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谢栀朝沙发望去,那电脑早已被人拿走。
她急匆匆地路过吧台,酒保却把她叫住。
“谢小姐,这是刚才那位给你留下的名片。”
谢栀止步,接过名片,疑惑:“你怎么知道我姓谢?”
她记得她没有告诉女人姓名。
酒保笑而不语。
闻衿南。
谢栀看到名片上的名字,愣了一瞬,眉头微蹙,却怎么样也想不起来。
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她索性套出手机加联系方式。
孙意如问:“那你准备怎么办?”
谢栀看着申请已发送的图片,暗灭手机:“能补偿一点是一点。”
“可是这不是两情相悦的事吗。”
谢栀垂眸:“可能我这个人比较轴,况且,是我单方面对她。”她体验感也不怎么行。
她总结:“喝酒误事。”
孙意如看她,指着面前的瓶子:“那你还喝?”
“不是你邀我的吗?”
“……”
*
孙意如以好友失恋鼎力陪伴的理由跟着谢栀回家。
一进门,看着客厅地上散乱的笔,忍不住吐槽:“你这怎么跟狗窝一样?”
除了茶几整洁,只有一本绘画集,其他地方走两步都能踩到一根画笔。
她正打算晚上在沙发将就,看到上面散落的纸张,瞟了一眼就知道都是陈笙茗。
她后退了几步。
“呃,”谢栀上前把纸团成一坨,快速的找到垃圾桶丢掉。
这个房子是一室一厅,当时谢栀买下时陈笙茗还不解:“怎么不买个大一点的?”
“小的有安全感。”
孙意如环视了一圈,明明上次来还没这么乱。
她看向绘画本,猜到里面的主人公。
她问:“那这个丢吗?”
谢栀看向画本,原本表明心意的礼物现如今没了用,她把画本随便扔在一个角落,低头整理地上散落的画笔:“找个时间都丢出去。”
“哦。”
谢栀有些歉意地看向她,沙发上丙烯的颜料已经干的结块,脏的躺不了人。
“要不你今天来卧室睡?”
孙意如诧异,装了一下:“这怎么行,那你呢?”
谢栀敲了下她的头:“当然是跟你一起,难不成我睡地上啊?”
孙意如捂住被敲疼的脑袋:“你没有待客之道。”
谢栀耸肩:“我以为你自愿睡沙发就知道了。”
两人洗漱干净后平躺在床上,孙意如感慨:“没想到我是除陈笙茗以外第二个跟你在一张床上躺着的人。”
谢栀淡淡道:“第三个。”
呃。
孙意如问:“你真放下了?”
谢栀没回话。
孙意如偏头,看她已经闭上了眼。
哎,她在心里默默叹气,转身背对着谢栀。
等听到沉稳的呼吸声传来,谢栀下床走到客厅坐下。
失眠是她一直有的毛病,之前能做出画的时候这个时间段独属于创作,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不睡觉不怎么上脸,皮肤状态还行。
自从画不了画后,这个毛病倒是越来越严重。
不过昨天睡的挺好的。
谢栀漫无目的的想,打开手机,习惯性地看向置顶,却才想起来陈笙茗早已被她拉黑。
突然一个头像框弹出,“闻通过你的好友申请。”
谢栀凝眸,点进聊天框。
她慢吞吞地打字:【闻小姐。】
闻衿南秒回:【?】
谢栀犹豫了半天,还是把信息发出去:【昨天冒犯了你,不好意思,如果你想要什么补偿,我可以尽我所能满足你。】
她看着自己发出的消息,突然涨红了脸,赶忙撤回。
这样倒更像是钱色交易了,不加倍侮辱人吗?
她把脸贴在茶几上降温,单手打字。
【要不我们见一面吧?】
当面说可能显得真诚些。
消息还没发出去,那边传来了个八秒的语音条。
谢栀屏气点开,女人先是轻笑,沉默了一会,才懒懒地说:“好啊,不过……你让我先想想要什么赔偿,毕竟,这确实得要点医药费……”
她听到熟悉的声音,脸又涨红起来,手一抖把编辑好的消息发了出去。
那端回:【好啊。】
谢栀问:【什么时候。】
【明天。】
*
“真送我?”孙意如在餐桌上啃着贝果,一脸怀疑地看着谢栀。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昨天根本就没睡。”
凌晨四点她被噩梦惊醒,往身旁一摸果然没人,结果突然想到这不是在自己家,谢栀人呢?
