆是怎么回事,从实招来。”

    五条悟眼珠一转,把这事略过了。

    再逼也逼不出来了什么,而且穿越超酷的好吗!之后慢慢盘问。

    他是对老婆这个词有些好奇……清泉叶是看到他手腕的吊坠时才态度大变,怎么回事呢,感觉很有趣啊。

    他好整以暇的看着青年蹲在地上,隐形的耳朵和尾巴都耷拉下来,仰起头认真的看他。

    “抱歉抱歉,那个……很像我给老婆的定情信物,那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

    青年很自然的向他伸出手,戴着半指手套的手掌摊开,手指柔韧掌心洁净,血管像花枝一样蔓延却没有凸起。

    五条悟难得分心去想,这种只裹住无名指和小拇指却露出其他手指和大半手心的手套没用但确实好帅,忽地听见青年的下半句话。

    “……所以你可以给我看看吗?”

    声音很轻,但吐字清晰,言语中染着笑意,有种亲切可亲的力量。

    但不对劲。

    一种淡淡的怪异感漫上心头,五条悟皱紧眉,他没想明白这种危险感从何而来,但他却清醒的意识到自己非常抗拒。

    抗拒什么?他不知道,也不想去想。

    眉头紧锁着,因突发事件而被点燃的兴奋感刹那间被凉水扑灭,烟雾升腾,呛的他心头发哽。

    五条悟蓦地冷笑,声音像死了一样平直。

    “我知道了,你想从我手里骗东西。”

    他只是随口说说,结果青年目光确实游离了一瞬,五条悟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破防道:

    “你还真是为了这个啊!”

    一大早被人袭击,不得不应对老头们的唠叨,又忙忙碌碌的换房间,结果罪魁祸首什么都不说就从他手里拿东西,就没见过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他也委屈了!

    “你哪有老婆,做梦吗。”他哼一声冷嘲热讽:“单身汉濒死前的最终幻想,我去给你烧个纸人再烧个孩子满足你死前的遗愿你还不快道谢。”

    说到这清泉叶就立马支棱起来,站起来就要顶嘴。

    “怎么能没老婆!我找了十个占卜师,十个占卜师都说我会找到一个很粘人的老婆!”

    “用什么占的啊,每日天气吗?塔罗牌吗?你花多少钱买通人说好话的。”五条悟抱着肩继续输出。

    “他们都是魔法师!魔法师的事你不懂,我会有老婆的,我、”

    话音刚落,清泉叶面色一僵。

    糟糕,腿、麻、了!

    他如饿虎扑食猛地倒向五条悟,本以为会用自己美丽的面孔接触踏实的地面,结果直接撞上一个热热的躯体。

    五条悟一时不察还真被他撞倒了,他叉开腿撑着身体,目瞪口呆看着跪在他□□的采花贼,气的说不出话来。

    “你,你你你、”

    “对不起老婆!!!”清泉叶猛地弯腰,头撞上胸膛给他致命一击。

    “你管谁叫老婆啊!喂,你手在摸哪呢快放开!”

    两人一片混乱,一声颤抖的轻唤从天边响起。

    “……悟……你在和谁说话……?”

    穿着带家纹和服的男人站在廊檐边,脸上是三分茫然三分震撼三分惊恐和一分吃瓜的跃跃欲试。

    “什么老婆?哪家的孩子,我代你去提亲?”

    庭院中一片寂静,清泉叶松开扒着他衣服的手和摸索手链结果摸索到没穿裤子的大腿的手,没敢去把他领口拉上,缓缓、缓缓后退两步,试图爬走。

    “别走啊。”五条悟咬牙切齿抓住他的手腕,一字一句话语多珍重:“老·婆。”

    ……

    哈哈……哈哈哈……

    清泉叶含泪闭上双眼。

    对哦,他是可以碰到他的。

    这下,完蛋了喵。

    嘤。

    ***

    “你是说,你家里人告诉你,这个吊坠会被你老婆带在身上。”

    点头点头。

    “你七岁就知道自己未来会结婚。”

    点头点头。

    “你还信了!”

    点头点……嗯?

    “但是,我家里的人都是这样,定情信物要从小准备好……所以……”

    试图暴起但在少年死亡眼神中声音逐渐衰弱,清泉叶汪的一声重新跪在地上,老老实实的土下座。

    五条悟抓着红线绑着的黑色叶子形吊坠,在他面前荡啊荡,清泉叶眨了眨眼,试图用他对男女老少都格杀勿论的可怜眼神表达自己的渴望。

    “呵。”

    冰雪一样的少年拧出一个扭曲的笑:

    “想要?”

    点头。

    “真的想要?”

    点头点头。

    “那你想吧。”

    手指反手一捞,五条悟把吊坠揣怀里,门外的女仆已经等着他收拾好去面见家主,他转过身,看着站在小温泉石阶旁边的青年,他依旧是那副干净漂亮又有点无所适从的茫然样子。

    “待着别动,等老子回来。”

    “哦……”清泉叶垂头丧气点头。

    “你……”五条悟还想说什么,但他生活常识全靠电视游戏,过去十四年的闺养生活没能给他一点面对这种情况应该给他的参考。他措辞半天,憋出一句:

    “你要负责!”

    “啊……”有点犹豫,但又被死亡视线激得一激灵,清泉叶再次点头:

    “负责负责,我会负责。”

    五条悟冷脸无言片刻,两手一揣,抬脚就走。

    清泉叶站了一会,这个小温泉环境清幽,他认真听,直到确定五条悟真的走了,猛地松了口气,眼神逐渐锐利。

    鬼才负责,他又不是鬼。

    ……咒术,他只听说五条家是御三家之一,其他两家是什么来着,老师没教。

    好像是他的世界……他要回去看看。

    他翻墙就走,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徒留解决完烦人的家族橘子们的变异白樱桃站在空荡荡的庭院里,面色阴沉的仿佛挂起了寒风。

    他,五条悟、天生六眼、一己之力引发咒力失衡的罪魁祸首、五条家掌上明珠、最强、咒术奇才,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能被一只鬼轻薄。

    然后,鬼一抹嘴,跑了!

    奇耻大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