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碎骨般的疼痛包围着林菱浅，从噩梦中惊醒，打量面前陌生的四周。
不多时，一个略微眼熟的婢女端来汤药，“林小姐，你醒了，太好了，我去通知谢公子他们。”婢女惊喜的声音在耳边回响，来不及开口问几句话，人就一溜烟跑没影。
林菱浅疲惫的闭上眼，想好好睡一觉，或许是刚醒，眼皮耷拉着，人很精神。
不多时，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谢昭渊看着紧闭双眼的林菱浅，瞬间化喜为悲，伤心划过心底。
感知有人来了，睁开一条缝，顺着那条缝与悲伤外放的谢昭渊对视，清晰明了看出朵朵花在对方眼中绽放。
“你醒了，还痛不痛。”目光柔得能掐出水，林菱浅简直没眼看。哥，你的人设崩得厉害了，找个机会要解释解释。
“我没事。”躲开谢昭渊伸来的手，自己坐了起来，“书华师姐怎么样？”
“她没事，听到你醒了，让燕南天去找医师，她应该很快就来。”谢昭渊略微失落，但还是很快收拾好情绪。
林菱浅也感受到了，为了避免误会，选择漠视，“爪婴消灭病毒吗？”
“灰飞烟灭。”
怔怔的看着他，原设定是和赵、燕一起封印的。消灭，实力真强，让人望而生畏。
“师妹，太好了，你醒了。”
一道欢呼雀跃的声音打断了林菱浅的思绪，也打破了两人略微僵硬的局面。
林菱浅有一丝破裂，老天非要和她对着干吗？越想扳回正轨，越不尽人意。现在好了，连成熟稳重、高冷的赵师姐竟也不走寻常路线。
林菱浅认命的看过去，“师姐伤好得怎么样？”看她生龙活虎，应该没大问题。
“我这点小伤不足挂齿，夜里就醒了。倒是你和谢师弟伤得很重，一个三天后醒，一个昏睡五天。”赵书华说着就要上手查看，这摸摸，那碰碰，“还疼吗？”
你说呢，不疼也被你弄疼了，林菱浅强撑嘴角，“不疼了，孩子们就出来了吗？”
话音一落，两人不约而同染上一抹悲戚，赵书华低头垂泪，一抽一搭，“魔族不是人，才丁点大的孩子也下得去手。贾夫人刚得知时哭晕过去，近几天，城中此起彼伏的啜泣声。。”
林菱浅红了鼻子，眼泪簌簌下落。为了那些无辜的生命，为了那些丧失至亲的可怜人。
暗自伤感时，林菱浅明显感觉到虚弱的身体正在一点点被充盈，从后背延续到四肢，用余光不经意间瞟向他。
睫毛长而根根分明，时而颤抖，眼底落寞显眼，像只受伤的小兽，嘴唇没有血色，看起来惹人怜爱。
收回目光，林菱浅陷入思考，他现在和那些死去的孩子一样无辜。还是对他好点吧，毕竟也受了不少苦。
猛烈、急切的的脚步声打破低沉、安静的气氛，“林师妹，医师来了，你哪不舒服就说出来。”
燕南天焦急万分，这次四人下山必须一个不少的回去。
“我没事。”林菱浅挺直腰板，“有宗门对我的栽培在，区区小伤，无碍。”不老实的乱动，以此证明。
赵书华不悦的摁住她，一向爱怼她的燕南天此刻噤了声，上前想靠近被不知什么时候扰到这边的谢昭渊挡住。
声音带着不忍挤道，“你可老实点吧，我到达时你浑身是血的倚在谢师弟怀里。医师快给她看看。”
经过一番查看，得出结论，“这位姑娘体质不是一般好，刚刚苏醒，下一秒就可以下地了。”看向林菱浅的眼神中透露着艳羡。
林菱被夸的不好意思，谦虚道，“谬赞，还好。”在赵书华的强烈要求下，还是开了一副补养身体的药方，此前的汤药已不适用。
为了保证不出差错，赵书华亲自煎药。林菱浅感觉怪怪的，女孩子的闺房，两个大男人在这不像话，正要把他们赶走，林菱浅忽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你不是被师姐施法吗？怎么看到的。”林菱浅好奇又疑问。
燕南天强忍着没翻白眼，“我好歹乃宗门首席弟子，同龄中的佼佼者。书华虽厉害，我也不是菜鸟。”他很强的，好吧。
“那你，还记得那天的情形吗？”林菱浅犹豫的问出口，用脚趾想是怎样的场面。可她需要确认一些事情，不得已问之。
想到自己顺着痕迹赶回去的那天，燕南天皱起眉头，显然不想回忆，“姑娘家家的，还是不知道好点，半夜吓死你。”他半夜曾真的吓到睡不着，稍有风吹草动，毛骨悚然。
“瞧不起谁？少看不起女生。像你这种，我一拳打十个。”
林菱浅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态度刺痛了他的眼，手指紧紧握住，指甲划破表皮，沁出血珠来。
“脾气暴躁，小心以后没人要。天天跟在书华身边，也不学着点。”燕南天嫌弃的口吻不加掩饰。