把门悄悄开出一到缝隙向外望,谢栀坐在画板前拿笔不停扫动,她看了一会,又退了回去。
“别疲劳驾驶了。”
谢栀身形一顿,嚼完面包才说:“没事,就几里路,送完你我就回来补觉。”
她顺便把昨天整理出来的垃圾拿出门丢掉,扭头看一侧的门居然开了半个小缝。
她这隔壁都好久没住人了。
来不及多想,为了不让孙意如迟到,她拿着钥匙急匆匆地去车库把车开出来。
车上孙意如一直逗弄着中控台上会摇手的小猫咪摆件,问:“之前怎么没见你有这个?”
谢栀借红灯的停靠时间看了一眼,随手就扯下扔到她怀里:“你喜欢就送你了。”
孙意如看着自己怀里还在摇手的摆件,抽抽嘴角:“得了吧,你就是想让我帮你丢掉,陈笙茗的?”
“嗯,”谢栀托着头,单手转着方向盘把车缓缓停靠在公司路边:“谢了。”
“那她来找过你没?”
“拉黑了不知道。”
孙意如嘴唇微张:“哦。”
她又问:“她回心转意怎么办?”
谢栀轻笑:“这么多年了,她如果真说这话谁信呐,就因为我离开了?这倒显得我的感情更加轻贱。”
……
谢栀靠窗,看着孙意如把东西丢进垃圾桶后朝她道谢:“谢谢你啦,希望今天新来的领导别发癫,搞不好又是一场恶战哦。”
她说:“真羡慕你,我也想做‘无业游民’。”
谢栀说:“去你的,我现在是‘人民教师’,快走吧,马上要迟到了。”
“好好好,”孙意如向她挥手道别。
谢栀扣了扣台面上残留的胶痕,准备打转方向盘掉头,角落里的熟悉人影让她虚眼。
好像是……闻衿南。
她定睛一看,那里哪有什么人。
估计是没睡觉眼花了。
她轻吐一口气,开车回去。
睡饱觉,去兴趣班坐半个下午,回家一趟。
这个家自然不是她的小家,她把车子开往郊外别墅区,一个个小洋房错落有致,她看了眼旁边的房子,把车开进自家车库。
她妈骆女士搭了个披肩,正给院子里的花浇水。
她爸在她高中时因病去世,骆女士独自养她成人后便任由她生长,几年前光荣退休后竟经常去她父亲那个疗养院下下棋,教教书。
这么一来,谢栀也很少碰见她,这次也是她妈抽个时间约她,才得以相见。
骆女士看她来了,颔首:“你看这花,保姆懈怠了,不知道每天浇多少水,都蔫吧了。”
谢栀望向那花:“是有点。”
母女俩就着花聊上了天。
“陈家女儿回来了。”
“嗯。”
骆女士把水壶放回原处,拢了拢披肩:“你怎么不问我是如何知道的?”
谢栀看向一旁的房子,猜测:“她回家你撞上了?”
她和陈笙茗从小生活在一起,做了很久的邻居,也算是青梅青梅了。
骆女士摇头,侧着身套出兜里的手机递给她:“你看。”
谢栀翻了翻,原来陈笙茗找不到她直接去问她母亲了。
“吵架了?”
谢栀摇头:“把一些事说清楚了。”
骆女士笑:“真的?我看未必。”
“不知道你怎么说的,她第一时间连她家都没回,就提着礼盒来拜访我了。”
“要不是我刚巧在家,还没人跟她开门呢。”
谢栀没说话,挽上了她的胳膊。
骆女士借着拍拍她的手,走进房子里,拿了一盘棋出来。
“陪我下下棋。”
谢栀立马松手就想跑。
“诶,”骆女士揪着她胳膊上的软肉:“好不容易见一下我,这都不行吗?”
谢栀传承了她爸的优质基因,见不得骆女士撒娇。
她听话坐到对面,叹了口气。
骆女士棋瘾上来刹不住车,指尖掐棋,将军。
谢栀举手认输,都输了五次了。
骆女士喝了口茶,摇头:“一点都不好玩。”
谢栀反驳:“那你还玩。”
骆女士说:“别人跟你一样年龄,跟她玩棋可比跟你开心多了。”
谢栀瘪嘴。
骆女士问:“不画画了?”
谢栀诚实道:“画不出来。”
骆女士又想到当初小谢栀站到她面前,说自己要学画画。
她那时候问:“你喜欢?”
