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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不是你想买

    [笼子缝,笼子缝;

    笼中的鸟儿啊;

    何时何时出来呢?

    ……]①

    空灵飘渺的童谣声回荡在布置简单而不失温馨的儿童房中,木质的婴儿床随着童谣的节奏摇晃,床上的粉发幼童抱着一个和他脑袋差不多大的小皮球,眼睛半眯着,昏昏欲睡。

    在他的床边,与他相同发色的年轻女性一手搭在婴儿床的护栏上轻摇,另一手摩挲着一枚雕刻了鹤与龟纹路的勾玉。

    [……在黎明前的黑夜里;

    鹤与龟滑倒了;

    正后方是谁呢?]①

    童谣声依然在回响,却并非出自屋中唯一的大人之口,而是来自于幼童脚边的一台小型收音机,只有短短几句词的歌谣一直在循环播放,女人却根本没想过换一首或是关掉它,只是一味机械地摇晃着小床,眼神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在被她看顾的孩子还没到知事的年纪,并不在意监护人的敷衍,循环听着同一首歌也没有表现出抗拒,反而砸吧着嘴即将陷入深眠。

    “咔嚓——”

    客厅突然响起的钥匙开门声打断了屋内有几分诡异的氛围,女人眼睛一亮,原本有些空茫的表情迅速鲜活起来,随手将玉簪放在幼童枕边,像个活泼少女一般欢快地奔向门外。

    “清志!”

    她打开门,毫不犹豫扑进门外男子的怀中,带着些许撒娇意味地抱怨道:“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加茂清志安抚地抱了抱她:“抱歉玲奈,最近实在太忙了……”

    短暂相拥几秒,我妻玲奈便将他让进玄关,递上拖鞋,状若无意地问道:“清志在忙什么呢?应该还没到咒灵高发的季节吧?”

    “其实不仅是祓除咒灵……”加茂清志迟疑了一瞬,又很快调整好表情,“兄长已经正式继任了家主之位,我被召回家族参与继承仪式了。”

    正忙着给爱人准备茶水的我妻玲奈动作一顿,她立刻联想到了什么,声音带着几分激动:“既然兄长大人成了家主,那我们……”

    在她期待的目光下,加茂清志却无奈摇头:“抱歉,暂时还不可以。”

    “为什么?”玲奈眼中的光渐渐黯淡,“你之前不是告诉我,只要等兄长大人成了家主,我们之间就不会再有阻碍?”

    她的爱人是加茂家的嫡系,受限于家族,暂时无法正式迎娶她这个非术师进门她可以理解,爱人也曾承诺她,只要他的兄长成了家主,就不会再有人去干扰他的婚姻。

    但现在,事情似乎又有了变动。

    “兄长刚成为家主,地位还不算稳固,我不能拖他的后腿。”他毕竟是御三家的嫡子,在这个节骨眼迎娶一个非术师为正室,家族那一关确实过不去。

    不过真要说家族对他的婚姻有多重视倒也不至于,毕竟他只是一个三级咒术师,也没继承什么强大的术式,如果铁了心要娶我妻玲奈,只要愿意放下御三家的身份,未尝不能脱离家族。

    但很显然,他不愿意。

    他当然爱玲奈,他也很了解她,这个女人一直将他视为支柱,那样温顺、赤诚,永远信赖他。他享受这一点,也笃定这样的玲奈不会离开他,既然如此,他又为什么要去舍弃自己本来拥有的一切?

    只要哄一哄玲奈就好了,而且他也不算说谎:“再等等吧玲奈,等到彻觉醒了术式,我就能光明正大地把你们接回家。”

    玲奈被打击到了似的垂下眼眸,注视着手中还没递出去的茶杯,指腹轻轻在杯口转了一圈:“彻现在才十八个月,等到觉醒术式至少还要两年多……更何况还有无法觉醒术式的可能。”

    听到“无法觉醒术式”时加茂清志下意识皱了皱眉,又很快舒展开:“怎么会呢?我是加茂家的嫡子,而你也出身于咒术世家,有我们的血脉,孩子的天赋不会差。”

    他走上前揽住玲奈的肩,笑道:“你的朋友都能生下六眼,说不定我们的彻能觉醒赤血操术呢。”

    他的语气像是在开玩笑,心里也清楚孩子继承赤血操术的概率不大,但也确实抱有一定的期望,毕竟五条家就有这样一个中彩票的存在。

    晴夏,玲奈的闺中密友,她们两人都出身于早已没落的小咒术师家族,在加茂清志看来,晴夏也就比玲奈好一点,觉醒了一个不怎么强势的术式,嫁入了五条家——甚至不是嫡子!结果居然生下了数百年一遇的“六眼”,天知道禅院家和加茂家的人心里有多么羡慕嫉妒恨。

    如果他的儿子能觉醒赤血操术,他就不必这样在家族和爱人之间两难了。

    ——希望命运能眷顾玲奈和彻。

    加茂清志煞有介事地在心里祈祷了两句,习惯性接过爱人递过来的茶杯,轻抿了一口。

    紧接着就听到玲奈幽幽的嗓音:“你说晴夏?对了,她昨天还跟我说,加茂家给你定下了一个未婚妻。”