林菱浅冷笑一声，“书华是你能喊的吗？师姐不仅是我的师姐也是你的师姐，年龄上更是大你两岁。你也太不尊重她，我一定会告诉她的。”
“你你你……”气得燕南天半天憋不出来一件事，最后拂袖而去，留下一句，“伶牙俐齿，蛮不讲理。”
“你不走吗？”林菱浅微微撇向，站在那一言不发的谢昭渊，叹了口气，“你是不是喜欢我？”虽说是疑问句，语气却是肯定。
“不错，我喜欢你。”谢昭渊大方承认，目光坦荡，让人从中看不出丁点敷衍。
“为什么？”林菱浅百思不得其解，明明他应该讨厌，甚至是厌恶自己。
“你好好休息，我晚点再来看你。”谢昭渊避而不谈，耳尖微红，仔细看脚步杂乱无序，全然没了往日的沉稳。
可惜，林菱浅深深沉浸在这不可能的诧异中，浑然不知，只听到那句话。
努力会想自穿进来发生的事，过了有一会儿，林菱浅得出结论，虽然有细枝末节的差异，但总体故事走向大差不差。现在放平心态，以不变应万变。
至于感情么，公费恋爱固然很香。斩断一段感情也不是易事，自己要了无牵挂的回家。能避免尽量避免，找个机会和他说清楚，打消不该有的念头。
躺了五天，浑身酸软无力，再这样下去，林菱浅恐怕快成了废人。
推门，入目四周已被覆盖一层白色。走出贾府，大街小巷纸币漫天飞舞。这是全城在为那些孩子哀悼，燕南天没有告诉她当时的惨况，依稀是可以猜出来。
走在这条大街上，林菱浅心情沉重，脚上犹如灌铅般难以移动。终于撑不下去，弯下腰嚎啕大哭，无数次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任务而已，是否真实还不一定，可为什么会伤心、悲痛不已呢。
青衫已湿，白色四方手帕放在林菱浅手上，直起身看去，是一个长相清秀，年龄和她差不多的少年。
“姐姐，不要伤心了。弟弟他们在天上会过得很幸福，我们也要早日振作起来，不能让他们担心。”少年眼睛凹陷，灰暗的眼中闪现一丝光亮。
真好，是这个年纪少有的天真。或是这个年纪本该就是这样的，他，如果没经历那些事情，会是怎样的？
思绪扯远了，再回神时，面前的少年嘴巴仍在一张一合。林菱浅不好意思的打断他，“谢谢你，我先走了。”
“请问你是要回贾府吗？”少年伸手拦住她，不等回答，自己先言语，“贾海大人是我舅舅，恰好我要去探望舅妈，一道吧？”
“嗯。”林菱浅应允了，眼下确实没什么好逛，就和他搭个伴。
“你就是前几日昏迷不醒的林小姐吗？”
“是，贾大人向你提过我吗？”
“舅舅对你们的感谢常挂嘴边，如果没有你们，平岁城恐怕挺不过这个难关。”
“过奖了，平岁城吉人自有天相。多大的事都不是事。”
说话间，贾府就在眼前了。两人在前院分别碰巧遇到一起的谢昭渊和燕南天，少年向他们二人行礼。
谢昭渊朝他点点头，燕南天罕见的无视起别人来，站在谢昭渊身边嘟囔，“这小子准没安好心，前几日是书华，现在是林师妹。离开之前定要修理他一番。”
“少惹事生非。”
燕南天往旁边挪了挪。
林菱浅无语的睨了他一眼，又抽什么疯，“别理他，纯纯脑子有问题。”
“没关系，我习惯了。”
“林仙人醒了，怎么站在那，快去休息。”贾海出去办事，刚从贾夫人房中出来，就遇上他们，“小生来了，你舅母等着你呢。你和林仙人认识？”不确定的看向两人。
“认识个屁，死丫头还不快回去。”燕南天毫不客气的说道，不管主人家的脸面如何。
林菱浅眉头一皱，这哥转性了还是不装了。
谢昭渊嫌弃的瞟了他一眼，防晦气似的拉开两人距离，“他身体出来了状况，见谅。”狠狠剜了燕南天一眼，镇住他的不服气。
贾海无声的勾勾嘴角，“无妨，我还有事。不陪了，知道你们要走了，明天晚上城里所有人要宴请四位仙人，因为特殊时期无法大操大办，还望见谅。”
”怎么会，一切从简就好。”
盯着贾海早已离去的方向，林菱浅不解的问向林生，“虽然布置得很压抑，但大家比我想象得要淡定些，居然还能腾出心思办宴会。”
“平岁城的死亡教育从小就开始了，面对亲人的离世不会过于伤心。每逢忌日，会放花灯和远在天边的亲人通信，悄悄告诉你明晚有这一环节。”
“这次城中布置得隆重主要是因为孩子们……”要不是声音倏然停止，林菱浅都要被他骗过去。
面部肌肉僵硬就，两袖尽湿。林菱浅摸了摸浑身上下后，诚实开口，“不好意思，我没有手帕。”
“没事，我没事。”
谢昭渊青筋暴起，看着两个人上一秒热火朝天的聊天，一股火气直冲天灵盖，下一秒是不是要搂在怀里安慰。生气快步走回去，燕南天在后面根本追不上他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