小谢栀眼神闪躲,她说:“老师说我很有天赋,笙茗姐姐也喜欢看我画画。”
“我问的是你。”
“当然喜欢!”
谢栀看着骆女士的表情,也想到当时。
当然喜欢啊,只有自己画画的时候陈笙茗才会根自己小时候一样陪在她身边。如果学会这个技能能够多获得一些她的目光,那她就去学。
出乎骆女士意料,她真的做出了些成就,虽然只是昙花一现的。
骆女士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找到原因了吗?”
谢栀摇头,眼里满是迷茫。
骆女士轻拍着她,声音不疾不徐:“如果现在画画让你感到难受,那咱就不画;如果陈家丫头惹你不开心,那咱就不要。”
她轻轻捏捏谢栀的鼻子:“你的开心最重要。”
谢栀问:“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
谢栀说:“我和陈笙茗。”
骆女士瞧她:“你想让我知道我就知道,你不想让我知道我就不知道。”
她知道她家丫头最好面子了,一场失败告终的暗恋,或者是画不了画的状态,如果谢栀不想让她知道,她也可以选择装糊涂。
谢栀告诉她:“我选择放下她了,”她出神:“虽然不知道要多久。”
骆女士笑,指了指角落里的礼盒:“那这些要不要丢掉?”
谢栀也笑了,然后恶狠狠地说:“当然要丢掉。”
她依靠着母亲,眼角划出一到清泪,又想到母亲那年揉了揉她的头,说:“如果你觉得画的开心,那咱们就去学。”
小谢栀问:“如果没学出名堂呢。”
骆女士说:“不是每个有本领的人都能创出名堂,每个能成功的人也少不了运气。没学出就没学出呗,咱家不差钱。”
虽然骆女士这么说,但谢栀心里仍憋着一口气,这就导致了她自从画不了画后,不敢见她。
想到这谢栀转头望向母亲,轻声说:“妈,下次我去疗养院找你,陪你下棋。”
骆女士听到意外地挑眉:“好啊,正好给你看看同龄人的差距。那丫头长的标致棋艺又好,要不要介绍给你,不知道比陈笙茗好多少呢。”
说到最后她压低声音,像个小孩子一样。
谢栀被逗笑:“得了吧妈。”
她还有一个闻衿南没有解决,哪里容得下这么多段感情。
*
回去时间尚早,谢栀顺便去超市买点食材把冰箱填满,手机到现在还没有弹出消息,闻衿南自从昨天同意后再没有任何答复。
购物袋把她的手指勒的发白,谢栀拨着手机,纠结要不要主动发个消息。
一出电梯,不知道是不是一直在想着这个人,空气中她又闻到了熟悉的气味。
谢栀站在电梯门口,艰难地把消息编辑好后发了出去。
走廊里响起提示音。
她原以为是自己的手机传来铃声,低头一看却没有任何消息显示。
在原地怔了一会,她缓慢地抬头。
熟悉地墨色长发闯入眼中,女人衬衫半扎腰间,半握手机,有些诧异地看她。
手机又响动一声,谢栀这次知道是自己的手机了,低头一看。
闻衿南:【现在?】
显得她刚问什么时候见面的消息无比怪异。
闻衿南没化装,踩着凉拖清丽地站在门前,坦然地和谢栀对视,她矜持地推了下无框眼镜,礼貌询问:“谢小姐?”
“你怎么在这?”
话音刚落,谢栀有些懊恼地抿唇,脸颊温度上升,她有些提不住袋子,索性把它放到地下。
闻衿南听完后半挑眉,朝谢栀走进。
那气味越来越浓,谢栀迷迷糊糊地想,她怎么那时候就把香味弄错了呢,明明是佛手柑。
不是香柠檬。
那清新的柑橘味逐渐将她包裹。
闻衿南在她面前站定,晃了晃手机,狡黠地一笑:“这不是来找你要补偿吗?”
谢栀反应过来脸腾地爆红,眼睛看看地上的垃圾袋,又看看走道的灯柱,最后才把视线落到闻衿南身上。
“那你想要什么补偿?”谢栀小声问,生怕声音大了让人听到这事。
虽然一层就她们俩人,没有卡别人也刷不到这层楼。
闻衿南朝她招手,让她过来点。
谢栀听话靠近,闻衿南附身,凑到她耳边。
她捏紧衣角,尽力把注意力集中到耳朵。
耳廓被冰凉的手指擦过,谢栀整个人哆嗦了一下。
她听到闻衿南说:“怎么这么红,是生病了吗?”