    出乎意料的质问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加茂清志呛得咳了起来:“不、咳、咳咳……不是这样的……”

    他心里抱怨着五条家那个女人多管闲事,嘴上不忘安抚:“我可没有娶她!只是订婚而已……你也知道,我兄长当了家主需要人帮衬,我得有一个合适的联姻对象才能帮他稳固地位……”

    “你放心,我是一定会娶你的!”他许诺。

    至少在他心里,玲奈确实是“真爱”了,只要彻能觉醒一个稍微不错的术式,他就娶玲奈为正妻,如果不幸没有术式,他也会娶玲奈为侧室。

    联姻只是逢场作戏罢了。

    他身处在这样一个现代化装修风格的公寓里,脑子里转悠的却是不知道多少年前的“古老”思想,要是说出去,也不知道会引多少人笑话。

    不过就如他所想,他眼前的女人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恋爱脑,只要他愿意哄,玲奈就永远愿意相信。

    “我答应过你的,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男人诚恳道。

    我妻玲奈闻言终于抬起头,一双如血般鲜红的眼眸直勾勾盯着他,明明是一个没有术式的“普通人”,却把加茂清志这个咒术师盯得有些毛骨悚然。

    直到他差点忍不住要再说点什么来打断这诡异的氛围,玲奈才眨了眨眼,脸上又重新挂起笑容,用力点头:“嗯!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随后她就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如往常那般对爱人嘘寒问暖。加茂清志观察了她一会儿,确定她确实很“正常”,才放下刚才莫名升起的那丝奇怪的危机感。

    是错觉吧,玲奈那么爱他。

    “我去看看彻。”

    心里这么想着,但刚才玲奈的状态还是给他留下了一点阴影,他甚至觉得眼前有些恍惚,于是随意应付了两句,就去了儿童房。

    我妻玲奈并未跟上,只是在客厅安静地注视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推开儿童房的门,她才转身走进旁边的杂物间。

    [笼子缝,笼子缝;笼中的鸟儿啊……]①

    一推开门,屋内的童谣声霎时清晰起来,直直往男人耳朵里钻,让他莫名有些焦躁。

    他的目光定格在已经沉沉睡去的幼童身上,几步走到床边,伸手抽走了孩子怀中的皮球扔到地上,又拍了拍他:“彻?彻?快看看是谁来了?”

    “是爸爸!”他用自以为温柔的语气唤着自己儿子的名,浑然不觉自己动作的粗鲁,也没发现男孩枕边的玉簪正在自己的动作下向着护栏的方向滑去。

    那是他热恋期送给玲奈的礼物,寓意他们的爱情像是鹤与龟那样长久——不过现在的他恐怕都已经忘记了。

    他这动静就算是成年人也得被闹醒了,好在婴儿床上的一岁半宝宝情绪相当稳定,就算被吵醒也没有哭泣,只是有些茫然地坐起身,歪头看着旁边那有一点点眼熟的男人,眨了眨眼:“pa……爸、爸?”

    加茂清志满意地笑了——很好,他的孩子并没有因为这两个月的离别而忘记他。

    “哎!”他回应,低头在旁边找了找,想要拿点玩具逗一逗孩子。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头脑有些昏沉,感官都迟钝了不少,那烦人的歌谣还在干扰着他的思绪,让本就不甚清醒的他更加烦躁。

    他揉了揉额角,暂时没去捡地上那些玩具,而是顺着声音找到了床角的收音机。

    他探过身准备关掉它,带动着摇床微微倾斜,本就已经滑到护栏边缘的玉簪终于从缝隙中脱出——

    “啪!”

    [在黎明前的黑夜里,鹤与龟滑倒了……]

    雕刻着鹤与龟的玉簪从仙鹤修长的脖颈中断开。

    头脑混沌的男人没有关注这点小事,当然也没有注意到身后接近的脚步声。

    倒是床上的孩童第一时间看了过去,下意识咧开嘴。

    男人终于关掉了收音机,在它放完最后一句话之后。

    [……正后方是谁呢?]

    ——“妈、妈!”

    沉重的劈砍声响起,猩红喷涌而出。

    孩童拍手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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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溅的血珠落在孩童天真无邪的脸庞上,落入那和母亲如出一辙的漂亮红眸中。

    他迟疑地收起笑容,低头看着滚到他手边、睁着眼睛的“爸爸”,伸手摸了摸。

    和皮球……不一样。

    他又抬起手,盯着自己手上红红的液体。铁锈般的腥气萦绕在他鼻尖,或许大多数人嗅到都会生理性反胃,偏偏他却能毫无障碍地接受。

    这个年龄的孩子完全意识不到刚才发生了什么,就像他在看到自己的母亲站在父亲身后举起斧头时依然会笑着呼唤对方一样,此时他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也不会感到惧怕。

    就是溅入眼睛里的东西让他有点不舒服。

    他揉了揉眼睛,却忘了自己手上也沾了血,越揉越难受。“爸爸”变成皮球没有吓哭他,自己揉眼睛倒是揉出了眼泪。

    他瘪了瘪嘴,仰起小脑袋试图寻找最亲近的母亲求安慰,然而母亲却并未理会他,只一味捧着“爸爸”说着他听不懂的话。

    “真讨厌呢,家族也好,兄长也好,为什么总是要阻碍我们呢?他们绊住了你……”

    “说好了的,清志要和我永远在一起,只和我一起……”

    我妻玲奈一下下亲吻着手中的头颅,脸上的表情掩在斑驳血迹之下辨不分明,只能看到满足眯起的眸中泄露出的扭曲爱意。

    “为什么总有人要来和我抢呢?清志有我就够了……啊,对了!”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猛然扭过头来,“还有彻!”

    她弯下腰,瞬间拉近自己和孩子的距离,五官都被染红的姣美面庞在孩童眼中放大,血眸直勾勾盯着他,犹如恶鬼。

    但她的语气依然温柔:“彻跟爸爸妈妈一起走吧?好不好?”

    她突兀的动作把孩童吓了一跳,他不懂母亲言语中的含义,短暂愣神后只觉高兴,又咧嘴笑起来,伸手去够她怀中的“爸爸皮球”:“咯咯咯……妈、妈妈!”

    “呀,彻答应了,真棒!”玲奈也笑了,然后直起身避开了孩子的手,“不可以哦,爸爸是属于妈妈的!”

    她垂眸看向地上那柄染血的斧头,又看了看一无所知的男孩,想了想还是没有把它捡起来。

    “太难看了……”她咕哝着,抱着头颅走向客厅,“彻是最可爱的孩子,不适合这个……”

    她在客厅转悠了几圈,余光瞥见茶几上加茂清志还未喝完的茶水,陶醉地拿起来喝光,然后从下方的抽屉里翻出一把水果刀。

    等她重新向儿童房这边走来时,目光已经迷离,脚下也有些踉跄。

    她在茶水中混了一种家传的咒毒,就算非术师也能使用,能够让咒术师感官迟钝、心绪浮躁,这也是为什么刚才她接近时清志都没有察觉。

    啊……清志刚才……也是这样的感觉吗?

    玲奈好似喝醉了酒,这种毒素只会干扰咒术师的感官,但对非术师来说却能威胁生命——这也正是她想要的。

    她跌跌撞撞地扑到婴儿床边,紧握的尖刀毫不犹豫向下刺去!

    “笃!”

    摇床被她的动作带动,向另一边偏移,刀锋恰好避开了幼儿扎在床板上。

    玲奈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她没有再继续尝试挥刀,而是就这样保持着跪坐的姿势,握着刀柄,眼睛透过护栏的间隙盯着她的孩子。

    彻歪头和她对视,不太理解刚才妈妈到底在做什么。他的视线从妈妈的眼睛移到与他近在咫尺的短刀上,好奇地伸出手抓了上去。

    刀刃割开了幼嫩的肌肤,鲜血渗了出来,孩童一下子瞪圆了眼。

    眼泪在眸中积蓄,刚才那一系列堪称恐怖片的发展没能让他恐惧,最后却是自己的动作把自己弄哭了。

    孩童的哭声似乎将床边女人的心神唤回了一点,她缓缓转动眼珠,视线从手中的刀移向哇哇大哭的彻。

    “彻好像不愿意呢。”她轻叹一声,松开了握着刀柄的手,“算啦,算啦,这样也好,果然还是只有我能在清志身边……”

    她在身上摸索了一下,掏出手机不知给谁发了个信息,然后便将手机关机扔到一边,单手抱着头颅靠在床架边,阖上眼。

    空着的那只手搭上护栏,微微用力摇晃起来,口中哼唱起童谣:

    “笼子缝,笼子缝,笼中的鸟儿啊……”

    温柔的童谣声越来越微弱,直至彻底消失。

    摇床的晃动停了,孩童的哭声也慢慢停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片死寂中,还带着鼻音的稚嫩童声响起:

    “……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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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嘟——嘟——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五条晴夏有些焦躁地按灭屏幕,抬头催促司机:“麻烦再开快一点。”

    司机:“是,夫人。”

    她扭头看向车窗外快速后退的街景,心中那隐隐的不安愈发明显起来。

    不久前,她收到友人玲奈的信息,内容非常奇怪,说是要把[彻]送给她。

    她知道彻是玲奈的儿子,尽管她很讨厌那个姓加茂的家伙,也一直在致力于劝闺蜜早日看清那个渣渣的真面目,但她也知道玲奈的固执,怎么也不该到要把孩子交给她的地步。

    一定是出什么事了。

    她忍不住回想起有关【我妻】家的传闻:这个家族没有什么强大的家传术式,唯一可圈可点的制毒一道对咒灵作用不大,传到玲奈这一代更是彻底成了普通人。不过同为濒临失传的小家族出身,晴夏知道我妻家的族人还有一个特点——历代的我妻家咒术师精神状态都不太好,尽管对于咒术师来说疯狂是常态,但我妻家的人尤其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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